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閣樓的樓梯隱藏在酒店大堂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踏上第一級臺階，我就愣住了。
這哪里是樓梯？
分明是陡峭得近乎垂直的、用粗礪的毛竹竿和狹窄木板搭成的架子。
每一級臺階都只是一截橫釘在兩根毛竹之間的短木板，寬度僅容半只腳掌踩踏。
木板之間是巨大的、足以掉下一個人的鏤空。
扶手？不存在的。
只有光溜溜、帶著毛刺的竹竿，散發(fā)著淡淡的植物腥氣。
幾個客人正艱難地向上攀爬。
他們側著身子，腳尖小心翼翼地探在狹窄的木板上，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靠手臂死死抓著兩側滑溜的竹竿來維持平衡。
動作笨拙而危險，每一步都搖搖欲墜。
臉上是專注的緊張，甚至帶著點痛苦。
卻沒有人抱怨，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是……這太離譜了！
設計根本反人類。
我看著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笨拙地卡在中間，進退兩難，額頭全是汗珠。
“這……能上去嗎？”陳悅也皺緊了眉。
“試試看吧，”林薇倒是躍躍欲試，率先抓住一根竹子，“小心點就行。”
我深吸一口氣，學著他們的樣子，雙手緊緊抓住兩側冰涼粗糙的竹竿，腳尖試探著踩上那窄小的木板。
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全靠手臂的力量死死吊住。
毛竹的硬刺扎進掌心，傳來細密的刺痛。
每一次移動，重心都在危險的邊緣搖擺，腳下的鏤空處仿佛在無聲地嘲笑。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所謂的“二樓閣樓”，我已經(jīng)氣喘吁吁，掌心火辣辣地疼。
閣樓空間不小，書也確實不少，古樸的書架林立。
所有看書的人都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站著——依靠踩在那些狹窄的竹木架子上，身體緊貼著書架，才能勉強穩(wěn)住身形。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沉默和人們努力維持平衡帶來的細微喘息聲。
沒有舒適的桌椅，沒有柔和的光線，只有冰冷的竹架和令人窒息的局促感。
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人覺得不對勁？
為什么沒有人質(zhì)疑這種荒謬的設計？
它帶來的只有痛苦和不便，毫無舒適和閱讀體驗可言。
這感覺……就像一個拙劣的游戲場景建模，設計師只考慮堆砌元素，完全忽略了最基本的實用性和人體工學。
我下意識地在書架間尋找，目光掃過一排排書脊。
我想找什么？歷史？民俗？神話？還是……規(guī)則手冊？
這個念頭毫無征兆地跳出來，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內(nèi)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尖叫：
這里的一切都不對勁！一定有解釋！一定有某種被隱藏起來的規(guī)則……
“臨枝，你找什么書？”
陳悅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她也爬了上來，臉色有些發(fā)白，顯然也累得不輕。
“……沒什么，隨便看看?！?/p>
我含糊地回答，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壓抑的環(huán)境和身體的疲憊讓我只想逃離。
“我有點渴了，下去拿點喝的?！?/p>
“好，一起吧，我也累了?！标悙偭⒖掏狻?/p>
掌心被粗糙毛竹硌出的紅痕還在隱隱作痛，閣樓里那反人類的看書姿勢帶來的窒息感仍未消散。
我需要一點冰涼的東西壓壓驚，順便……理清腦中越來越亂的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