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里最不受待見的那個。媽媽疼大姐,寵小妹,唯獨(dú)對我,
永遠(yuǎn)只有刻薄的貶低和理所當(dāng)然的壓榨。她生病,我出錢出力;家里來客,
我當(dāng)牛做馬;甚至她中風(fēng)癱瘓,也是我一個人照顧十年。
結(jié)果丈夫因為不滿而離婚、女兒被媽媽打擊諷刺到抑郁自殺……可最后呢?她故意打翻水杯,
冷眼看著我滑倒咽氣。轉(zhuǎn)頭就打電話給大姐和小妹,笑著說:“終于熬死她了,
以后她的房子存款,都是你們的?!敝鼗钜皇?,我扔下菜刀,摔門就走。誰愛伺候誰伺候,
這輩子,我不奉陪了。1“檀檀真是勤快,知道心疼媽媽。
”客人周阿姨笑瞇瞇地看著我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我正切著青椒,聽到這話手指微微一頓。
上輩子也是這樣,每次家里來客人,媽媽都會特意叫我回來做飯,就為了聽這句夸獎?!八??
就切個菜也配叫勤快?”媽媽徐麗華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針,“榆木疙瘩腦袋,
切個菜都能切得歪七扭八。姊妹三個里頭就數(shù)她最笨,三十歲的人了連個科長都混不上,
白瞎了我供她上大學(xué)?!辈说对谡璋迳习l(fā)出沉悶的聲響。我盯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那道疤,
上次切菜走神留下的。當(dāng)時媽媽怎么說來著?“活該!怎么沒把你手指頭剁下來?
”“長得也是三姐妹里最丑的?!眿寢尩穆曇衾^續(xù)傳來,“小時候帶她們?nèi)フ障囵^,
攝影師都說老大靈動老三可愛,就她,呆頭呆腦的像根木頭?!薄袄隙褪敲飵ィ?/p>
她出生那年老郁就出車禍走了。算命的說她克父克夫,果然她男人也……”“砰!
”菜刀被我狠狠剁進(jìn)砧板。我突然意識到這不是記憶。是我重生了。2上輩子,
生了三個女兒的媽媽疼愛的從來都是姐姐和小妹。大姐郁心薇未婚先孕搬回娘家,
卻把兒子大寶丟給媽媽帶。小妹郁可玲拿著家里給的創(chuàng)業(yè)資金開美容院,整天不見人影。
而我,每天下班還要趕回來做飯,工資大半用來給媽媽買保健品。我就像塊夾心餅干,
被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媽媽厭棄我,卻又事事依賴我。
無論她有什么病痛都要喊我出錢出力,甚至家里來客人了都要喊我回去招待、做飯。
即便她動不動跟我抱怨大姐如何不聽話,小妹如何不懂事,卻依舊不忘了順帶著數(shù)落我。
那時我一直念及她是我媽,所以處處忍讓遷就。直到最后,媽媽中風(fēng)癱瘓,
照顧她的任務(wù)便自然而然落在了我身上??尚Φ氖?,我那時還抱了一絲僥幸心理,
幻想媽媽癱瘓了姐姐和小妹都不管不顧,我好好照顧她她肯定會認(rèn)可我喜歡我。但我錯了,
我接她過來照顧了十年,她變本加厲越來越過分。不僅脾氣越來越大,還打砸東西辱罵我。
老公忍受不了寧愿凈身出戶也要跟我離婚,最令我心痛的是芊芊。我五歲的女兒,
在我接媽媽來家里住后,每天聽著“小拖油瓶”“賠錢貨”長大。長此以往,
女兒在她的刻薄言語中得了抑郁癥,最后自殺。那時我看著女兒冰冷和的尸體神情恍惚,
她卻故意把水打翻害我滑倒,不僅不打急救,還冷眼看著我只剩最后一口氣。意識模糊前,
我聽到媽媽打電話給大姐和小妹,炫耀終于把我熬走了,說她最喜歡她們,
以后我的房子存款都是小妹和大姐的。我在絕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氣,沒想到,
老天爺卻又給了我重活一次的機(jī)會。3圍裙帶子勒得我肋骨生疼。我一把扯開它,
抓起包就往外走?!澳愀墒裁慈??菜還沒炒完呢!”媽媽尖利的聲音追上來。
“讓郁心薇和郁可玲來做吧?!蔽艺驹谛P(guān)換鞋,聲音平靜得自己都害怕,
“我又笨又丑又不會來事,別糟蹋您的菜了?!眿寢尡pB(yǎng)得宜的臉?biāo)查g扭曲:“反了你了!
有本事這輩子都別進(jìn)這個門!”“求之不得?!蔽宜ど祥T,
還能聽見她歇斯底里的叫罵:“白眼狼!當(dāng)初就該把你扔尿桶里淹死!
”夏日的熱浪撲面而來。我站在公交站臺,渾身發(fā)抖。上輩子這個時候,
我應(yīng)該正在廚房忍受油煙機(jī)的轟鳴,而媽媽在陽臺給郁可玲打電話:“還是老三貼心,
老二就是個榆木疙瘩……”手機(jī)在包里震動。是郁心薇:“媽腰疼犯了,
你趕緊回來帶她去醫(yī)院?!蔽抑苯雨P(guān)機(jī)。到家時,芊芊正在客廳畫畫??吹轿?,
她舉著蠟筆跑過來:“媽媽你看我畫的小兔子!”我死死抱住她,聞著她頭發(fā)上的奶香味。
上輩子她就是用這幅畫討好外婆,卻被諷刺“畫得跟鬼一樣”?!皨寢屪鲐瑝袅藛??
”芊芊用小手擦我臉上的淚?!班?,很可怕的夢?!蔽矣H了親她肉乎乎的臉頰,
“但媽媽醒了,以后再也不會讓噩夢成真了?!睆N房傳來香味,
丈夫邵明探出頭:“這么快回來了?”“嗯,回來給你們做飯?!蔽蚁瞪霞依锏膰?,
“今天做芊芊最愛的可樂雞翅。”邵明驚訝地挑眉:“那媽那邊……”“誰吃誰做。
”我把青椒倒進(jìn)鍋里,“以后她的事都跟我沒關(guān)系了?!庇湾佮枧咀黜?,
就像我胸腔里重新點(diǎn)燃的那團(tuán)火。手機(jī)在餐桌上不斷震動,屏幕上“媽媽”兩個字像催命符。
我正給芊芊剝蝦,瞥了一眼就繼續(xù)手上的動作?!安唤訂幔俊鄙勖鲓A了塊魚肉放進(jìn)我碗里。
“不用?!蔽野盐r仁沾了沾醬油,放到芊芊的小碗里,“今天起,她的事都跟我沒關(guān)系了。
”邵明筷子頓在半空,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我?guī)酌?,突然笑了:“早該這樣?!蔽冶亲右凰帷?/p>
上輩子他也是這樣勸我,可我被“孝順”二字捆住手腳,直到家破人亡?,F(xiàn)在他眼里的欣慰,
比任何安慰都讓我溫暖。4手機(jī)終于消停了,但不到五分鐘,又瘋狂震動起來。
這次是大姐郁心薇的號碼。“肯定是媽讓她打的?!蔽野咽謾C(jī)翻過來扣在桌上,
“以前我居然會立刻放下碗筷接電話,真是蠢透了?!避奋放e起沾滿飯粒的小手:“媽媽,
我還要蝦蝦!”“好,媽媽再給你剝?!蔽也恋羲旖堑尼u油漬,心里軟成一團(tuán)。
上輩子這時候,我應(yīng)該在媽媽家廚房吃她們剩下的冷飯。電話自動掛斷后,
緊接著是郁心薇發(fā)來的語音消息。我點(diǎn)開公放,
她尖利的聲音瞬間充滿餐廳:“郁檀你長本事了是吧?媽氣得血壓都高了!
周阿姨還在咱家坐著呢,你趕緊回來把飯做完!
”我按下語音鍵:“大姐不是總說自己廚藝好嗎?正好露一手。”說完就把她拉黑了。
邵明給我盛了碗湯:“你媽會不會真犯高血壓了?”“她上個月體檢各項指標(biāo)比我都正常。
”我冷笑,“去年裝心臟病騙我請了半個月假伺候她,結(jié)果我發(fā)燒39度她讓我跪著擦地板。
”芊芊突然從椅子上爬下來,跑到我身邊抱住我的腿:“媽媽不哭。
”我這才發(fā)現(xiàn)眼淚掉進(jìn)了碗里。趕緊擦干臉把她抱起來親了親:“媽媽沒哭,是湯太燙了。
”芊芊身上暖暖的奶香味讓我迅速平靜下來。飯后我主動去洗碗,
邵明拿著干毛巾站在旁邊等著擦。水聲嘩嘩中,他忽然說:“其實上周你媽給我打過電話。
”“她找你干什么?”我手一滑,盤子差點(diǎn)掉回水池?!罢f我不該讓你報那么多興趣班,
浪費(fèi)錢?!鄙勖鹘舆^我洗好的盤子,“還說芊芊學(xué)舞蹈將來準(zhǔn)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學(xué)壞。
”我攥緊洗碗巾。上輩子就是這些日積月累的貶低,讓芊芊越來越沉默。
后來她連最喜歡的芭蕾課都不肯去了?!澳阍趺椿氐模?/p>
”“我說……”邵明突然模仿起他工作時那種冷淡語氣,“‘阿姨,我女兒的事不勞您費(fèi)心。
’然后她就罵罵咧咧掛了。”我們相視一笑。這一刻我才真正感覺到,重生不是夢。
第二天上班時,前臺說有我的快遞。拆開一看,竟是媽媽家的鑰匙,
用張皺巴巴的超市小票包著,背面潦草地寫著:“白眼狼別回來了!”我直接扔進(jìn)垃圾桶。
上輩子我當(dāng)寶貝似的把這鑰匙貼身帶了十年,隨叫隨到?,F(xiàn)在?誰愛伺候誰去。
5午休時小妹郁可玲突然加我微信,發(fā)來一張媽媽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媽住院了,
都是被你氣的!”照片里媽媽臉色紅潤,正邊輸液邊啃蘋果。我回復(fù):“蘋果挺新鮮,
哪家醫(yī)院?我送果籃。”郁可玲立刻撤回了消息。下班剛出公司門,
就看見郁心薇牽著大寶堵在門口。五年沒見,她眼下掛著兩個大眼袋,燙壞的頭發(fā)枯黃如草。
大寶正鬧著要買冰淇淋,把她的包帶都扯斷了?!坝籼?!”她一把拽住我胳膊,
“媽住院了你知不知道?”我甩開她的手:“撤得太快沒看清,是協(xié)和還是301?
”“你……”郁心薇臉漲得通紅,“媽白養(yǎng)你這么大!”“養(yǎng)我?”我冷笑,
“爸的賠償金她全給郁可玲開美容院,房子過戶給你,我大學(xué)學(xué)費(fèi)都是助學(xué)貸款。
”這些話憋了兩輩子,今天終于能說出口,“對了,大寶的親子鑒定有結(jié)果了嗎?
”郁心薇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這是她最忌諱的秘密——大寶是她當(dāng)小三時懷上的,
對方根本不認(rèn)賬。趁她發(fā)愣,我快步走向地鐵站。身后傳來大寶刺耳的哭鬧:“我要冰淇淋!
我要小姨給我買!”原來在媽媽和姐妹眼里,我連人都不算,
就是個隨叫隨到的ATM加保姆。晚上給芊芊洗澡時,她突然說:“媽媽,
今天幼兒園老師夸我畫的小兔子最好看!”“真的呀?”我往她身上撩水,
“媽媽也覺得芊芊最棒?!薄袄蠋熣f要貼在教室墻上呢!”芊芊眼睛亮晶晶的,
完全不像上輩子那個低著頭說“我什么都做不好”的孩子。
邵明靠在門框上看我們:“周六帶芊芊去新開的兒童樂園吧?”“好呀!”芊芊拍打著水面,
“我要坐旋轉(zhuǎn)木馬!”這一刻,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才是我該珍惜的生活。深夜,
手機(jī)又亮起來。是媽媽換了個號碼發(fā)來的長短信:“檀檀,媽今天說話重了。
其實三個女兒里就你最踏實,你大姐不著調(diào),小妹只顧自己。媽這些年不容易,
你爸走的時候……”我沒看完就刪了。上輩子這套說辭我聽了幾百遍,
每次壓榨完我就給個甜棗,然后變本加厲?,F(xiàn)在?連演都懶得陪她演。5第二天周六,
我們一家三口果然去了兒童樂園。芊芊穿著嫩黃色連衣裙,在旋轉(zhuǎn)木馬上朝我們揮手。
邵明舉著相機(jī)不停拍照,我則負(fù)責(zé)拿著她非要買的棉花糖。手機(jī)在包里震動,我掏出來一看,
是郁可玲:“媽確診腦梗了!醫(yī)生說要有人長期照顧,我和大姐商量了,
還是你最細(xì)心……”我笑著把手機(jī)遞給邵明看:“她們商量得真快?!鄙勖魈裘迹骸耙貑??
”“回啊?!蔽夷眠^手機(jī),對著旋轉(zhuǎn)木馬上的芊芊拍了張照片發(fā)過去,附言:“沒空,
要陪芊芊坐旋轉(zhuǎn)木馬?!卑l(fā)完直接關(guān)機(jī)。旋轉(zhuǎn)木馬的音樂正好放到最歡快的段落,
芊芊的笑聲像銀鈴般清脆。這輩子,誰也別想破壞我的幸福。周一早晨的辦公室,
咖啡香氣混著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我正修改季度報表,前臺突然打來內(nèi)線:“郁姐,
有位自稱您大姐的女士在前臺鬧,說您母親病危。”鍵盤上的手指一頓。上輩子這天,
媽媽確實中風(fēng)了——在她打電話跟人炫耀如何逼我離婚時。當(dāng)時我在廚房做飯,
發(fā)現(xiàn)時她已經(jīng)在地上躺了半小時?!案嬖V她,私人時間請打私人電話?!蔽覓鞌鄡?nèi)線,
繼續(xù)修改報表。五分鐘后,手機(jī)亮起陌生號碼的來電。我接通后,
傳來郁心薇歇斯底里的哭喊:“郁檀!媽暈倒了!救護(hù)車說要送協(xié)和,你快來啊!
”我打開免提把手機(jī)放桌上:“我在上班?!薄澳氵€有沒有良心!”郁心薇聲音陡然拔高,
“媽現(xiàn)在口吐白沫,醫(yī)生說可能是腦梗!”“所以呢?”我盯著電腦屏幕,
“你是她最疼的大女兒,這種時候不該你拿主意嗎?”電話那頭突然傳來推搡聲,
接著是郁可玲帶著哭腔的聲音:“二姐,
我和大姐都嚇壞了……媽一直喊你的名字……”演技真差。我保存文件:“喊我名字?
昏迷的人怎么喊?”“你!”郁可玲語塞,馬上又換了指責(zé)的語氣,“要不是你上周氣媽,
她能犯病嗎?”我直接掛斷,順手錄音保存。上輩子她們也是這套說辭,
最后所有醫(yī)藥費(fèi)都落在我頭上。中午吃飯時,
手機(jī)彈出郁可玲朋友圈更新:一張在高鐵上的自拍,配文“出差一周,希望回來一切安好”。
定位顯示是去杭州的列車。我冷笑。上輩子媽媽中風(fēng),郁可玲躲去三亞玩了半個月,
回來還讓我報銷機(jī)票。7下午三點(diǎn),邵明發(fā)來微信:“你媽真住院了。
郁心薇把電話打到我辦公室,說你見死不救?!蔽一貜?fù):“別理她。晚上想吃紅燒魚嗎?
”“做水煮魚吧?!彼恿藗€笑臉,“芊芊說幼兒園小朋友夸她裙子好看,
非要再穿那條黃裙子?!蔽倚睦镆慌?。上輩子芊芊直到六歲都只敢穿深色衣服,
因為媽媽說“小姑娘穿鮮艷就是騷”。下班時,郁心薇居然帶著大寶堵在公司車庫。
她眼睛紅腫,大寶正用鞋尖踢我的車胎。“郁檀!”她沖過來抓住我包帶,“媽確診是腦梗!
現(xiàn)在在ICU,醫(yī)生說再晚送來半小時人就沒了!”我掰開她手指:“所以呢?”“所以?
”郁心薇聲音尖得刺耳,“你要照顧媽啊!我和郁可玲都走不開,大寶馬上要上小學(xué),
郁可玲美容院剛開業(yè)……”我拉開車門:“讓開,我要接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