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秦淮河畔,沈記繡坊南京分號的招牌在晨霧中若隱若現(xiàn)。春桃站在柜臺后,看著伙計們忙碌地整理貨物,心中卻隱隱不安。自從三天前織造局的人來過之后,這種不安就像潮水般揮之不去。
"春桃掌柜,不好了!織造局的人又來了!"一個伙計慌張地跑進來,臉色蒼白。
春桃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知道了,讓他們進來吧。"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了出去。
門口站著幾個穿著皂衣的官差,為首的是一個三角眼的瘦削漢子,正是三天前來過的織造局稅吏王德全。"春桃掌柜,別來無恙???"王德全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王差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吩咐?"春桃不卑不亢地問道。
王德全從懷中掏出一份公文,在春桃面前晃了晃:"奉李大人之命,你這繡坊涉嫌偷稅漏稅,賬目不清,我們要查封店鋪,徹查賬目!"
春桃心中一沉,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王差爺說笑了,我們分號開業(yè)才一個月,所有稅款都已按時繳納,何來偷稅漏稅之說?"她強作鎮(zhèn)定,"還請王差爺明察。"
王德全冷笑一聲:"明察?等我們查過了自然會明察!來人,給我封!"
官差們一擁而上,就要動手。春桃連忙攔?。?王差爺且慢!我們掌柜很快就到,有什么事,不如等他來了再說?"她故意拖延時間,同時暗中給旁邊的伙計使了個眼色。
那伙計心領(lǐng)神會,悄悄退到后院,按照沈淵臨走時的交代,用特定的針法在一塊絲帕上繡下了"水"字——這是他們約定的緊急信號,表示分號遭遇危機。
當(dāng)天傍晚,蘇州沈記繡坊。沈淵正在檢查一批新到的絲線,劉繡娘匆匆走進來,神色凝重:"公子,南京來的急信。"她遞過來一個普通的繡品包裹,里面是一方繡著梅花的絲帕。
沈淵接過絲帕,仔細檢查。在梅花的花蕊處,他發(fā)現(xiàn)了那個代表危機的"水"字針法。心中一緊,南京分號果然出事了!
"劉繡娘,按照預(yù)案,立刻啟用第二套通信方式。"沈淵沉聲說道,"告訴春桃,我明天就動身去南京,讓她務(wù)必拖延時間,不要與織造局正面沖突。"
劉繡娘點點頭,立刻去準備。沈淵則走到窗邊,望著南京方向,陷入沉思。李實這么快就動手了,比他預(yù)想的還要急躁。這既是壞事,也是好事——急躁往往意味著破綻。
第二天一早,沈淵沒有直接去南京,而是先去了蘇州城外的一處徽商聚居區(qū)。他要去見一個人——徽商領(lǐng)袖胡雪巖的父親胡春帆。
"沈老板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胡春帆熱情地接待了沈淵,"不知沈老板此次前來,有何指教?"
沈淵開門見山:"胡老板,實不相瞞,沈某此次前來,是想與胡家合作,建立一條新的絲線供應(yīng)鏈。"
胡春帆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沈淵的用意:"沈老板是遇到麻煩了?可是織造局那邊......"
沈淵點點頭:"李實想斷我的原料供應(yīng),可惜他忘了,江南不止他一家有好絲線。"
胡春帆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好!沈老板有魄力!我胡家愿意與沈老板合作!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我們徽商講究利益共享,不知沈老板能給我們什么回報?"
沈淵微微一笑:"我可以教給胡家一種新的染絲技法,能讓絲線顏色更加持久鮮艷,而且成本降低三成。"
胡春帆眼睛一亮:"當(dāng)真?如果沈老板所言非虛,我們不僅可以提供絲線,還可以幫你打通江南各地的銷售渠道!"
兩人一拍即合,當(dāng)場簽訂了合作協(xié)議。沈淵知道,有了徽商的支持,李實的原料封鎖計劃,注定要落空了。
與此同時,南京分號的情況越來越危急。王德全見春桃遲遲不肯就范,竟然下令將她帶到織造局問話。
織造局大堂內(nèi),李實高高在上,神色陰鷙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春桃:"春桃是吧?聽說你是沈淵最得力的助手?"
春桃強作鎮(zhèn)定:"民女不知大人召見,有何吩咐?"
李實冷笑一聲:"吩咐?我倒要問問你,你們沈老板,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何與復(fù)社余孽往來密切?"
春桃心中一驚,沒想到李實竟然已經(jīng)查到了復(fù)社的事情!她連忙說道:"大人明鑒,我們老板只是個普通商人,與什么復(fù)社從無往來??!"
就在這時,一個衙役匆匆走進來,在李實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李實臉色一變,狠狠地瞪了春桃一眼:"算你運氣好!今天就先放你回去,不過你的分號,必須接受我們的'監(jiān)管'!"
春桃心中納悶,不知道是什么人幫了自己。直到回到分號,看到等候在那里的復(fù)社南京聯(lián)絡(luò)人,她才明白——原來是張溥通過朝中關(guān)系,給李實施壓,暫時保住了分號。
"春桃掌柜,這是沈老板托我?guī)淼男拧?聯(lián)絡(luò)人遞給春桃一封信,"沈老板讓你務(wù)必小心,李實已經(jīng)開始懷疑繡坊是復(fù)社的聯(lián)絡(luò)點。"
當(dāng)天晚上,南京分號打烊后,一個名叫小翠的新繡娘悄悄溜出后門,來到一處偏僻的茶館,與一個黑衣人會面。
"情況怎么樣?"黑衣人問道,聲音沙啞。
小翠低聲道:"沈淵明天就到南京。他們的通信方式,似乎與刺繡有關(guān),我還沒完全弄清楚。"
黑衣人點點頭:"很好。繼續(xù)監(jiān)視,有任何情況隨時匯報。"他遞給小翠一個小包袱,"這是這個月的賞錢,好好干,李大人不會虧待你的。"
小翠接過包袱,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匆匆離去。她不知道,這一切,都被暗中監(jiān)視的復(fù)社成員看在眼里。
第二天清晨,沈淵抵達南京。春桃將情況一五一十地匯報,沈淵聽完,陷入沉思。李實的打壓,內(nèi)奸的滲透,復(fù)社的期望......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春桃,你做得很好。"沈淵拍拍她的肩膀,"李實想玩,我們就陪他玩到底。不過,我們要先清理門戶。"
春桃眼睛一亮:"公子已經(jīng)知道誰是內(nèi)奸了?"
沈淵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很快就知道了。你去準備一下,今晚我們要演一出戲。"
夜幕降臨,南京分號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中。一場針對內(nèi)奸的狩獵,即將開始。而與此同時,李實也在緊鑼密鼓地布置著,準備給沈淵致命一擊。
明末江南的風(fēng)云,正在沈淵的繡坊中,悄然匯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