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搬來小板凳，把舊筆記本抱上桌。開機聲音大，他捂住散熱口，等風(fēng)扇聲穩(wěn)下來。
屏幕亮了，藍光映在他臉上。
他打開瀏覽器，輸入一串網(wǎng)址——那是趙氏科技的開發(fā)者測試頁面，普通人根本不知道這地方。他昨天就在媽媽刷手機時偷偷記下了網(wǎng)址，還看見她點開過一篇關(guān)于公司系統(tǒng)的新聞。
他敲了幾行代碼，頁面跳轉(zhuǎn)，出現(xiàn)一個登錄框。他沒填賬號密碼，而是點了“忘記密碼”，然后在郵箱輸入框里敲了一串字符。
回車。
頁面卡了一下，彈出錯誤提示。他皺眉，又試了一遍，這次在字符后面加了個斜杠和字母“p”。
頁面突然跳轉(zhuǎn)，進了后臺。
他咧嘴笑了，小手搓了搓，繼續(xù)往下操作。他把一段自己寫的程序拖進系統(tǒng)，程序很小，像一粒沙子，但它能悄悄爬進公司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找到趙明軒的電腦IP。
他盯著進度條，手指在空桌上輕輕敲著，像在打節(jié)拍。
“快點快點……”他小聲念叨。
進度條走到一半，突然變紅，提示“連接中斷”。他一愣，趕緊檢查代碼，發(fā)現(xiàn)少了個端口映射。他飛快補上，重新運行。
這一次，連接成功。
他深吸一口氣，雙擊打開程序界面，輸入目標IP——這是他昨晚查了好久才找到的，趙明軒辦公室電腦的地址。
程序開始上傳彈窗文件。
他設(shè)計的彈窗很簡單，但很醒目。背景是他用畫圖軟件畫的一對父子，手拉手站在彩虹下，旁邊還有只小狗。文字是彩色的，一圈圈滾動，寫著：“趙明軒叔叔，想知道你兒子長啥樣嗎？加我媽媽微信：138xxxxxx——球球 PS：媽媽超好看！不加后悔！”
他檢查了一遍，確保彈窗不能被關(guān)閉，也不能最小化。他還偷偷在右下角加了個小字：“?球球科技”，那是他給自己起的公司名字，幼兒園老師教過他們怎么注冊商標。
“搞定！”他小聲說，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點擊發(fā)送。
進度條緩緩走完，屏幕上跳出“任務(wù)完成”的提示。
他沒急著關(guān)機，反而點開日志清理程序。這是他自己寫的腳本，能自動擦掉所有操作記錄，連系統(tǒng)時間都能倒撥回昨天晚上。他等了幾分鐘，確認所有痕跡都清干凈了，才關(guān)掉電腦。
主機燙得厲害，他趕緊拿毛巾蘸了點水，裹住機殼降溫。做完這些，他把電腦放回包里，位置和角度都和昨天一模一樣。
他跳下板凳，跑去洗手間洗臉，換上恐龍睡衣，抱著他的玩具熊爬上床。
熊的左耳朵有點破，線頭都露出來了。他昨晚把一張紙條塞了進去，上面寫著：“今天我要找爸爸?！爆F(xiàn)在他摸了摸熊的耳朵，輕輕拍了拍。
“我們成功啦。”他小聲說。
然后他閉上眼，哼起幼兒園剛學(xué)的兒歌，聲音越來越輕，像是真的睡著了。
窗外陽光慢慢爬上窗臺，照在電腦包的拉鏈上，閃了一下。
趙明軒走進辦公室時，天已經(jīng)大亮。
他放下公文包，習(xí)慣性打開電腦。屏幕亮起，桌面剛加載完，突然整個畫面一閃，跳出一個全屏窗口。
他皺眉，伸手去點關(guān)閉按鈕。
點不動。
他按下Alt+F4，沒反應(yīng)。
他試了任務(wù)管理器，鍵盤直接被鎖住。
他盯著屏幕，眼神冷下來。
畫面里，一對卡通父子手拉手站在彩虹下，文字一圈圈滾動：“趙明軒叔叔，想知道你兒子長啥樣嗎？加我媽媽微信：138xxxxxx——球球 PS：媽媽超好看！不加后悔！”
他盯著那串手機號，手指停在鍵盤上。
辦公室很安靜，只有空調(diào)的風(fēng)聲。
他沒動，也沒叫IT。
他只是盯著那個“球球”的名字，看了很久。
然后他慢慢往后靠進椅背，目光落在右下角那個幾乎看不見的小字上。
“?球球科技。”
他瞇了下眼。
我下班回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
樓道燈還是老樣子，閃了兩下才亮。我掏出鑰匙，聽見屋里有動靜，像是小腳丫在地板上跑。
門一開，球球就沖過來抱住我的腿，仰著臉笑：“媽媽！你回來啦！”
“嗯?！蔽覐澭念^，“今天乖嗎？”
“可乖了！”他拉著我往里走，“我拼了好久的城堡，你要看嗎？”
“好啊?！蔽野寻鼟煸陂T后，順手摸了摸錢包，還在。
我換了拖鞋，跟著他進客廳。他蹲在地毯上，把積木一塊塊擺好，嘴里講著今天發(fā)生的“大事”——小明搶了他的蠟筆，老師罰小明站墻角。
我坐在沙發(fā)邊聽，心不在焉地打開包，拿出電腦。
屏幕黑著。
我按了開機鍵，風(fēng)扇轉(zhuǎn)起來，聲音比平時大一點，但也沒在意。
加載到一半，球球突然爬過來，腦袋蹭到我胳膊上：“媽媽，你累不累？”
“還好?！蔽倚α诵?，“怎么了？”
“你要是累了，就別看電腦了。”他仰頭看著我，眼睛亮亮的，“早點睡覺，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這么說？”
“因為……”他歪著頭，認真地說，“小孩子才整天玩電腦呢。媽媽是大人，要休息?！?/p>
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喲，現(xiàn)在知道管媽媽了？”
他嘿嘿笑，蹭了蹭我的手心。
我合上電腦，抱起他，“行，聽球球的。今天不看了?！?/p>
他摟著我的脖子，把臉埋在我肩上。
我沒看見，他閉上眼時，嘴角悄悄翹了一下。
也沒看見，他藏在背后的小手，輕輕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我站起來，抱著他往廚房走，“餓了吧？媽媽給你下面吃?！?/p>
他摟得更緊了，小聲說：“媽媽，你說過，做錯了事要道歉，對吧？”
“嗯，怎么了？”
“那……如果是為了你好，做了一點點壞事，要不要道歉？”
我低頭看他，“你做什么了？”
他搖頭，“沒做。就是問問?！?/p>
我捏了捏他的臉，“等你真做了再說?！?/p>
他點點頭，不說話了。
我走到廚房，放下他，打開冰箱找面條。
他站在旁邊，抱著玩具熊，看著我忙活。
然后他悄悄把熊的破耳朵摸了摸，小聲說：“爸爸今天……一定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