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像一把雙刃劍,割開了我們之間偽裝的和平,露出了血淋淋的現(xiàn)實。
“所以,從一開始,你接近我,就是為了你父親的案子。”我坐在她對面,聲音冷得像冰。我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憤怒、強硬,但心臟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是。”荊辭沒有否認(rèn)。她坐回沙發(fā)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只剩下一具倔強的軀殼。
“你調(diào)查鼎盛,調(diào)查我叔叔,混進(jìn)我家,甚至……為我擋刀,都是為了獲取我的信任,為了找到機會,接觸到三年前那場車禍的核心證據(jù)。”我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逼問她,也像是在凌遲我自己。
“是。”她再次點頭,閉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心看我的表情。
“好,很好?!蔽倚α?,笑聲里充滿了自嘲和悲涼,“荊辭,你演得真好。我差點就信了。我差點就以為,你是真的在乎我的死活。我甚至……我甚至還他媽的對你動了心!”
最后那句話,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p>
荊辭的身體猛地一顫,她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那雙總是覆蓋著冰霜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慌亂。
“我……”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是啊,她能解釋什么呢?解釋她對我好,只是為了更好地利用我?解釋她偶爾流露出的溫柔,只是計劃中的一環(huán)?
“我真是個傻子?!蔽艺酒鹕恚杏X這個充滿她氣息的安全屋,壓抑得讓我喘不過氣,“我以為我們是同類,原來我只是你復(fù)仇路上的墊腳石?!?/p>
我轉(zhuǎn)身想走,想逃離這個讓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不是的!”她忽然從我身后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裴燼,我承認(rèn),一開始我確實是抱著目的接近你。但是后來……不是的!”
“后來怎么樣?”我甩開她的手,回頭逼視著她,“后來你發(fā)現(xiàn)我這個‘仇人之子’又蠢又好騙,利用起來更順手了,是嗎?”
“不是!”她被我的話刺得臉色慘白,“馬場那次,我是真的怕你死!酒會那晚,我是真的擔(dān)心你的安全!我……”
“夠了!”我打斷她,“別再演了,我累了。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的雇傭關(guān)系,到此為止。”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出,沖進(jìn)了外面的瓢潑大雨里。
冰冷的雨水瞬間將我澆透,但我感覺不到冷。心里的寒意,比這深夜的暴雨更甚。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開著車,腦子里亂成一團。她的承認(rèn),她的辯解,她那雙蓄滿水汽的眼睛,在我眼前反復(fù)出現(xiàn)。
我以為她在保護我,原來她一直在利用我。
這個認(rèn)知,比被我叔叔背叛更讓我痛苦。因為裴滄海捅向我的,是明晃晃的刀子,而荊辭給我的,是裹著糖衣的毒藥。
我不知道開了多久,最后停在了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酒吧門口。
我需要酒精,大量的酒精,來麻痹我快要炸開的神經(jīng)。
我像個水鬼一樣走進(jìn)酒吧,吧臺的酒保都看傻了。我直接把一張黑卡拍在桌上:“把你們這最烈的酒,都給我拿上來?!?/p>
我一杯接一杯地灌著自己,辛辣的液體灼燒著我的喉嚨,也暫時麻痹了我的心痛。
就在我喝得半醉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到了我旁邊。
是荊辭。
她也渾身濕透,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樣子比我還狼狽。
“你來干什么?”我紅著眼問,“來看我笑話?”
她沒有說話,只是從酒保手里拿過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飲而盡。
她被嗆得劇烈地咳嗽起來,眼圈都紅了。
“咳咳……這酒,真難喝?!彼硢≈f。
“難喝就滾?!?/p>
她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看著我說:“裴燼,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什么你都不會信。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凝重:“我懷疑,你母親當(dāng)年護著的那個公-文包,并沒有被銷毀。而且,里面的東西,很可能和我父親有關(guān)?!?/p>
我愣住了。
“我父親,荊開誠,在出事前,是鼎盛集團的首席工程師,專門負(fù)責(zé)新能源項目的核心技術(shù)研發(fā)。他為人耿直,不善交際,但技術(shù)上,是絕對的天才?!?/p>
“出事前一周,他很反常。他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好幾天,說是在整理一份‘能改變一切’的資料。他說,有人想竊取他的研究成果,用于非法的目的。他說,這份資料,他只信得過一個人?!?/p>
荊辭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那個人,就是你的母親,當(dāng)時鼎盛集團的總裁,也是唯一支持他進(jìn)行這項‘燒錢’研究的人?!?/p>
我的心,狂跳起來。
“我父親出事后,我一直在查。我查到,裴滄海一直想把這項新能源技術(shù),高價賣給一個國外的軍火商。而我父母,是最大的阻礙?!?/p>
“所以,那場車禍,一石二鳥。既除掉了我父母,又讓你父親背上了黑鍋,順便……也讓那份核心技術(shù)資料,‘意外’消失。”我順著她的思路,說出了這個可怕的推論。
“對?!鼻G辭的拳頭,死死地攥著,“我懷疑,我父親在預(yù)感到危險后,把那份資料的副本,交給了你母親。而你母親,把它放在了那個公-t文包里?!?/p>
“如果公文包沒有被銷毀……那它現(xiàn)在會在哪?”
“只有一個地方?!鼻G辭的眼中,閃著決絕的光,“裴滄海的書房。一定有他專門存放‘戰(zhàn)利品’的密室。”
我看著她,腦子里的酒精,似乎被這個驚人的消息,瞬間蒸發(fā)了。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我們之間,就不再是簡單的“利用”和“被利用”的關(guān)系。
我們的命運,從三年前開始,就被同一只黑手,死死地捆綁在了一起。
我看著她因為淋雨和喝酒而泛起不正常潮紅的臉,看著她那雙不再冰冷,而是燃燒著復(fù)仇火焰的眼睛,心里忽然涌起一個念頭。
或許,我該再信她一次。
不是因為我還愛她,而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你想怎么做?”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她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這么快就接受了這一切。
“再闖一次裴家?!彼f,“這一次,我們不是去偷,是去拿回屬于我們的東西。”
“好。”我拿起酒杯,將杯中剩余的烈酒一飲而盡,“我陪你。不過,事成之后,我們兩清?!?/p>
她看著我,眼神黯淡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兩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