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頭慌不擇路的困獸，在深夜空寂無人的街道上狂奔。冷風刀子般刮過臉頰，帶起一陣麻木的刺痛。肺葉火燒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腥氣。我不敢回頭，不敢停下，更不敢去想身后那個如同鬼魅般存在的“玄明”——不，他不是玄明！他是來自“靈樞界”的、冰冷的、要抓我回去獻祭的怪物！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跑！遠離他！遠離這個荒謬絕倫、殘酷至極的命運！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肺快要爆炸，我才一頭撞進24小時便利店刺眼的白光里。自動門叮咚一聲滑開，溫暖的氣息混雜著關(guān)東煮的香味撲面而來。
“歡迎光臨！”柜臺后值夜班的年輕店員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招呼了一聲。
我扶著冰冷的貨架，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擂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我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玻璃門外——清冷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路燈投下昏黃孤寂的光圈。
他沒追上來。
這個認知并沒有帶來絲毫安全感，反而讓那股如影隨形的冰冷注視感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壓得我?guī)缀醮贿^氣。他一定在某個我看不見的陰影里，像毒蛇一樣蟄伏著，等待著。等待我精疲力盡，等待我崩潰絕望。
“小姐？你沒事吧？”店員大概是看我臉色慘白、渾身發(fā)抖的樣子太過嚇人，猶豫著問了一句。
我猛地回過神，胡亂地搖搖頭，啞聲道：“沒……沒事。” 目光掃過貨架，隨手抓了一瓶最便宜的礦泉水，幾乎是撲到收銀臺前，哆嗦著掏出手機掃碼付款。
冰冷的液體灌入喉嚨，稍稍壓下了那股灼燒感，卻絲毫無法驅(qū)散心底的寒意。我靠在便利店冰冷的玻璃墻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外面沉寂的夜色。店員狐疑地看了我?guī)籽?，大概是覺得我精神不太正常，縮回柜臺后繼續(xù)刷手機了。
腦子里一片混亂，玄明——那個怪物的話，卻無比清晰地反復回響：
“你所看到的每一條‘健康條’，每一次所謂的‘預警救人’，都是在加速汲取你自身所剩無幾的生機，加速靈脈的崩潰！”
“你救一人，靈樞界便有萬千生靈因靈脈斷絕而消亡！”
“你只是……靈脈崩潰前，最后的回光返照，一個可悲的、不自知的……殉葬品！”
殉葬品……這三個字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心臟最深處。我這些年引以為傲、甚至偷偷沾沾自喜的能力，竟然是……催命符？是詛咒？我每一次想幫人，想救人，都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同時……在毀滅另一個世界？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感涌上來。我捂住嘴，強忍著干嘔的沖動。
“姑娘，今日出門，避開城西高架，有阻滯之象。”
“此乃導引天地之氣，疏通淤塞?！?/p>
“他眉宇之間，生氣雖弱如游絲，卻有一線極堅韌的‘續(xù)命’之氣……”
那些他曾經(jīng)精準的預言，他對我綠蘿念“咒語”后抽出的新芽，他遞給我烤紅薯時笨拙的關(guān)心……這些畫面不受控制地閃過眼前，與剛才路燈下那張冰冷殘酷的臉、那雙深淵般毫無感情的眼睛，形成了最尖銳、最撕裂的對比！
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失憶時笨拙的依賴和關(guān)心？還是恢復記憶后冷酷無情的宣判？或者……那所謂的“關(guān)心”，也只是為了接近我、完成“使命”的偽裝？
巨大的痛苦和強烈的被欺騙感，像兩把鈍刀，反復切割著我的神經(jīng)。眼淚毫無征兆地涌了上來，視線瞬間模糊。我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腥甜，才勉強沒有哭出聲。
不能崩潰！林悅悅！不能！
我深吸一口氣，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淚?，F(xiàn)在不是崩潰的時候！信息！我需要更多的信息！他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靈樞界？靈脈枯竭？我的能力是詛咒？獻祭我就能重啟一切？
萬一……他只是在騙我呢？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個念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對！他可能是在騙我！他來自另一個世界，誰知道他們那里的“真相”是什么？憑什么他說什么我就要信什么？
可是……蘇曉曉那次“血光之災”的應驗……王總那次堪稱神跡的死里逃生……他那些精準到可怕的預言……又該如何解釋？
頭痛欲裂！兩個截然相反的念頭在腦海里激烈廝殺。
我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指尖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僵硬，好幾次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我點開瀏覽器，手指哆嗦著在搜索框里輸入：“靈樞”、“靈脈”、“鑰匙”、“異世界通道”……
跳出來的結(jié)果，要么是玄幻小說的設(shè)定，要么是神棍騙子的風水玄學，再不然就是些不著邊際的都市傳說。沒有任何一條信息，能與玄明所說的那個冰冷、殘酷、帶著獻祭意味的“真相”對上號。
網(wǎng)絡(luò)世界的信息海洋浩瀚無邊，卻沒有一滴水能解我此刻的渴。
巨大的無力感和更深的恐慌攫住了我。如果連網(wǎng)絡(luò)都找不到絲毫線索，那意味著什么？意味著玄明所說的世界，可能完全獨立于我們的認知體系之外！意味著……他說的，極有可能就是唯一的“真相”！
這個認知讓我渾身發(fā)冷，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