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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血玉棋局 涼拌豆腐皮 27641 字 2025-08-10 03: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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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玉棋局,河洛一役,終以烈火與鮮血落幕。祭品燃盡,棋手登階。

而通往帝都、通往那至高棋局中心的道路,已在血火中…悄然鋪就。

帝京在望。黑云壓城。

昭陽長公主的儀仗,卻比離京時更煊赫,更沉重。三千黑甲精騎,盔甲染塵,殺氣未褪,拱衛(wèi)著那輛素凈卻象征著滔天權柄的馬車。沿途州府官員,早早跪伏道旁,頭埋進塵土里,連大氣都不敢喘??諝庵袕浡鵁o形的鐵銹味,那是河洛的血腥,被風裹挾著,吹回了權力的中心。

“恭迎長公主殿下凱旋!”

“殿下千歲千千歲!”

山呼聲浪,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凱旋?剿滅了誰?河洛的流民?還是…朝堂上的異己?

紫宸殿前,百官肅立。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龍椅上的皇帝,面色灰敗,眼窩深陷,短短時日,竟似老了十歲。他死死盯著那扇緩緩打開的殿門。

素衣,未飾珠翠。蕭令月緩步而入。她步履從容,裙裾拂過光潔的金磚,不染纖塵。臉上,是長途跋涉后的淡淡倦意,眼神卻清澈堅定,如同被河洛的風沙洗練過的寒玉。她身后,跟著一身煞氣的張威,以及…那個嘴角噙著玩味笑意、眼神卻如同盯上獵物的裴衍。

“兒臣蕭令月,奉旨巡狩河洛,賑災安民,幸不辱命。今,復旨繳令?!闭殃柕穆曇羟逶狡椒€(wěn),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蕩。她雙手捧起那柄象征生殺予奪的天子劍,高舉過頂。

皇帝的目光死死釘在那柄劍上,又緩緩移向女兒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干澀沙?。骸啊蕛骸量嗔?。河洛…如何了?”他避開了那柄劍,也避開了“凱旋”二字。

“回父皇,”昭陽垂眸,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沉痛,“河洛糜爛,觸目驚心。幸賴父皇洪福,將士用命,奸佞伏誅,民怨已平。新糧已入倉,流民漸次歸鄉(xiāng),百廢…待興?!彼D了頓,抬起頭,目光澄澈地看向皇帝,“然,此次大災,非天災,實乃人禍!吏治腐敗,盤剝無度,上下勾結,以致民不聊生,幾釀巨變!此…乃朝廷之殤!”

她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重錘,敲在每一個官員心上!不少人臉色瞬間慘白,冷汗涔涔。

皇帝的臉色更加難看,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龍椅扶手:“奸佞…伏誅?孫文謙…?”

“孫文謙貪墨賑糧,散布流言,意圖激起民變嫁禍兒臣,罪證確鑿!”昭陽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凜然正氣,“兒臣持天子劍,代天行罰!已于河洛刑場,明正典刑!其罪狀、贓物、同黨口供,俱已整理成冊,呈報父皇!”她目光掃過張威。

張威立刻上前一步,將一摞厚厚的、仿佛還帶著血腥氣的卷宗高舉過頭:“陛下!罪證在此!”

卷宗被太監(jiān)顫抖著接過,呈上御案?;实凵踔翛]有翻開,只是看著那沉重的厚度,就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同黨…?”他聲音艱澀。

“正是!”昭陽接口,聲音清晰無比,目光如同利劍,緩緩掃過殿內(nèi)幾個面無人色的官員,最終,落在極力維持鎮(zhèn)定的李嚴身上!“經(jīng)查實,兵部侍郎李嚴,與孫文謙勾結,密謀斷我糧道,構陷忠良!更有…里通宮闈,傳遞消息之嫌!”她一字一頓,如同宣判!

“噗通!”李嚴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癱跪在地,面如金紙,抖如篩糠:“陛…陛下!臣冤枉!長公主…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裴衍慵懶帶笑的聲音突兀響起。他踱步出列,姿態(tài)閑適,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園?!袄钍汤桑罾稍凇猴L樓’一擲千金的豪闊,靠的是您那點俸祿?還是…河洛災民刮下來的骨油?”他笑瞇瞇地,從袖中慢悠悠抽出一疊票據(jù)和幾封密函,“哦,對了,還有您府上管事與慈寧宮蘇公公…‘禮尚往來’的賬目。嘖嘖,真熱鬧。”

他隨手將那疊東西往李嚴面前一丟,紙張飄落在地,如同催命符。

李嚴看著那些熟悉的字跡和印章,如同見了鬼,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猛地抬頭看向裴衍,眼中是極致的恐懼和怨毒:“裴衍!你…你這鷹犬!”

裴衍笑容不變,甚至帶著一絲無辜:“下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陛下,為殿下…分憂罷了。”他目光轉向御座上的皇帝,笑容更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殘忍,“陛下,您說…是不是?”

皇帝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他看著癱軟在地、如同爛泥的李嚴,又看看地上那些刺眼的證據(jù),最后看向殿中那素衣如雪、眼神卻冰冷如淵的女兒,和她身邊一煞一笑、如同黑白無常的張威與裴衍!一股巨大的、被徹底架空、被玩弄于股掌的恐懼和暴怒,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

“你…你們…”他指著蕭令月,手指劇烈顫抖,胸口劇烈起伏,臉色由灰敗轉為駭人的紫紅!他想咆哮,想質(zhì)問,想掀翻這御案!但喉嚨里只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眼前陣陣發(fā)黑!

“父皇!”昭陽驚呼一聲,臉上瞬間布滿驚惶關切,快步上前,“父皇息怒!保重龍體!”她聲音帶著哭腔,動作卻無比迅捷,穩(wěn)穩(wěn)扶住了皇帝搖搖欲墜的身體。

就在她靠近的瞬間,用只有皇帝能聽到的聲音,極低、極快地送入他耳中,冰冷如毒蛇吐信:“‘明珠’…長大了。這棋局…您下得太累。該…歇著了?!?/p>

皇帝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他死死瞪著近在咫尺的女兒,那張臉上帶著“女兒”的關切,眼底深處卻是“影”的冰冷嘲弄和毫不掩飾的掌控欲!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徹底沖垮了他!

“逆…逆…”他喉嚨里擠出破碎的音節(jié),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猩紅的液體濺在昭月素白的衣袖上,宛如雪地紅梅!

“父皇——!”昭陽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悲呼,緊緊抱住皇帝軟倒的身體,淚水瞬間涌出,情真意切!“快!傳御醫(yī)!快啊——!”

朝堂瞬間大亂!驚呼聲、哭喊聲、腳步聲亂成一團!張威和裴衍迅速上前,一個護住“悲痛欲絕”的長公主,一個厲聲呵斥維持秩序,眼神卻在混亂中無聲交匯,冰冷而了然。

【“記住這血的味道?!鄙傅难獮R在幼小的裙擺上,溫熱粘稠。】

“血…”影的意識在昭陽完美的悲慟面具下低語,帶著冰冷的滿足,“熟悉的味道?!?/p>

慈寧宮。珠簾被粗暴地扯斷,玉器碎裂聲不絕于耳。

“滾!都給哀家滾出去!”太后披頭散發(fā),狀若瘋癲,將身邊能砸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砸向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jiān)。“廢物!都是廢物!李嚴那個蠢貨!蘇全盛那個閹狗!連個黃毛丫頭都弄不死!還搭上了自己!”

她赤著腳在冰冷的地磚上亂走,眼神狂亂:“她回來了!那個賤人生的孽種回來了!她殺了孫文謙!她殺了蘇全盛的人!她扳倒了李嚴!她…她把皇帝都氣吐血了!下一個…下一個就是哀家!就是哀家!”她猛地撲到銅鏡前,看著鏡中自己扭曲蒼老的臉,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她要把哀家也掛上旗桿!像孫文謙那樣!用霉糧喂死!啊——!”

“姑母!姑母您冷靜點!”麗妃哭喊著想上前攙扶。

“滾開!”太后反手狠狠一巴掌將麗妃扇倒在地,眼神怨毒如同厲鬼,“都是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連個男人都籠絡不住!讓那孽種做大!現(xiàn)在好了!等死吧!一起等死吧!哈哈哈!”她瘋狂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絕望的凄厲。

“哀家是太后!是先帝冊封的皇后!她敢!她敢動哀家?!”她猛地轉身,對著虛空嘶吼,“蕭令月!你這忘恩負義、心狠手辣的毒婦!哀家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哀家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永墮阿鼻地獄——!”

詛咒聲在空曠死寂的慈寧宮回蕩,如同喪鐘。

【“別恨…活下去…”生母最后的眼神,是空洞的認命。】

“恨?”影的意識在長公主府的書房深處冷笑,“太奢侈了?!彼粗~鏡中自己完美的倒影,指尖拂過光滑的臉頰?!霸{咒?地獄?”她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瘋狂的弧度,“我…就是地獄?!?/p>

長公主府邸,燈火通明,戒備森嚴更勝皇宮。書房內(nèi),卻只有兩人。

張威單膝跪地,聲音沉肅:“主子,京畿衛(wèi)戍、禁軍關鍵位置,均已換上我們的人。李嚴一黨,盡數(shù)下獄。慈寧宮…已被‘保護’起來,一只蒼蠅也飛不出?!?/p>

蕭令月(影)背對著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面沉沉夜色。她已換下染血的素衣,穿著一身玄色常服,更襯得肌膚勝雪,也添了幾分深不可測的冷冽。她手中,緩緩捻動著一顆血玉棋子。

“嗯?!庇暗穆曇艉翢o波瀾,“趙莽呢?”

“黑石峪守將趙莽,接到‘密令’后,按兵不動,坐視糧道‘被劫’。”張威語氣帶著一絲鄙夷,“昨夜,他自知罪責難逃,已在營中…畏罪自盡。其麾下兵馬,暫由副將接管,副將是…我們的人。”

“自盡?”影輕笑一聲,短促而冰冷,“倒是省了本宮的事?!彼D過身,目光落在張威身上,“張威?!?/p>

“末將在!”


更新時間:2025-08-10 03: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