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那天的我很疼很疼。
渾身多處骨折,臉腫的不堪入目。
雙腿也以不自然的狀態(tài)扭曲著。
支撐著我站起來的全部動力就是滿滿。
滿滿,我的滿滿……
想著她稚嫩懵懂的小臉,想著不懷好意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
我咬著牙,一步步朝鄉(xiāng)下的老家走去。
鞋子走丟了一只,腳被磨得鮮血淋漓。
我就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樣。
艱難的,痛苦的,走了下去。
走不動就去爬,爬累了再站起來走。
走到日落天黑,爬到太陽又起。
等我來到家門口時,卻已經(jīng)精疲力盡。
再也沒力氣敲響那扇沉重的木門。
初晨的陽光照在我身上那一刻,不堪重負(fù)的我,終于重重倒了下去。
養(yǎng)父母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我。
他們知道這是一切都是齊心然所為,害怕受到牽連。
草草將我掩埋在后山的荒地,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
六年里,他們饑一頓飽一頓的喂大了滿滿。
想把她當(dāng)成第二棵搖錢樹,第二個免費苦力。
有人問及我,他們就假裝嫌棄的說。
“那死丫頭一身賤骨頭,留下個野種不知道跟著哪個男人私奔了?!?/p>
養(yǎng)父母的蓄意抹黑,讓我在村子里聲名狼藉。
所有人提起我都是不加掩飾的厭惡,沒有一個人在乎我到底去了哪里。
直到前不久,齊心然的心臟病再次復(fù)發(fā)。
他們又想到了我,想讓我去為齊心然做心臟移植手術(shù)。
聽到風(fēng)聲的養(yǎng)父母害怕?lián)?zé),連夜丟下滿滿跑路。
我可憐的滿滿,一個年僅九歲的孩子。
無依無靠,只能靠撿垃圾,吃泔水生活。
然而早已死去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著她一日日的消瘦下去,看著她彷徨無措的喊媽媽。
死后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心如刀絞。
恨自己貿(mào)然把她帶到這個世界,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她……
突然,顧承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他蹙眉看向滿滿,嫌棄的問道:“你媽是誰?”
我急切的飄到他身邊,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希望。
我希望他能認(rèn)出滿滿就是他的孩子,帶滿滿逃離這個地獄。
我可以死。
可以忍受唾棄與踐踏。
可以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只想我的滿滿,能好好的活下去。
看著兇巴巴的顧承安,滿滿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卻還是準(zhǔn)確無誤的說出了我的名字。
心底的期望更加濃烈。
在我以為滿滿終于過上好日子的時候。
顧承安的話,再一次刺痛了我的心。
他盯著滿滿看了好一會。
終于從她消瘦蒼白的臉上,看出幾分我的影子。
顧承安冷笑一聲,輕蔑道:“真是夠下賤的?!?/p>
“被趕回老家還不安分,還要想方設(shè)法的勾搭男人。”
“不僅偷人,還把孩子搞出來了。真不敢想,當(dāng)年心然受了她多少欺負(fù)!”
爸爸對著荒草叢生的門口啐了一口。
直說生出我這樣的女兒,是家族的恥辱。
媽媽則拉起齊心然的手抹起了眼淚。
“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