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放在茶幾上時，顧言琛剛從外面回來。他脫下沾著寒氣的大衣，
隨手扔在沙發(fā)上，視線掃過茶幾上的 A4 紙，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甘裁礀|西？」
他問，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帶著股生人勿近的冷意?！鸽x婚協(xié)議?！?/p>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指尖卻不自覺攥緊了衣角，「顧言琛，我們結(jié)婚一年了，
這樣耗著沒意思?！顾K于正眼看我，黑眸里沒什么情緒，「理由?！埂咐碛?？」
我扯了扯嘴角，有點想笑，眼眶卻先熱了，「我們是商業(yè)聯(lián)姻，本來就沒感情。
這一年你除了必要的場合，回這個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就算回來了，我們也沒說過幾句話。
這樣的婚姻，不離留著過年嗎？」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腦子里翻涌著的全是過去的碎片。
結(jié)婚紀(jì)念日那天，我燉了三個小時的烏雞湯，從暮色四合等到深夜兩點，
湯面結(jié)了層灰白的膜。他沒回來，只有助理發(fā)來條短信：「顧總臨時有會，讓您不用等了?！?/p>
我對著滿桌冷掉的菜，坐了整整一夜。生日時挑的情侶手鏈，
我磨了導(dǎo)購員半小時才選到最低調(diào)的款，怕他嫌花哨。第二天就見他摘了扔在玄關(guān)柜上，
我問起時，他正對著電腦處理文件，頭也沒抬：「開會礙事?！购髞砟菞l手鏈，
就一直躺在抽屜最深處，蒙了層薄灰。上個月重感冒，我裹著被子躺在床上，渾身燙得發(fā)暈。
他回來時推開臥室門看了眼，眉頭皺了下，只丟下句「讓阿姨叫醫(yī)生」，轉(zhuǎn)身就進(jìn)了書房。
那扇門關(guān)上的聲音很輕，卻像把我和他隔在了兩個世界——他在里面處理工作，
我在外面燒得意識模糊，一夜沒等到他再出來看一眼。這些事像細(xì)針，密密麻麻扎在心里，
早就把那點僅存的期待扎成了篩子。我吸了吸鼻子，
把那些快要溢出來的酸澀咽回去：「顧言琛，你看，我們之間連被忽略的資格，都快攢滿了。
他沉默了，走到沙發(fā)邊坐下，拿起離婚協(xié)議翻了翻。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臉上，
勾勒出完美的側(cè)臉輪廓，可那雙眼睛里，始終沒有我的位置。也是，他這樣的天之驕子，
怎么會看得上我這種只會打理家事的普通女人。當(dāng)初要不是兩家公司需要聯(lián)姻穩(wěn)固地位，
他根本不會娶我?！肝也煌狻！顾畔聟f(xié)議，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硬。
我愣了一下，「為什么？你不是也覺得這段婚姻很麻煩嗎？上次你跟特助打電話，
我在門外聽到了?！顾笾鴧f(xié)議的手指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公司那邊還需要穩(wěn)定?！?/p>
又是這樣。在他心里，我永遠(yuǎn)排在公司利益后面。「顧言琛，」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里的酸澀，「我已經(jīng)跟我爸媽說好了，他們不會反對。至于公司那邊，
我會配合你演好最后一場戲，直到找到合適的時機(jī)公布離婚消息?！顾а劭次?，眸色深沉，
「蘇晚，你就這么想離開我？」這話問得我心里一跳。難道他……有那么一點點舍不得？
可下一秒，他又恢復(fù)了那副冷淡的樣子，「再等等?！埂傅榷嗑?？」我追問，
聲音忍不住發(fā)顫，「一年？兩年？還是等到你找到合適的結(jié)婚對象，再把我一腳踢開？」
他沒回答，起身往書房走，「協(xié)議我不會簽。你安分點。」
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像是重錘敲在我心上。我看著那份離婚協(xié)議，眼眶慢慢紅了。結(jié)婚一年，
我不是沒有過幻想。我以為只要我夠好，夠懂事，總有一天能焐熱他的心?？墒聦嵶C明，
我錯了。顧言琛這樣的人，心里根本就沒有愛。我收拾好東西，決定搬到客房去住。
既然他不同意離婚，那我至少要給自己留一點空間。剛走到客房門口，
眼前突然飄過一行半透明的白色文字?！荆。?！老婆要搬去客房了！??！】我嚇了一跳，
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可那行字還在，而且又多了幾行?！就炅送炅?，
老板又把夫人惹生氣了?！俊揪筒荒芎煤谜f話嗎？嘴硬得像塊石頭！】【夫人都要離婚了，
還在裝什么酷?。 课毅蹲×?，這是什么東西？幻覺？我用力眨了眨眼，
那些字還懸浮在眼前，像手機(jī)視頻里的彈幕。我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彈幕居然也跟著移動，
始終保持在我視線范圍內(nèi)。接下來的幾天，這些奇怪的文字一直跟著我。
它們就像長在了我眼睛里，內(nèi)容全都和顧言琛有關(guān)。比如我做飯的時候，
正在猶豫要不要做糖醋排骨——那是我偶然發(fā)現(xiàn)他喜歡的菜，卻從沒在他面前承認(rèn)過。
眼前就飄過：【夫人做了老板最愛吃的糖醋排骨！】【老板昨天還說想吃，今天就有了，
緣分??！】【可惜老板嘴硬，肯定會說不好吃。】結(jié)果顧言琛回來嘗了一口，
果然淡淡地說：「太甜了。」我心里那點剛冒頭的期待瞬間滅了，默默收拾碗筷時，
卻看到：【老板偷偷把排骨都吃完了！】【嘴角都沒擦干凈，傻樣！】【剛才誰說太甜了？
臉疼不疼？】我掀開垃圾桶看了眼，空盤子干干凈凈，確實一點剩的都沒有。
我捏著盤子的手指頓了頓，心里有點發(fā)懵。他不是說太甜了嗎？
難道……他其實并不是我想的那樣？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我開始有意識地觀察顧言琛，也開始留意那些奇怪的彈幕。顧言琛有個習(xí)慣，
每天早上必喝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苦得我抿一口都要皺半天眉。這天我起得早，
給他沖好咖啡，盯著杯里深褐色的液體看了會兒，還是沒忍住往里面加了點溫牛奶。
知道他忌諱甜膩，只想讓那股子澀味淡些，沒別的意思。他下樓時，
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餐桌的咖啡杯上。瓷杯里的液體泛著淡淡的奶白色，他頓了頓，
走過來拿起杯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聲音聽不出情緒：「怎么加了牛奶？」
我心里咯噔一下，正想解釋「只是試試，不愛喝我再重新沖」，
眼前的彈幕已經(jīng)慢悠悠飄了過來：【前幾天看張?zhí)刂优Ｄ?，他盯著人家杯子看了三分鐘?/p>
還嘴硬說「花里胡哨」】【剛捏杯子的勁兒都松了，指尖在發(fā)燙吧】【耳根那點紅藏不住了，
裝什么鎮(zhèn)定】我抬頭一看，顧言琛的耳朵果然有點紅，像被晨光染了層粉。
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沒再說什么，但我看到他喝完之后，放下杯子時，
嘴角似乎微微上揚(yáng)了一下，快得像錯覺。那之后的幾天，我發(fā)現(xiàn)顧言琛的咖啡杯里，
偶爾會自己多出些淡淡的奶白。有時是我起晚了沒來得及準(zhǔn)備，他自己沖好的咖啡里，
竟也漂著層薄薄的奶沫，問起時，他只含糊一句「阿姨順手加的」，卻在低頭喝咖啡時，
耳尖總泛著點不易察覺的粉。日子像溫水慢慢燉著，他回房的時間早了些，
有時會在我翻書時，默默坐在對面處理文件，客廳里只余下紙張翻動和書頁摩挲的輕響，
倒也不覺得尷尬。直到周五傍晚，他回來時手里拿著個燙金信封，
遞過來時指尖擦過我的掌心，帶著點微涼的觸感：「后天有個公司晚宴，穿禮服?！?/p>
我愣了愣，接過信封才反應(yīng)過來——是帶家屬的晚宴請柬。過去一年，
這類活動他從不會問我的意見，多半是讓助理轉(zhuǎn)告「不必出席」。「我……」我還沒說完，
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去掛外套，聲音從玄關(guān)飄過來，帶著點刻意的平淡：「張?zhí)刂f，總不帶家屬，
外面都傳些亂七八糟的?！乖捠沁@么說，可我看著他掛外套時，
指尖在衣架上頓了兩秒——那衣架上，還掛著上次我隨口說「這件西裝顏色襯他」
的深灰色禮服。宴會上的燈光亮得晃眼時，我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牽著我的手，
從進(jìn)場到落座，就沒松開過。有人端著酒杯過來，他手腕微轉(zhuǎn)，就不著痕跡地?fù)踉谖疑砬埃?/p>
語氣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界限：「她酒精過敏?！?/p>
中途合作方的王總過來洽談業(yè)務(wù)，曖昧的眼神卻黏在我身上沒移開過，他端起酒杯，
邊敬酒邊說：「顧太太真是好福氣，有顧總這么好的依靠。不像我們，
想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都難啊?！惯@話里的曖昧傻子都聽得出來。我正想懟回去，
顧言琛突然把我拉到他身后，手臂圈著我的腰，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保護(hù)欲?！竿蹩?，
」他語氣冰冷，眼神像淬了冰，「請自重?！雇蹩偰樕蛔儯樣樀刈吡?。
我看著顧言琛繃緊的側(cè)臉，心里流過一股暖流。眼前的彈幕又開始活躍：【帥炸了！
老板護(hù)妻狂魔上線！】【剛才那眼神，要殺人了吧？】【看誰還敢覬覦我們夫人！
】原來他不是不在乎我，只是不善于表達(dá)。從那以后，我開始留意顧言琛的一舉一動。
我發(fā)現(xiàn)他其實很關(guān)心我，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他會在我晚回家的時候，
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打電話，語氣聽著像是在問工作，可我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
他問的是「蘇晚那邊的路段堵不堵」；也會在我生理期的時候，讓廚房準(zhǔn)備紅糖姜茶，
卻說是「阿姨自己要做的，別浪費」；還會在我看恐怖片害怕的時候，
假裝不經(jīng)意地坐在我旁邊，手里拿著文件，卻在最嚇人的片段時，悄悄把我的眼睛捂住。
這些事情，他從來沒說過，可那些彈幕，卻把他的心思暴露得一覽無余。我開始覺得，
這段婚姻或許還有救。就在我對顧言琛改觀的時候，林浩出現(xiàn)了。林浩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
最近剛回國，我們約出來吃了頓飯，聊了很多大學(xué)時的趣事。談?wù)撈陂g，他說一直很欣賞我，
手上的動作也很殷勤，一直拿公筷幫我夾菜，還細(xì)心的遞上紙巾。我沒多想，
只當(dāng)是老同學(xué)敘舊。可沒想到，這一幕被顧言琛看到了。那天我回家，顧言琛坐在沙發(fā)上，
客廳沒開燈，只有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我換鞋的聲音在安靜的屋里顯得格外清晰?！溉ツ牧?？」他問，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
像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负屠贤瑢W(xué)吃飯?！刮艺f，心里有點發(fā)虛，不知道他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男的？」「嗯，林浩，你不認(rèn)識?！顾麤]說話，只是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月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影，氣場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他停在我面前，
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的雪松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
眼前的彈幕瘋狂刷屏：【醋王上線！老板要炸了！】【林浩？那個大學(xué)時追過夫人的？
】【老板肯定查到了，這眼神，要吃人了！】【完了完了，夫人要遭殃了！】我心里有點慌，
「你怎么了？」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指腹硌得我生疼?！柑K晚，
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是我顧言琛的老婆！」「我知道，可我和林浩只是同學(xué)……」「同學(xué)？」
他冷笑一聲，呼吸噴在我臉上，帶著酒氣和濃烈的占有欲，「孤男寡女單獨吃飯，
你叫這同學(xué)？」「不是單獨，還有其他人……」「我不管！」他打斷我，力道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