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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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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大梁最尊貴的聞香世家嫡女,能辨識世間萬千氣味,甚至能「聞」

出尸體上殘留的真相。可我傾盡一切輔佐的夫君,卻在我家破人亡之際,親手下令將我凌遲。

斷頭臺上,我以血為引,釋放了最后的絕命香——「七日安魂曲」。我告訴他,此香不散,

冤魂不滅,它將纏繞所有罪人,直到真相大白。他以為這只是瘋話,卻不知,

這便是我復(fù)仇的序曲。當我頂著一張陌生的臉,作為最低賤的浣衣奴女再次踏入宮廷,

所有人的噩夢,開始了?!?】我叫林微曦,是大梁朝第一聞香世家林家的嫡女。今日,

是我被凌遲處死的日子。法場之上,血腥氣混雜著塵土的腥臊味,濃烈得令人作嘔。

我穿著囚服,枷鎖沉重,長發(fā)被血污黏成一綹一綹。臺下,是黑壓壓的人群,

他們曾受我林家恩惠,如今卻用淬了毒的目光,將我寸寸凌遲。高臺之上,

坐著我曾深愛入骨的男人,如今的大梁皇帝,蕭燼言。他身著明黃龍袍,面容俊美如昔,

只是那雙曾盛滿星辰的眼眸,此刻只余下冰冷的漠然。他身側(cè),

依偎著我曾經(jīng)最好的閨中密友,如今的皇后,蘇清柔。她鳳冠霞帔,妝容精致,

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勝利者的憐憫與快意。「罪女林微曦,出身將門,卻勾結(jié)敵國,

意圖謀反,致使我大梁將士十萬埋骨沙場,罪無可赦!其父兄族人,皆已伏法!今,

判處罪女林微曦凌遲之刑,以儆效尤!」監(jiān)斬官尖利的聲音劃破長空,像一把鈍刀,

在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剜了一刀。勾結(jié)敵國?我林家世代忠良,

父親和兄長手握重兵,鎮(zhèn)守國門,是蕭燼言能從一介無名皇子登上帝位的最大倚仗。可如今,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他為了鞏固皇權(quán),忌憚我林家功高蓋主,便與蘇清柔聯(lián)手,

偽造了那封通敵的信件,將我滿門忠烈,盡數(shù)屠戮。我的父親,被五馬分尸。我的兄長,

被萬箭穿心。我林家三百余口,無論男女老幼,盡數(shù)慘死。而我,

因為身懷他最需要的「聞香識人」之能,被留到了最后。他要我為他辨認朝中異己,

待我再無用處,便是我家破人亡的收場。我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人海,

死死地鎖住高臺上的那對璧人。蕭燼言,你可曾記得,你落魄之時,是我為你奉上林家兵符,

助你登天。你身中奇毒,是我不眠不休三日三夜,從百種毒草中為你尋得生機。你說,

待你君臨天下,必許我鳳位,與我共享江山。蘇清柔,你可曾記得,你庶女出身,受盡欺凌,

是我將你接入府中,視若親妹。我教你調(diào)香,贈你華服,為你鋪平前路。你說,

此生唯愿伴我左右,永不相負。可笑,真是可笑至極。我的目光太過慘烈,

蘇清柔不適地動了動,往蕭燼言懷里縮了縮,柔聲道:「陛下,時辰快到了。

姐姐她……看著好嚇人。」蕭燼言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冷聲道:「行刑!」

劊子手舉起了刀,那刀刃在日光下泛著森然的寒光。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但我林微曦,

絕不會就這么白白死去。我生于聞香世家,自幼天賦異稟,能辨識萬物氣息。

我不僅能調(diào)出世間最動人的香,更能從尸體上殘留的微弱氣味中,「聞」

出死者臨終前的景象與情緒。我以此能,為蕭燼言破過無數(shù)懸案,也因此,

被世人私下稱為「尸語者」。此刻,我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香囊。

這是我用自己的心頭血,混合了七七四十九種至陰至寒的草藥,耗時一月,

秘密制成的絕命香。我將它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凄厲地喊道:「蕭燼言!蘇清柔!

你們聽著!我林微曦,以血為咒,以骨為誓,立下這『七日安魂曲』!此香遇風(fēng)則散,

無色無味,卻會附著在每一個手染我林家鮮血的罪人身上!」「七日之內(nèi),它會引來怨魂,

夜夜入夢!七日之后,它會與你們心中的恐懼與罪孽相融,讓你們嗅到世間最恐怖的氣味,

看到人間最慘烈的幻象!此咒,不死不休!直到我林家沉冤得雪!」我的聲音,

如同杜鵑泣血,回蕩在整個法場上空。蘇清柔的臉色瞬間煞白。

蕭燼言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驚疑,但他很快便恢復(fù)了鎮(zhèn)定,厲聲喝道:「妖言惑眾!

給朕立刻行刑!」我凄然一笑,猛地將香囊扯開。一股肉眼看不見的微塵,隨著風(fēng),

飄向了高臺,飄向了人群。然后,我閉上了眼睛,坦然地迎向那落下的屠刀?!傅谝坏叮?/p>

剮眼……」劇痛襲來,我卻笑了。蕭燼言,蘇清柔,這只是開始。我死了,我的香還活著。

它會成為你們的催命符,日夜折磨,讓你們生不如死。我會在地獄里,等著你們。刀光落下,

意識陷入無邊的黑暗。我以為這是終結(jié),卻沒想到,當我再次睜開眼時,

看到的是一豆昏黃的燈火,和一張陌生的、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的臉?!?】我沒死。

這個認知,比死亡本身更讓我震驚。我動了動手指,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拆散了重組一般,

劇痛無比。尤其是我的臉,火辣辣地疼,仿佛被烙鐵燙過。我下意識地想去觸摸,

卻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按住了?!竸e動,你的臉傷得很重。」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我循聲望去,看到了那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他坐在我的床邊,身形頎長,一身黑衣,

與暗夜融為一體。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

和線條冷硬的下頜。「你是誰?我在哪里?」我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

喉嚨里像是被灌了沙子?!肝沂钦l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活著?!鼓腥说卣f道,

「這里是京城外的一處別院,很安全。」我掙扎著想坐起來,他沒有阻止,

只是在我身后墊了一個軟枕。我環(huán)顧四周,房間陳設(shè)簡單,卻處處透著不凡??諝庵?,

彌漫著一股極淡的龍涎香,混合著草藥的味道。我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法場,凌遲,

蕭燼言冰冷的臉,蘇清柔得意的笑,還有我最后釋放的「七日安魂曲」。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明明……」「你父親,林將軍,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p>

男人打斷了我的話,「他在你入宮前,就找到了我,布下了這個局。

法場上的劊子手是我的人,在你被施第一刀后,便用一個早已準備好的死囚替換了你。

你臉上的傷,是為了掩人耳目,也是為了讓你徹底告別過去?!垢赣H?我的眼淚瞬間決堤。

原來,我那不茍言笑,永遠嚴厲的父親,早已為我鋪好了最后的退路。他明知此去兇險,

卻為了女兒的癡心,為了林家的忠義,慷慨赴死。而我,卻愚蠢地將豺狼當良人,

親手將整個家族推入了深淵。「啊——」我發(fā)出一聲壓抑而痛苦的悲鳴,心如刀絞,

恨意滔天?!缚藿鉀Q不了問題?!姑婢吣腥说穆曇粢琅f冰冷,「蕭燼言和蘇清柔還高高在上,

你的仇,還沒報。」我猛地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幫我?你想要什么?」

我不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善意。我父親能托付的人,絕非等閑之輩。男人沉默了片刻,

道:「我與蕭燼言,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的『聞香識人』之能,是扳倒他的最好武器。

我們的目標一致?!埂肝?guī)湍悖憬o我提供復(fù)仇所需的一切。這個交易,你做不做?」

他的聲音里沒有絲毫感情,像是在談一筆生意。我死死地盯著他,從他身上,

我聞到了一股極為復(fù)雜的氣味。有陳年的血腥,有北境雪松的冷冽,

還有一絲……深埋在骨子里的,屬于皇室的龍涎香。這味道,比蕭燼言身上的更純粹,

更古老。我的心猛地一沉?!改闶钦l?」我再次問道。他沒有回答,

只是將一面銅鏡遞到我面前。鏡子里,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左邊臉頰,從眼角到下頜,

一道猙獰的疤痕如同一條蜈蚣,徹底毀掉了這張臉原本的容貌。右半邊臉雖然完好,

卻也平平無奇,是那種扔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普通。這是我?林微曦?

那個曾經(jīng)名動京城,以美貌和才情著稱的林家大小姐?巨大的落差讓我?guī)缀醣罎ⅰ5乱幻耄?/p>

無盡的恨意便壓倒了所有的脆弱。毀了容又如何?只要還活著,

只要我的鼻子還能聞到這世間的罪惡,我就要讓那些人,血債血償!「好,我答應(yīng)你。」

我放下銅鏡,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從今日起,世上再無林微曦。我叫……阿丑?!?/p>

我要頂著這張丑陋的臉,將他們親手拉入地獄。男人似乎對我的回答很滿意,

他點了點頭:「很好。從今天起,你的身份是別院里一個新來的、毀了容的啞巴仆役。

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顾D了頓,又道:「京中傳來消息,你那道『七日安魂曲』,

似乎起作用了。蘇清柔的寢宮,最近夜夜點著安神香,據(jù)說皇后娘娘總是夢魘,

時常在夢中尖叫。」我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蘇清柔,你不是最愛焚香嗎?

那就好好享受我為你特制的「大禮」吧。這只是開胃菜,真正的好戲,還在后頭。

養(yǎng)傷的日子里,我一邊熟悉著這具「新生」的身體,一邊從面具男,也就是鳳辭的口中,

了解著外界的動向。鳳辭,這是他告訴我的名字。他果然不是普通人,手下能人異士眾多,

京城內(nèi)外的消息,不出半日便能傳到我耳中。我得知,蘇清柔的疑心病越來越重,

她總覺得宮里有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那是尸體腐爛的味道。她換掉了宮里所有的香料,

杖斃了好幾個她認為「身上有怪味」的宮人,鬧得人心惶惶。而蕭燼言,起初還安撫她,

后來漸漸失去了耐心。他正忙于清除朝中我父親的舊部,安插自己的心腹,

對于后宮女人的瘋言瘋語,只覺得煩躁。這正是我想要的。猜忌的種子一旦種下,

遲早會生根發(fā)芽。半個月后,我的傷勢基本痊愈。鳳辭交給了我第一個任務(wù)。

「城南的護城河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男尸。是工部的一名郎中,姓王。大理寺查了三天,

毫無頭緒。你去看看?!顾f給我一套粗布衣衫和一個包裹。我知道,這是他對我的考驗。

考驗我林微曦的「尸語」之能,是否真的名不虛傳。我沒有多言,換上衣服,

在臉上涂了些蠟黃的藥粉,讓那道疤痕顯得更加可怖,然后背上包裹,走入了夜色之中。

停尸房里,陰冷潮濕,彌漫著濃重的尸臭和福爾馬林的味道。王郎中的尸體就停在木板上,

已經(jīng)有些浮腫。我屏退左右,只留下一名鳳辭安排好的仵作。我沒有靠近尸體,

只是站在三步之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數(shù)駁雜的氣味涌入我的鼻腔,

被我一一分辨,剝離。我聞到了河水的腥氣,淤泥的腐氣,還有他身上官服的皂角味。然后,

我聞到了一絲更深層的東西。是一股甜膩的、屬于女人的脂粉香。這股香氣很特別,

前調(diào)是牡丹,中調(diào)是茉莉,后調(diào)卻帶著一絲極難察覺的……蛇腥草的味道。緊接著,

我聞到了一股驚恐。那是死亡來臨前,最極致的恐懼所散發(fā)出的氣味,尖銳、刺鼻。最后,

我聞到了一股……墨香。不是普通的書墨,而是加入了金粉的御墨,這種墨,只有宮中才有。

而這股墨香里,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蘇清柔寢宮里特有的,安神香的味道。

我的心猛地一跳。線索串聯(lián)起來了?!?】我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死者并非失足落水。

」我對身旁的仵作說道,聲音嘶啞,刻意裝作口齒不清的模樣,「他是被人從背后推下去的。

推他的人是個女子。」仵作大驚:「阿丑姑娘,你……你怎么知道?」我沒有解釋,

只是繼續(xù)道:「這女子身上,用著一種特制的牡丹茉莉香,但香料里,摻了蛇腥草。另外,

去查一查,死者生前,是否與宮里的人有過接觸,特別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p>

仵作將信將疑,但還是按照我的吩咐去查了。鳳辭的勢力果然神通廣大,不過一日,

消息就傳了回來。王郎中在死前一日,曾與皇后的親弟弟,國舅蘇敬亭在酒樓秘密會面。

而蘇敬亭身邊,時常跟著一個美艷的侍妾,最愛用的,便是牡丹茉莉香。更關(guān)鍵的是,

那侍妾的家鄉(xiāng),盛產(chǎn)蛇腥草,她有將蛇腥草曬干后放入香囊佩戴的習(xí)慣,說是能辟邪。

線索直指蘇家。但我知道,這還不夠。扳倒一個侍妾,對蘇家來說不痛不癢。我要的,

是讓蘇清柔親手斬斷自己的臂膀。我讓鳳辭的人去散布一些流言?!嘎犝f了嗎?

城南死的那個王郎中,是枉死的冤魂??!」「可不是嘛,聽說有道士做法,說他魂魄不散,

就纏著害死他的人呢!」「最邪門的是,那道士說,兇手身上會散發(fā)出尸體的腐臭味,

怎么洗都洗不掉!」這些流言,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地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也自然而然地,傳進了宮里,傳到了本就心神不寧的蘇清柔耳中。我躲在暗處,冷眼旁觀。

蘇清柔的寢宮里,安神香換成了氣味更濃烈的百花香,幾乎到了熏人的地步。

她開始頻繁地沐浴,一天要換十幾套衣服。她看誰都覺得不對勁,

尤其是她那個從娘家?guī)нM宮的弟弟,蘇敬亭。因為,我那道「七日安魂曲」,

本就是針對所有參與了林家滅門案的罪人。蘇敬亭作為蘇家的長子,當年偽造證據(jù),

陷害我父親,他自然也是「被詛咒」的一員。那若有若無的腐臭幻嗅,同樣折磨著他。

姐弟倆本就心中有鬼,如今被流言一激,互相猜忌。蘇清柔覺得弟弟把麻煩帶給了自己,

蘇敬亭則覺得姐姐小題大做,神經(jīng)過敏。我需要再加一把火。我通過鳳辭的關(guān)系,

買通了蘇敬亭府上的一個下人,讓他將一味特制的香料,悄悄混入了那個美艷侍妾的熏香里。

這味香料無毒無害,只有一個作用——它會與蛇腥草產(chǎn)生反應(yīng),在密閉空間里,

散發(fā)出一種極其類似尸體腐爛初期的味道。機會很快就來了。蘇敬亭入宮向蘇清柔請安。

按照慣例,他將自己最寵愛的侍妾也帶了進去,想讓她在皇后面前討個臉熟。

就在那金碧輝煌,卻又香氣逼人的鳳儀宮里,那股可怕的「尸臭味」,幽幽地散發(fā)了出來。

「什么味道!」蘇清柔猛地從鳳座上站了起來,臉色慘白,厲聲尖叫。

她本就對氣味極度敏感和恐懼,此刻聞到這股「真實」的臭味,瞬間就崩潰了。

她死死地盯著那個瑟瑟發(fā)抖的美艷侍妾,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甘悄?!是你這個賤人!

是你把不干凈的東西帶進了本宮的宮里!」流言,弟弟身上的「怪味」,眼前的「尸臭」,

所有的恐懼和猜疑,在這一刻匯聚成了滔天的怒火。蘇敬亭還想辯解,

但蘇清柔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竵砣耍“堰@個妖物給本宮拖出去!亂棍打死!打死!」

在蘇敬亭震驚的目光中,他最寵愛的侍妾,就這么被活活打死在了鳳儀宮外。

鮮血染紅了冰冷的石階,那股甜膩的脂粉香,混合著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

我站在遠處的一個角落,以一個低賤仆役的身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蘇清柔,你殺的,

不只是一個侍妾。你殺的,是你弟弟的心,是你蘇家內(nèi)部的信任。當天晚上,

蘇敬亭和蘇清柔在鳳儀宮大吵一架,不歡而散。而我,則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鳳辭的別院。

鳳辭依舊坐在燈下,擦拭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佩劍?!缸龅貌诲e?!顾^也不抬地說道,

「蘇家,已經(jīng)亂了?!刮覜]有說話,只是走到窗邊,看著天邊那輪殘月。月光清冷,

照在我猙獰的傷疤上,沒有一絲暖意。這僅僅是開始。王郎中的死,

很快就被定性為蘇敬亭的侍妾因妒生恨,激情殺人。蘇家雖然損失了一個棋子,

但很快就平息了風(fēng)波。我知道,這點小打小鬧,動不了他們的根基。我要接近權(quán)力的中心,

我要拿到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偽造我父親通敵信件的那個人,一定還在。只要找到他,

我就能撕開蕭燼言和蘇清柔偽善的面具?!肝乙M宮。」我對鳳辭說。

鳳辭擦拭佩劍的手一頓,抬眸看我:「宮里很危險。你這張臉,這個身份,

進去了就是九死一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刮铱粗?,目光堅定,

「只有在那里,我才能聞到更多的秘密。而且,蘇清柔現(xiàn)在就像一只驚弓之鳥,

她寢宮里的香,一定用得又多又雜。這是一個絕佳的,可以動手腳的機會。」我要讓她,

活在我為她編織的香氣地獄里。鳳辭沉默了許久,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在燭火下明明滅滅,

看不出情緒。最終,他緩緩開口:「宮中尚服局,缺一個浣衣的宮女?;钪?,人賤,

沒人愿意去。但那里,可以接觸到所有主子的衣物?!挂挛锷?,

會殘留著每個人最真實的氣味?!负谩!刮液敛华q豫地答應(yīng)了。「記住,」鳳辭站起身,

走到我面前,他的身影籠罩下來,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活下去。你的命,

現(xiàn)在不止是你自己的。」我從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丑陋的倒影。我點了點頭,

心中一片冰冷?;钕氯ァJ堑?,我當然要活下去。因為,我還沒有親眼看到蕭燼言和蘇清柔,

跪在我林家三百多口人的牌位前,磕頭謝罪?!?】浣衣局,

是皇宮里最骯臟、最卑賤的角落。這里終年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混合著各種衣物上殘留的汗臭、香粉味、藥味,渾濁不堪。宮女們的手,

因為常年浸泡在冰冷的堿水里,大多紅腫開裂,像胡蘿卜一樣。我成了這里最低等的宮女,

阿丑。因為臉上的疤痕和「啞巴」的設(shè)定,我成了所有人欺凌和無視的對象。

最臟最累的活都丟給我,吃的是餿掉的飯菜,住的是漏風(fēng)的柴房。這些,我都不在乎。

我像一棵最卑微的草,扎根在這片污泥里,沉默地汲取著我需要的養(yǎng)分。每天,

我都能接觸到來自宮中各處的大量衣物?;实鄣凝埮?,皇后的鳳服,各位嬪妃的華裳,

甚至是大太監(jiān)們的官服。這些衣物,對我來說,就是一本本會說話的書。

我聞著蕭燼言龍袍上那揮之不去的龍涎香,和他身上日益濃重的,

屬于權(quán)力的、冷硬的鐵銹味。我知道,他正在一步步,將整個朝堂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我聞著蘇清柔鳳服上那越來越濃烈、越來越復(fù)雜的百花香,以及那香氣之下,

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的恐懼和偏執(zhí)的味道。我知道,我的「七日安魂曲」,已經(jīng)像跗骨之蛆,

深深地刻進了她的靈魂。她開始變得歇斯底里。有一次,

一個新來的小宮女不小心打翻了她的香爐,她竟下令將那宮女的雙手活活烙熟。

那凄厲的慘叫,傳遍了半個后宮。我跪在冰冷的河邊,用力搓洗著那件沾了血的宮女服,

血水染紅了河水,也染紅了我的眼睛。蘇清柔,你的恐懼,正在把你變成一個真正的惡魔。

而我,就是要讓你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直到眾叛親離。除了他們,

我還聞到了許多其他的氣味。朝臣的野心,嬪妃的嫉妒,太監(jiān)的貪婪……整座皇宮,

就是一個巨大的氣味囚籠,充滿了骯臟的欲望。

但我始終沒有找到我最想找的那個氣味——偽造我父親通敵信件的那個人的氣味。那封信,

我曾有幸在蕭燼言的書房里瞥見過一眼。上面的墨跡,有一種非常獨特的味道。

那是一種混合了松煙、麝香和一種罕見植物「鬼見愁」的墨。這種墨,

是前朝一位制墨大師的獨門秘方,早已失傳。能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的人,

必定也是此道高手。這個人,才是打開整個陰謀的關(guān)鍵。

我將浣衣局里所有可能接觸到文書的太監(jiān)、官員的衣物都聞了一遍,卻一無所獲。這個人,

藏得很深。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鳳辭的消息傳了進來。他用一只信鴿,

帶來了一張小小的紙條。紙條上只有一個名字:柳公權(quán)。不是那位書法大家,

而是一個早已告老還鄉(xiāng),隱居在京郊的前朝翰林,以模仿名人字畫為生。據(jù)說,

他的偽造技藝出神入化,能以假亂真。我的心,猛地一跳。會是他嗎?我必須去見他一面。

可是,我身在深宮,如何出宮?機會,很快就來了。蘇清柔的疑心病,

已經(jīng)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她覺得整個皇宮都不干凈,處處都有「鬼魂」在糾纏她。

她聽信了一個江湖術(shù)士的讒言,說需要用「至純之水」,在子時三刻,清洗鳳儀宮內(nèi)外,

方能驅(qū)邪。所謂的「至純之水」就是城外玉泉山的泉水。這是一個苦差事。半夜出宮,

去幾十里外的山上取水,來回要好幾個時辰,又冷又累,還沒什么賞賜。浣衣局的管事姑姑,

毫不意外地,將這個任務(wù)丟給了我這個「又丑又啞的廢物」。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機會。

我背著兩個巨大的木桶,在兩個監(jiān)視太監(jiān)的押送下深夜出宮。夜色如墨,寒風(fēng)刺骨。

到了玉泉山下,我借口肚子疼躲進了路邊的樹林里。鳳辭的人早已等在那里。

「柳公權(quán)就在山頂?shù)拿┪堇?。我們的人會拖住那兩個太監(jiān),你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來人遞給我一個包裹,里面是一套夜行衣和一些工具。我迅速換好衣服,

身形如貍貓般消失在崎嶇的山路上。柳公權(quán)的茅屋,孤零零地立在山頂,只有一盞燈火,

在寒風(fēng)中搖曳。我沒有選擇破門而入。對付這種文人雅士,不能用強。

我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里面裝著的,是我根據(jù)鳳辭提供的情報,特地調(diào)制的香。

柳公權(quán),字伯庸,祖籍江南。他一生最大的憾事,便是年少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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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09 11:1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