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后,你不是我白子畫的徒弟,你只是長留一般弟子而已!”——“你真仗著,
你是我曾經(jīng)的徒弟,以為我就不敢殺你嗎?”下一秒,他手中的憫生劍穿過了我的丹田。
*“呼——”這樣的夢,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做了,我照常在花蓮村的小木屋里驚醒。
“又做噩夢了?”白子畫瞬移進屋內(nèi),在床沿坐下,讓我靠上他肩?!班拧!蔽尹c點頭,
夢里他冰冷的臉龐在我腦海揮之不去,我望著他:“師父,您能不能再給小骨講一次,
小骨是怎么失去記憶的嗎?”“怎么想起問這個?”師父柔和的目光灑向我,“一年前,
神魔大戰(zhàn),你為了保護蒼生,與七殺決一死戰(zhàn),才失去了記憶?!币蝗缂韧囊痪湓?,
再沒有多余的細節(jié)?!盀槭裁聪肫饐栠@個?”我不想去懷疑他話里的真假,
只闔了闔眼:“好奇?!薄皼]關(guān)系,總會想起來的?!睅煾柑嫖遗弦氯?,
“你師叔和徒弟來看你了,快出去見見。”“徒弟?是小骨的徒弟?”這一年里,
我身體還未完全恢復,總是會不定時陷入長時間的沉睡,師父經(jīng)常帶我游山玩水,
每次回到花蓮村,掌門師叔都會來訪??晌覐牟恢牢疫€有個徒弟?!笆怯娜簦悴挥浀?,
也難怪。”我簡單整理好妝發(fā),隨師父去涼亭。師父說,這小院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師父辭去長留掌門之位后,一直和我隱居在此。我們不僅在院子里種了許多花花草草,
還養(yǎng)了大鵝、鴨子和哼唧獸,小院被我們裝點的滿滿當當。儒尊和一個小丫頭坐在涼亭里,
桌上置著茶水,已經(jīng)坐了有一會兒。那小丫頭圓圓的臉,模樣十分靈動,遠遠看見我,
跑來朝我整肅的磕了一個頭:“拜見師父。”我不知自己受得起受不起這一跪,我看向師父。
在得到師父的肯定后,我將她扶起來,學著為人師長的樣子,笑道:“你就是幽若吧?
快起來,果然是個討喜的孩子。”幽若與我一見如故,嘰嘰喳喳地同我說長留的稀奇事,
還有以前我們師徒的趣事。最后她拉著我看了一圈,喜笑顏開:“師父一年前魂飛魄散,
養(yǎng)了這許久,終于再度容光煥發(fā),想來是尊上給師父渡了不少修為吧!嘻嘻!”“幽若,
你師父怕吵?!卑鬃赢嬙谌遄鹋宰?,煮了一壺茶,截斷幽若的話題。
我當然知道師父為了救我,費了不少功夫。四海八荒中凡是對我有益的靈草、靈獸的內(nèi)丹,
都被師父尋了給我服下,如今我的修為,已經(jīng)到登堂的境界,差三個層級,就要追上師父。
幽若拉著我坐,我很快注意到儒尊饒有興致地朝我勾起唇角。我歪了歪頭:“師叔?
”儒尊很是好奇:“千骨,這么長時間,你就一點都沒有想起以前?”我搖首。
儒尊神色莫名起來:“你和你師父的事,你也忘干凈了?”我看向師父。師父看向儒尊。
儒尊眸光在我和師父身上來回游移。我想起那個夢。
或許......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可能,那是真實發(fā)生的......師父對我很好。
不止是直覺告訴我,我和師父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情。我現(xiàn)在只能盡量不去回憶,
防止破壞師父現(xiàn)下帶給我的安穩(wěn)。陽光傾瀉而下,灑一地黃金。我提議道:“師父,
我去采桃花做些桃花羹?!睅煾篙p輕拍拍我的肩,望向樹上銀杏:“小骨,要入秋了。
”早已不是桃花盛開的時節(jié)。我語塞。幽若道:“我知道一個地方,
那里的花四季都是盛開的!”我說:“那我們過去看看?!睅煾附o我添了件衣裳,
叮囑我:“小骨,早去早回?!保坝娜粢彩巧洗温愤^時才發(fā)現(xiàn),聽說那山叫花島,
幽若還發(fā)現(xiàn),那里有些花和絕情殿上的一模一樣!”御劍路上,她興致勃勃:“聽尊上說,
那些花草還是您種親手種下的!”絕情殿是師父的宮殿,如今只有幽若住著。
“那里一定很漂亮吧?!蔽逸笭栆恍??!白鹕险f,等您好些了,就帶您回去小住,
幽若在絕情殿等著你們——砰——”入目剛看到漫山遍野的花,
幽若便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所阻擋,頃刻間落下去。我迅速調(diào)整方向,拉住她,落在地面上。
幽若并沒有受傷,幽若道:“這座花島竟然新增了結(jié)界?”原以為這趟要失望而歸,
可瞧著這場景,我竟然感覺很熟悉。好像什么時候,來過此處。我不自覺向前走去,
神奇的是,我暢通無阻地進入了結(jié)界之內(nèi)......剎那,天際忽然破開一道金芒,
穿透云層直墜湖面。待金光散去,岸邊石階上已多了位散發(fā)玄衣人。他容顏如畫,
生得俊美絕倫,望向我的一雙眼睛里,似乎別有洞天?!敖憬??”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我定定地道:“我們是不是認識?”時間好像變得很慢,他望著我笑,
笑著笑著眸底浮現(xiàn)出了晶瑩的淚花,喜悅也悲傷:“真的是你!小不點,我是姐姐,
你的殺姐姐?!薄皻⒔憬?.....”好熟悉的稱呼,心臟突地停了一瞬,
像是被千萬根針刺。這位殺姐姐,絕對是我的至交好友,只是為何,
好心痛......殺姐姐向我奔來,一下將我抱在懷中。“小不點,
怪姐姐沒有一醒來就去看你,你還活著,真好......”殺姐姐一口氣說了好多,
我大致知道了,他曾法力耗盡,在一年前被妖神之力復活,
而后自然也得知我魂飛魄散的消息。殺姐姐難掩激動,“小不點,跟我走!”“去哪?
”我回頭看一眼幽若,她還等在結(jié)界外?!案一仄邭⒌睢!睅煾附o我講過六界,
七殺曾被視為魔教,而今改邪歸正。不曾想,我同七殺殿的人還有交情?
我默默縮回被他拉著的手。殺姐姐眼神驟然冷了下來:“你不愿意跟我回去,
是不是還在惦記你那個寶貝師父?”“姐姐,你認識我?guī)煾福俊薄耙话倭阋粍Γ?/p>
十八根銷魂釘!我記得清清楚楚!白子畫還不肯放過你,后來的蠻荒,你都忘了嗎?為什么!
為什么你還要跟惦記他?”殺姐姐壓抑著一股戾氣:“小不點,跟我走,
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什么一百零一劍?什么銷魂釘?姐姐,你說的是?
”我不安地后退,直至退出結(jié)界,站到幽若身旁。不會的,殺姐姐口中那個傷害我的人,
絕對不是師父。殺姐姐一步一步逼近:“小不點,忘了他,跟我走!”“她不會跟你走的!
”有安全感的聲音響起,師父、儒尊出現(xiàn),將我護在身后?!鞍鬃赢?!又是你!
今日我定要和你一決勝負!”殺姐姐和師父一言不合打了起來,而這樣的場景,
似曾相識......“姐姐!師父!你們不要再打了!”往常師父若打斗,
我定是站在師父這邊的,可這一次,我竟不希望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受傷。
殺姐姐使出了憫生劍,一道巨大的光芒刺入師父丹田。憫生劍,我在夢里見過,縱使是仙,
也會一劍斃命。我呼吸一窒,眩暈感來襲,隨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師父說,
我在花蓮村長大,身懷異香,自小沒什么朋友。直到上了長留之后,
一、蜀國皇帝孟玄朗、周國郡主輕水、異朽閣閣主東方彧卿、靈蟲糖寶、蜀山掌門云隱等等,
師父從未提過還有殺姐姐這么一個人。我想,如果為了忘掉以前那些不愉快,
將自己和朋友的記憶也丟掉,是不是太自私了......是夜。我身處小木屋,
聽到悅耳的琴音,意識逐漸回籠,我驚坐起來:“師父!”琴聲戛然而止,昏黃燭火下,
師父緩步走來,柔聲道:“小骨,你醒了?”“師父!你有沒有受傷?
”憫生劍的威力我還記得,我掀開師父衣領(lǐng),焦急的查看他傷勢如何。
師父左肩裹著薄薄一層紗布,隱約有血跡滲出來?!皞诩缟?,為什么還要彈琴?
”我眼睛一酸,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我入睡,師父都會守在我的身邊,輕撫流光琴?!靶」?,
師父不疼,喝點茶水吧?!睅煾傅氐溃诌f給我一碗茶。我的手還搭在他的肩上,
猛然想起暈厥前,殺姐姐刺入師父丹田處的那一劍,頓時手再次向下。“小骨!
”師父摁住我的手,溫熱觸感傳來,我登時一個激靈。似乎......越界了。
憫生劍可是十方神器,怎么會沒事呢?我抿了抿唇,縮回手,默不作聲地接過茶碗小口飲著。
思緒混亂,我訥訥地問:“師父,你和殺姐姐,都受傷了嗎?”師父“嗯”了一聲。
我又問:“這位殺姐姐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和師父一見面就開打?”“七殺圣君。
”師父接過茶碗,不再看我:“許多年前,我弄斷了他的頭發(fā)?!薄熬瓦@么簡單?
”殺姐姐那一頭烏黑的發(fā)確實飄逸如云,能看得出是保養(yǎng)的非常得當,殺姐姐竟如此惜發(fā)?
我快要說服自己,師父又補充:“他對你有救命之恩?!睔⒔憬悴皇菈娜耍?/p>
我到底沒有勇氣詢問師父殺姐姐口中的一百零一劍、十八根銷魂釘和蠻荒是怎么回事。半晌,
我道:“師父,我想見見我從前的朋友們?!睅煾刚f:“好。”翌日,我們先回了一趟長留。
絕情殿。自我和師父隱居后,幽若便跟著儒尊在銷魂殿修煉,絕情殿許久無人居住,
但依舊被她打掃的一塵不染。幽若說:“當初我拜您為師時,
所有人都以為我想要拜的人是尊上,所有人都認為,是因為尊上說過此生只收一個徒弟,
我退而求其次,才拜您為師?!薄暗易孕÷犞墓适麻L大,心中所敬佩的只有您一個,
哪怕如今您暫時不能再教導我,我也會守著絕情殿,守著我們的家?!彼f這話,
不見半分傷心,反而蹦蹦跳跳帶我去參觀我的房間。幽若是個活潑的,
我從凡間尋來許多小玩意,其中有一面狐貍面具她愛不釋手,此刻也不忘拿著。我答:“?。?/p>
那你也太可憐了,一個人守著絕情殿,多孤獨?。?/p>
我這幾日要去凡間去見從前長留的師兄弟們,你跟著我和師父吧?”“不要!
”幽若一雙杏眼從狐貍面具下探出來,神秘的笑了:“儒尊說了,時機未到,
我只能待在銷魂殿,等時機成熟,才準我下山去找您和尊上!
”“嗯......”儒尊師叔總是奇思妙想,我暫且將這“時機未到”,
理解成我還需要養(yǎng)好身體。幽若一把推開我房間的門:“到了!就是這里,
您有沒有覺得很熟悉?”絕情殿上,殿前的一顆桃樹和一株斷腸花我很熟悉,除此之外,
就只有后殿的斷崖似曾相識。透過那斷崖,我能想象微風掠過耳畔,
殘陽將天際染成琥珀色的暈,師父坐在崖上信手撫琴,俯瞰萬千世界。至于我的房間,
我沒什么感覺,我郁悶的搖了搖頭?!捌鋵嵞浺餐玫?,那樣,有些事情,
就有了從頭再來的機會?!庇娜舻偷偷泥洁熘?。我沒太明白:“什么?”“沒什么!
”幽若也不強求,三兩下爬到床底下,竟翻出一竹筒來,那竹筒打開,
幽若將卷起的畫平鋪在桌面上。“師父,您從前藏在床底下的畫被我找到啦!您看,這張,
是師父在給尊上梳頭呢!幽若的師父好厲害,連畫畫都畫的這么好!這張是尊上在吃飯,
我上次將師父您這些畫拿給尊上看時,尊上居然還笑了呢!
幽若可從來沒見過尊上笑......”“他不會笑嗎?”那畫上的我和師父栩栩如生,
惟妙惟肖,每一張畫都能讓我透過紙張想象當時??墒牵也幌矚g畫畫的,這些畫,
真的是出自我手嗎?“嗯......”幽若撓撓腦袋:“從前尊上是很少笑,
總是冷冰冰的,可最近不一樣啦,今日在銷魂殿,尊上不是還對著儒尊笑了嗎?
”*這一年里,師父寸步不離的守在我身邊,除了經(jīng)常會見到儒尊,
師父僅帶我參加過一次聚會。據(jù)說當年五上仙僅剩師父一人尚存于世,后來隨著妖神的隕落,
其余四仙一同被洪荒之力復活,那次聚會也是五上仙齊聚。連城城主無垢上仙,
是個情場高手,猶記得他和那名為云牙的女子眼里都是彼此。東華上仙法力高強,嫉惡如仇,
如今在云游四海。檀凡上仙為人不拘小節(jié),他同紫熏上仙,一個是釀酒行家,
一個是制香翹楚。這四位上仙是師父最為親近的人,時隔久遠,
我亦不太能分清師父人前和人后的變化。那些畫又被塞回了床下,那是一個極為隱秘的角落。
這隱秘角落,像是一個被封存的秘密,直到多年以后被發(fā)現(xiàn)那些情節(jié)。
可早在我記憶被割斷的那一瞬間,就再也尋不回當時的心境。凡間驕陽似火,
有義診的大夫抱拳向案前排起長隊的人們解釋道:“今日所帶的藥材已經(jīng)用光,
各位看診的鄉(xiāng)親們明日再來吧!對不住各位!”“有勞南大夫了!
”排在案前的人們并沒有立刻散去,而是各自將帶來的雞蛋、青菜等一些酬謝物奉上。
待那位南大夫和小童收拾著診案,師父突然說:“小骨,許久不來凡間,
我不大記得皇宮的方向,咱們過去問問路吧?!薄昂??!蔽译m不知師父也會迷路,
可還是跟著師父上前去問路。師父簡單表明來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