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鑰匙時，酒店水晶燈晃得人眼暈。周圍全是看好戲的臉。今天是總裁周予白的生日宴，
也是我的。他當眾說送我禮物，還特意強調“獨一無二”。我以為會是珠寶，或者支票。
結果是把黃銅鑰匙，沉甸甸，冰涼。“城西，槐安路44號?！敝苡璋茁曇舨桓撸?/p>
穿透力極強，壓住了背景音樂，“你的了?！钡紫滤查g炸開鍋。“槐安路44號？
那、那不是……”“兇宅??！死過人的！一家三口！”“周總這是什么意思？
”“向盞怎么得罪他了？”竊竊私語像針，密密麻麻扎過來。我是周予白的秘書，
跟了他三年，兢兢業(yè)業(yè)，連他咖啡加幾分糖都刻在骨子里。沒想過會是這種“回報”。
周予白看著我，眼神沒什么溫度，像看一件物品。他嘴角甚至帶了點極淡的弧度，
像欣賞我的反應?！霸趺矗坎桓乙?？”他問。心臟像被那只冰涼鑰匙凍住，又猛地被攥緊。
羞辱感沖上頭頂。我看著他，一字一句，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周總送的，是兇宅，
我也收著。”我一把抓過鑰匙，金屬硌得掌心生疼。轉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清脆地響。身后是更大的議論聲浪，還有周予白那難以捉摸的目光，粘在背上。
第二天我就去了槐安路44號。老城區(qū)，路窄，樹蔭濃密，陽光都透不進來幾縷。
44號是棟獨棟小洋樓，灰撲撲的，夾在幾棟翻新過的老房子中間，像個被遺忘的孤魂。
院墻斑駁，爬滿枯藤。鐵藝院門生了厚厚的銹，推開時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
在寂靜的巷子里格外瘆人。鑰匙插進同樣銹蝕的鎖孔，費了好大勁才擰開。
一股濃重的、混雜著灰塵、霉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陳舊氣息撲面而來，嗆得我咳了好幾聲。
客廳很大，很空?；覊m積了厚厚一層，踩上去留下清晰的腳印。家具蒙著白布，像停尸間。
墻角掛著蛛網。陽光從蒙塵的彩色玻璃窗透進來，在地上投下詭異的光斑。傳言是真的。
三年前，住在這里的一家三口，男主人事業(yè)失敗，債臺高筑，在一個雨夜，殺了妻子和孩子，
然后自殺了。兇宅。名副其實。我一步步往里走。地板在腳下發(fā)出輕微的呻吟。
每推開一扇門，都像打開一個塵封的噩夢。廚房，水槽里還有沒洗的碗碟，早已干涸發(fā)黑。
兒童房，小小的床上散落著褪色的玩具，一只掉了眼睛的泰迪熊歪在枕邊。主臥，
巨大的雙人床，深色的床罩……我猛地退出來，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氣。那股寒意，
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周予白，你真狠。手機響了，是周予白的特助，陳明?！跋蛎貢?/p>
周總讓我提醒你，房子已經過戶到你名下，物業(yè)費、水電費從今天起由你個人承擔。
”陳明的聲音公事公辦，不帶一絲感情?！爸懒恕！蔽覓炝穗娫挕?/p>
看著這棟死寂、冰冷、充滿死亡氣息的房子，一股邪火猛地竄上來。承擔？行啊。
周予白想看我被嚇破膽？想看我一無所有，流落街頭？我偏不！我擼起袖子，
沖回公司附近的出租屋，用最快的速度打包了所有行李。房東大嬸看著我像逃難一樣，
直咂嘴?！靶∠虬。@么急？找到好地方了？”我扯出一個笑：“嗯，周總送的。
”拖著兩個巨大行李箱，再次站在槐安路44號門口。夕陽把洋樓的影子拉得老長，
更添陰森。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灰塵在夕陽的光柱里飛舞。我把行李箱往客廳中央一扔，
巨大的響聲在空曠的屋子里回蕩?！皬慕裉炱穑易∵@兒了！”我大聲宣布，
聲音在墻壁間碰撞，帶著點虛張聲勢的回音。清掃是個巨大的工程。白布掀開，
露出底下蒙塵的家具。灰塵嗆得我眼淚直流。我買來最便宜的清潔工具，戴著口罩，
像個苦力一樣，從客廳開始，一寸一寸地擦洗。拖地，擦窗，清理蛛網……汗水浸透了衣服，
腰酸背痛。鄰居大概沒見過有人敢搬進44號，一個燙著卷發(fā)的大媽，隔著院墻探頭探腦，
終于忍不住扒著鐵門問：“姑娘，你……你真住這兒??？”我抹了把汗，直起腰：“是啊，
阿姨?！贝髬屟凵駨碗s，帶著恐懼和同情：“這房子……不太平??！你一個姑娘家，
膽子真大！晚上要當心，門窗鎖好……”她欲言又止，搖搖頭走了。不太平？
我環(huán)顧這死寂的房子，除了灰塵和舊家具，還能有什么？累得半死，
總算把客廳和一間最小的臥室清理出來能住人了。天也徹底黑透。沒裝寬帶，
手機信號也時有時無。屋子里只有一盞昏黃的老式燈泡亮著，投下巨大而搖晃的影子。
我草草吃了碗泡面，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簡單洗漱后，
我躺在那張從舊貨市場淘來的窄床上，裹緊了被子。夜深人靜。白天的喧囂褪去，
這棟房子的“聲音”開始浮現。風穿過破舊的窗縫，發(fā)出嗚嗚的低咽。老舊的木質結構，
在溫度變化下，偶爾會“咔噠”一聲輕響。水管深處，似乎有極細微的、時斷時續(xù)的水流聲。
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每一個細微的聲音都清晰無比，像在耳邊響起。
白天被我強行壓下去的關于兇案的想象，此刻不受控制地冒出來。那個絕望的男人，
他當時站在哪個位置？那把刀……我猛地用被子蒙住頭?！岸际羌俚?！房子而已！
”我給自己打氣，牙齒卻有點打顫。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意識模糊，
快要睡著的時候——“咚！”一聲沉悶的響聲，似乎來自樓下客廳！我一個激靈，
徹底清醒了。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屏住呼吸，凝神細聽。死寂。
只有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是老鼠？還是風吹倒了什么東西？我豎著耳朵，等了足足五分鐘，
再沒聽到任何異常。大概是聽錯了。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巨大的疲憊再次襲來，
我重新躺下。就在我眼皮沉重，即將沉入夢鄉(xiāng)的剎那——“噠…噠…噠…”清晰的高跟鞋聲！
聲音很慢，很輕，卻異常清晰。從客廳的方向傳來，一步一步，像是有人在踱步。
不是我的錯覺！絕對不是！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手腳冰涼，動彈不得。那腳步聲不緊不慢，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噠…噠…噠…它停住了。
緊接著，我清晰地聽到，自己臥室的門把手，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像是有人在外面，
輕輕地擰動它！“啊——！”我控制不住地尖叫出聲，猛地從床上彈起來，
死死盯著那扇薄薄的門板。擰動聲停了。外面一片死寂。我連滾爬爬地撲到門邊，
用盡全身力氣抵住房門，抖著手反鎖！然后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寂靜。死一樣的寂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門外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狂亂的心跳。我坐在地上，背抵著門，一動不敢動，
睜著眼睛熬到了天亮。第一縷慘白的晨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時，
我才感覺自己像重新活了過來，手腳冰涼麻木。不是夢。昨晚的一切，真實得可怕。周予白！
都是你干的好事！一股混雜著恐懼和憤怒的邪火直沖腦門。我爬起來，顧不上梳洗，
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直接沖去了公司?？偛棉k公室的門被我“砰”地一聲推開。
周予白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看文件，聞聲抬起頭。陽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
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波瀾不驚的樣子。“周予白！”我?guī)撞經_到他桌前，
雙手猛地拍在昂貴的紅木桌面上，震得他手邊的咖啡杯都晃了一下?！澳闶裁匆馑?？
送我兇宅還不夠？還想嚇死我？是不是你搞的鬼？！”我聲音嘶啞，
帶著一夜未眠的憤怒和恐懼。他放下文件，身體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那雙深邃的眼睛審視著我蒼白的臉和眼底的烏青，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搞鬼？
”他重復一遍，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向盞，你睡眠不足產生幻覺了？”“幻覺？
”我氣笑了，胸口劇烈起伏，“高跟鞋走路！擰我的門把手！清清楚楚！
那房子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滿意了？看我被嚇得屁滾尿流，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沒那么無聊?！敝苡璋椎穆曇衾淞讼聛恚拌€匙給了你，房子是你的。里面發(fā)生什么，
與我無關?！薄芭c你無關？”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你故意整我？
不是你找人裝神弄鬼？”“我周予白要整一個人，用得著這么低級的手段？”他嗤笑一聲，
眼神銳利如刀，“向秘書，看來昨晚確實嚇得不輕，腦子都不清醒了。給你一天假，
回去休息?！彼闷饍染€電話：“陳明，送向秘書回去休息?！薄安挥茫 蔽液莺荽驍嗨?，
指甲掐進掌心，“我好的很！不勞周總費心！”我轉身就走，把門摔得震天響?；氐焦の唬?/p>
周圍的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顯然，
我搬進兇宅和剛才在總裁辦公室的“壯舉”，已經成了公司最新最熱的八卦。
我強迫自己坐下來，打開電腦，手指卻控制不住地發(fā)抖。周予白否認了。可那聲音，
那擰門把手的觸感……太真實了。難道……真的是那房子有問題？這個念頭讓我打了個寒顫。
渾渾噩噩過了一天。下班時間一到，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碾x開了公司。
站在槐安路44號院門外，看著那棟在暮色中顯得更加陰沉的洋樓，我的腳像灌了鉛。進去？
還是去住酒店？住酒店意味著認輸，意味著向周予白低頭，意味著昂貴的開銷我承擔不起。
我咬咬牙，再次推開了院門。這次，我特意在巷子口的五金店買了把最沉、最結實的鐵榔頭，
緊緊攥在手里。開鎖，進屋。打開所有能開的燈。昏黃的燈光勉強驅散了一部分黑暗，
但角落依然影影綽綽。我把榔頭放在床頭柜上，觸手可及的地方。
又把廚房里那把最沉的不銹鋼菜刀也拿進了臥室。門窗反復檢查了好幾遍，鎖得死死的。
我抱著菜刀，靠著床頭坐著，開著燈，不敢睡。夜，再次降臨。恐懼像冰冷的潮水，
一點點漫上來，淹沒腳踝，膝蓋，胸口……我豎起耳朵，捕捉著屋子里的每一個細微聲響。
風聲，木頭的呻吟聲，水管的聲音……和昨晚一模一樣。時間一點點流逝?？蛷d的老式掛鐘，
發(fā)出緩慢而沉重的“滴答”聲，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經上。凌晨一點。兩點。
三點……就在我緊繃的神經快要斷裂，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的時候——“噠…噠…噠…”高跟鞋聲！又來了！比昨晚更清晰！
就在客廳！緩慢地踱步！我的心臟驟然縮緊，猛地抓起枕邊的榔頭，
另一只手死死握住菜刀刀柄，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腳步聲停了。死寂。然后，
我聽到了極其輕微的、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一種低低的、像是壓抑著的……啜泣聲？
女人的啜泣聲！斷斷續(xù)續(xù)，幽幽怨怨，仿佛就在我的門外！血液幾乎要凝固。
我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死死盯著臥室門板，握著兇器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啜泣聲持續(xù)了十幾秒，漸漸低下去，消失了。接下來是更長的死寂。就在我以為“它”走了，
精神稍微松懈了一點點的時候——“砰！砰！砰！”沉重的、急促的拍門聲！不是敲，是拍！
用力地拍打在我的臥室門板上！整個門都在震動！伴隨著拍門聲的，
是一個男人含糊不清、充滿暴戾的咆哮：“開門！賤人！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
把值錢的都交出來！”這聲音粗糲、瘋狂，帶著濃重的酒氣和絕望的氣息，
根本不像是人能偽裝出來的！“啊——！”我再也控制不住，發(fā)出了崩潰的尖叫，
手中的菜刀和榔頭差點脫手。拍門聲和咆哮聲持續(xù)了十幾秒，戛然而止。門外又恢復了死寂。
我癱軟在床上，渾身被冷汗?jié)裢?，像剛從水里撈出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p>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謶窒褚恢槐涞氖?，扼住了我的喉嚨。這不是惡作??！絕對不是！
這房子，真的有問題！天剛蒙蒙亮，我就像被鬼追一樣逃離了44號。臉色蒼白得像紙，
走路都有些飄。我沒去公司，直接請了假。
周予白的特助陳明電話里語氣很公式化：“周總批了?！蔽胰チ耸袌D書館，
一頭扎進舊報紙和電子檔案庫。我要知道，三年前，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灰塵味彌漫的舊報刊區(qū)。我翻著三年前的本地晚報合訂本。手指在粗糙的紙頁上劃過，
突然停住?！痘卑猜窇K案！投資失敗，男子殺妻滅子后自殺！》觸目驚心的黑體標題。
配圖是44號洋樓被拉上警戒線的照片，
還有一張模糊的、應該是從全家福上裁下來的女人照片。報道內容很簡短：男主人林國棟，
因投資失敗欠下巨額債務，無力償還。在一個雨夜，
用利器殺害了妻子李婉和年僅八歲的兒子林小宇，隨后在書房自縊身亡。
現場極其慘烈……我盯著那張模糊的女人照片。李婉……李婉……這個名字，
為什么有點莫名的熟悉感？我努力在記憶里搜尋。在哪里聽過？想不起來。
報道里沒提任何關于鬧鬼的傳聞。這很正常，官方報道不會寫這些。
我又開始搜索本地的都市傳說論壇、貼吧舊帖。關鍵詞：槐安路44號，兇宅，鬧鬼。果然，
跳出來不少陳年舊帖，發(fā)帖時間集中在慘案發(fā)生后的一年內?！居H身經歷！昨晚路過44號，
聽到里面有女人哭！嚇尿了！】【真的邪門！我家就在斜對面，有次半夜起來，
親眼看到44號二樓窗戶有個白影子飄過去！】【不止一個！有人聽到過男人吵架、摔東西，
還有小孩哭！】【據說那男的死前瘋了，天天打老婆孩子，
討債的也天天上門砸門……】【那房子怨氣太重了，陰魂不散??！】帖子看得我后背發(fā)涼。
那些描述，和我這兩晚的經歷，驚人地吻合——高跟鞋踱步（李婉？）、壓抑的啜泣（李婉？
）、男人的咆哮砸門（林國棟？討債的？）。難道……真的是殘留的怨念？
某種無法解釋的“回放”？這個認知讓我渾身發(fā)冷?？謶种猓环N深切的悲哀涌了上來。
那個叫李婉的女人，那個叫林小宇的孩子，他們做錯了什么？要承受那樣的絕望和痛苦？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圖書館。陽光刺眼，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手機響了，是個陌生本地號碼。
“喂？”“是……是住在44號的姑娘嗎？”一個蒼老而猶豫的聲音傳來?！澳牵?/p>
”“我是……以前住你家隔壁的，姓吳。姑娘啊，那房子……唉，聽吳嬸一句勸，別住了，
真的邪性??！以前住進去的人，沒一個撐過三天的，都嚇跑了！”“吳嬸，
您知道三年前那家的事嗎？”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嘆了口氣：“唉，造孽啊……那林國棟，本來人還行，
就是后來沾了不該沾的（我猜是堵伯或非法集資），窟窿越來越大。討債的天天上門，
兇神惡煞，砸門、潑油漆……李婉那孩子，可憐啊，帶著小宇，天天擔驚受怕，
以淚洗面……出事前那段時間，經常半夜聽到他們家吵架、摔東西，
還有李婉的哭聲……小宇嚇得直哭……后來……就出事了。
”吳嬸的聲音帶著唏噓：“警察來了好多，拉走了……唉。那之后，房子就空了。
也有人不信邪租過，結果……姑娘，聽嬸的，趕緊搬走吧！那地方，怨氣太重了，壓不住??！
”掛了電話，吳嬸的話在我腦子里盤旋。
高跟鞋踱步、壓抑的啜泣、男人的咆哮砸門……一切都對上了。這不是惡作劇，
是那場慘劇留下的、無法消散的悲鳴和暴戾，在特定的時間，被某種未知的力量“重現”了。
周予白知道！他一定知道這些傳聞！所以他送我這份“大禮”！
被愚弄的憤怒和身處絕境的恐慌交織在一起，幾乎將我撕裂。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周予白想看我被嚇瘋？我偏不！我沖進一家安保器材店，
買了我能負擔得起的最貴的監(jiān)控攝像頭——一個帶夜視功能、能手機遠程查看的。
又買了好幾盞高瓦數的充電應急燈?；氐?4號，我咬著牙，
在客廳正對著大門和樓梯口的位置，安裝了那個攝像頭。
又在客廳、走廊、臥室門口都放上了打開的應急燈，把能照到的地方都照得亮如白晝。
我還買了個便攜式藍牙音箱，音量調到最大，循環(huán)播放最鬧騰的廣場舞神曲。做完這一切，
天又快黑了。我抱著榔頭和菜刀（現在它們成了我的“安眠藥”），縮在亮得刺眼的臥室里，
死死盯著手機上連接攝像頭的APP畫面。來吧！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
音樂聲震耳欲聾，燈光亮得晃眼。在這種近乎“物理驅鬼”的環(huán)境下，前半夜竟然異常平靜。
只有廣場舞神曲在空曠的屋子里孤獨地喧囂。我盯著手機屏幕，眼睛酸澀?？蛷d里除了光影，
什么都沒有。疲憊和強光的刺激讓我頭痛欲裂。下半夜，我實在撐不住，眼皮開始打架。
音樂聲也似乎成了催眠的背景音。就在我意識模糊，
頭一點一點的時候——“滋啦……”音箱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電流嘯叫，音樂戛然而止！同時，
客廳、走廊里所有的應急燈，像約好了一樣，“啪！啪！啪！”瞬間全部熄滅！整個房子，
陷入一片絕對、死寂的黑暗！我瞬間驚醒，心臟驟停！手機屏幕的冷光映著我驚恐的臉。
APP監(jiān)控畫面——變成了一片雪花！“不！不可能！”我顫抖著手去按開關，
去劃手機屏幕。應急燈毫無反應！監(jiān)控畫面依舊是雪花！絕對的黑暗和死寂，
像厚重的裹尸布，瞬間將我包裹。比前兩晚更甚！“噠…噠…噠…”高跟鞋聲，在客廳響起。
比任何一次都清晰，都近！仿佛就在我的臥室門外踱步！接著，是那低低的、壓抑的啜泣，
貼著門板傳來，帶著無盡的悲苦。然后，是那瘋狂的砸門和咆哮：“開門！開門！賤人！
錢呢？！把錢藏哪了？！”“砰！砰！砰！”門板劇烈震動，灰塵簌簌落下。我蜷縮在墻角，
抱著頭，榔頭和菜刀掉在地上，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極致的恐懼像冰水，
澆滅了所有反抗的念頭。只剩下絕望的冰冷。它們……它們根本不在乎光，
不在乎聲音……它們就在那里……拍門聲停了。啜泣聲也停了。
就在我以為這一波“回放”結束的時候——一個全新的、稚嫩的、充滿了無盡恐懼的童音，
帶著哭腔，穿透了門板，
清晰地鉆進我的耳朵：“媽媽……媽媽我害怕……爸爸他……爸爸他拿著刀……”小宇！
是那個八歲孩子的聲音！“啊——！”我再也承受不住，精神徹底崩潰，
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醒來時，刺眼的陽光正照在臉上。
我躺在地板上，渾身冰冷僵硬。榔頭和菜刀就在手邊。應急燈依舊黑著。音箱沉默著。
手機沒電了。昨夜的一切，清晰得如同烙印。小宇那句“爸爸拿著刀”的哭喊，
還在耳邊回蕩。我爬起來，踉踉蹌蹌沖進洗手間，用冷水狠狠潑臉。鏡子里的女人，
眼窩深陷，臉色灰敗，像個真正的游魂。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會死在這里。
要么被嚇死，要么精神崩潰自殺。周予白！這都是拜你所賜！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沖上來。
你不仁，別怪我不義！我找出備用電池給手機充上電，開機。
翻出通訊錄里一個許久沒聯系的名字——王沁。她是我大學同學，
畢業(yè)后進了本地一家以敢爆猛料著稱的新媒體公司。電話接通?！氨K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王沁的聲音依舊風風火火?！扒咔撸瑤臀覀€忙。大料，獨家。
”我的聲音嘶啞，但異常冷靜?！皢眩渴裁戳?？快說！”“周氏集團總裁周予白，你知道吧？
”“當然！本市鉆石王老五??！咋了？你有他的桃色新聞？”王沁立刻來了精神。
“比那勁爆?！蔽疑钗豢跉?，“他把他跟了三年的女秘書，我，送了一套房子當生日禮物。
”“哇靠！盞盞你發(fā)達了？！行啊你！深藏不露啊！”王沁在那邊叫起來?！盎卑猜?4號。
”我冷冷吐出地址。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幾秒后，傳來王沁倒吸冷氣的聲音：“……操！
那兇宅？！真的假的？！”“房產證在我手上，過戶記錄可查。我人現在就住在里面。
”我把昨晚的恐怖經歷，以及從圖書館、吳嬸那里查到的信息，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