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辛天音居住在人妖混居的城市,這個城市有捕妖隊,她整天藏頭露尾,私學(xué)中,
她也小心,她有妖血,很容易被抓妖隊發(fā)現(xiàn),練丹。當(dāng)然也有些好處,
普通人看不出來她的秘密,她也可以習(xí)武,而且妖血習(xí)武,天生力氣大進(jìn)步快,
她還要控制進(jìn)度。雨絲斜織的午后,章天音蹲在"武館街"口的告示墻下,
雨水順著她寬大的斗笠邊緣滴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細(xì)小的水花。
她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一張微微卷邊的告示上——"需求武功陪練,男子作公子陪練,
女子作小姐陪練。包吃住,每月50兩"。五十兩。這個數(shù)字在她腦海中嗡嗡作響。
足夠她租一個遠(yuǎn)離捕妖隊巡邏路線的安全住所,足夠購買掩蓋妖氣的特殊草藥,
甚至...或許能讓她不必每晚都提心吊膽地練習(xí)武藝。"又是個做夢的。
"身旁傳來路人的嗤笑,"誰不知道那些大戶人家找陪練,表面是練武,實則是試探底細(xì)?
"辛天音沒有抬頭,只是將斗笠檐又往下壓了壓,遮住自己大半張臉。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告示邊緣,感受著紙張上殘留的墨跡溫度。五十兩,值得冒險。
"我去試試。"她對自己說,聲音輕得只有雨滴能聽見。辛天音首先買了把好些的笛子,
她的妖血有力量,也有魅惑,但不能讓人察覺,她打算有時吹樂,能牽引對手,
卻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辛天音在“琴簫坊”最靠里、潮氣最重的木架前停下,
目光掠過一排排竹笛、玉笛,最后落在角落一支黑黝黝的笛子上——笛身似鐵似木,
隱有細(xì)鱗紋。她指尖剛觸及,便覺一股細(xì)微的吸力,像有根看不見的弦纏住了心脈。
掌柜的是個戴圓鏡的小老頭,頭也不抬:“姑娘好眼力,那是‘烏蛟笛’,
鎮(zhèn)店二十年沒人敢買?!彼D了頓,壓低嗓子,“據(jù)說夜里會自己響,像有人在哭。
”“多少錢?”辛天音聲音極輕,卻帶了幾分不容拒絕的篤定?!笆畠?,不還價。
”老頭抬眼,鏡片上掠過一道冷光,像瞬間把她看了個通透,“但若你今晚能吹出第一聲,
我退你五兩?!毙撂煲魶]有說話,只把烏蛟笛貼到耳側(cè),指腹沿著笛孔摩挲。
一縷極細(xì)的妖氣探進(jìn)去,霎時像被卷入漩渦——笛子里竟藏了一段古怪的樂譜。不是墨跡,
而是一道道暗紅的、像干涸血跡的細(xì)紋,在內(nèi)部盤旋成陣。
她心頭猛地一跳:這是“牽魂譜”,妖族禁曲的殘頁!若配以妖血催動,
可在三丈內(nèi)牽人心魂,讓對方動作遲滯而不自知;更妙的是,曲調(diào)悠揚,外人只當(dāng)尋常小調(diào)。
“好,我買了?!彼畔滤殂y,
順手把角落里一張發(fā)黃的舊箋也卷進(jìn)袖中——箋上抄的正是那殘缺曲譜的下半闕,
墨跡新得可疑,像是誰剛謄上去不久。老頭瞇眼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豁口:“姑娘,
笛子今夜若哭,記得把窗子關(guān)緊?!毙撂煲舨淮?,只把斗笠檐再往下壓。
雨聲在門外驟然密了一重,像無數(shù)條銀絲同時撥動。她轉(zhuǎn)身時,
聽見身后老頭極低地哼了一句:“……半妖?”聲音輕得幾乎被雨吞沒。她腳步未停,
卻在門檻處微微側(cè)頭,一縷幾不可聞的笛音自袖口溢出,
像夜色里探出的試探指尖——老頭哼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僵了半息,才茫然眨眨眼,
仿佛忘了自己要說什么。辛天音沒回頭,只把烏蛟笛貼身收好。雨幕中,
她唇角勾起一點冷冽的弧度:五十兩的差事,牽魂的笛子,
還有那不知誰布下的殘譜……都來得正好。藏頭露尾的日子,或許可以換一種藏法。
偏廳外的檐下辛天音故意讓鞋底碾過積水,發(fā)出一聲夸張的水響。她數(shù)著從瓦溝滴落的雨珠,
一顆、兩顆...七顆時,教習(xí)終于喊出了"下一個"。廳內(nèi)鋪著厚厚的氈毯,
踩上去幾乎無聲。辛天音邁步時故意加重了腳步聲,讓自己聽起來像個粗手粗腳的練家子。
她的視線掃過廳中三人——左側(cè)的教習(xí)袖口繡著捕妖隊特有的暗紋,
右側(cè)坐著兩位衣著華貴的小姐,而正中那位背對燈火的身影,肩線削直如劍。"姓名。
"教習(xí)的聲音平板得像鈍刀割肉。"阿音。"她報出乳名,聲音刻意壓得粗啞,
同時將特意涂黃的臉和用灶灰抹粗的眉毛展示出來,"家里打鐵,我替爹掄錘,力氣大。
"教習(xí)的目光在她腕骨上停留了一瞬——那比尋常女子略粗的腕骨,
卻又不似常年打鐵者的虬結(jié)。柳松莓注意到他的遲疑,
但對方只是抬手示意兩位小姐上前測試。紅杉小姐首先起身,金釧隨著她的動作嘩啦作響。
她繞著柳松莓走了一圈,突然伸手去勾她耳后——那里本該有妖族特有的淡青血管。
辛天音早有準(zhǔn)備,用灶灰摻姜汁涂抹過的皮膚只留下粗糙的觸感。"倒也老實。
"紅杉小姐嗤笑一聲,退回原處。白衫小姐的視線卻落在她的鞋底:"雨這么大,
你的草鞋竟無泥漬?"辛天音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來時特意繞行城北爛泥巷,本該滿鞋泥濘,
卻因習(xí)武者的本能用真氣烘干了鞋底。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此刻成了破綻。"怕臟了貴府氈子,
在廊下蹭過。"她垂眼答道,聲音盡量保持粗獷。教習(xí)忽然開口:"脫鞋。
"琉璃燈焰猛地一跳,將眾人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如怪獸。辛天音慢慢彎腰,
故意讓指節(jié)發(fā)出"咔"的脆響——那是打鐵人握錘多年的舊傷。當(dāng)她脫下草鞋,
露出布滿厚繭的腳掌時,又悄悄在趾縫間留下一點未擦凈的泥漬。
教習(xí)的視線在她足弓停留了三息。辛天音繃緊腳背,讓筋骨隆起成一道僵直的線,
模仿人族平鈍的足弓形狀。她的呼吸像貓一樣輕,幾乎不可察覺。"過。"教習(xí)終于說道。
紅杉小姐忽然抬手,指尖金釧撞出一聲脆響,像敲鑼?!肮饴牻塘?xí)說‘過’,我可沒過。
”辛天音取出長笛,還脫了鞋子,才與紅杉小姐對戰(zhàn)。紅杉小姐的指尖在腰間輕輕一撥,
一柄軟劍“錚”地彈出,劍身薄如蟬翼,映著琉璃燈火,泛起一圈圈水波似的冷光。
她手腕一抖,劍尖便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弧,直指辛天音的眉心?!芭憔殻刹皇钦局ご虻?。
”她笑,聲音清脆,卻帶著貓戲老鼠般的輕蔑。辛天音垂眼,把長笛橫在胸前。
笛身是南竹削的,比普通笛子略沉,尾端包了銅箍,可作短棍。她沒有拔劍,
也沒有運氣——妖血一旦沸騰,氣機外泄,捕妖隊的教習(xí)立刻就會嗅到異樣。
她只能用最笨拙、最“人族”的方式去擋。軟劍襲來,像一條吐信的銀蛇。
辛天音左腳后撤半步,笛子斜挑,“?!币宦暩褡??;鹦潜艦R,紅杉小姐借勢旋身,
劍刃貼著笛身滑下,直削她握笛的指節(jié)。辛天音早有預(yù)料,五指驟松,笛子脫手半寸,
讓劍鋒走空;旋即又閃電般扣回,以笛為棍,一記“撞鐘”點向紅杉小姐的腕脈。
紅杉小姐輕咦一聲,收腕避過,金釧嘩啦亂響。她本以為對方只是粗蠻的打鐵女,
沒想到這一擊又快又刁,倒像是江湖上打磨多年的老手。她好勝心起,劍勢陡然轉(zhuǎn)急,
一招“亂披風(fēng)”卷起雪亮劍幕,把辛天音整個上半身都罩了進(jìn)去。辛天音屏息。她不能退,
退就露了身法;也不能進(jìn),進(jìn)就難免泄出妖力。她只能用最小的幅度側(cè)肩、擰腰、低頭,
讓劍鋒貼著耳廓、頸側(cè)、腰肋掠過,衣衫被割開細(xì)口,卻未傷皮肉。每一次閃避,
她都故意讓腳步沉重,踩得氈毯噗噗作響,像笨拙的鐵匠在挪動大錘。白衫小姐忽然開口,
聲音輕得像窗外雨絲:“姐姐,她的笛子一次都沒吹?!奔t杉小姐一愣,劍勢稍緩。
辛天音抓住這瞬息,笛尾橫掃,逼退半步,隨即把笛子湊到唇邊?!靶〗悴皇且犌??
”她啞著嗓子說,“那便獻(xiàn)丑?!币豢|笛音飄出,初時低緩,像雨巷深處的更漏。
紅杉小姐正欲再攻,卻忽覺手腕微麻,
仿佛有根看不見的絲線纏住了脈門——那是辛天音用極細(xì)的真音,
牽引了對方劍上的金屬之氣。她不敢再揮劍,生怕下一瞬自己的兵刃會反噬。
教習(xí)的目光陡然銳利。辛天音的余光瞥見他袖口暗紋閃動,
那是捕妖隊用來感應(yīng)妖氣的“青蚨絲”。只要她再催半分真氣,絲線就會亮起幽綠。
她立即收音。笛聲驟斷,余韻卻像蛛絲黏在空氣里,遲遲不散。紅杉小姐怔了半息,
才發(fā)覺自己握劍的指節(jié)已滲出冷汗?!皦蛄??!苯塘?xí)出聲,聲音比先前更冷,“阿音,留用。
明日卯時,到西偏院報到?!奔t杉小姐皺眉,似乎想說什么,被白衫小姐輕輕一拉袖子,
終究咽了回去。辛天音低頭稱是,默默穿鞋。襪底藏著的最后一粒泥渣被氈毯吸走,
像把她的破綻也一并抹平。她轉(zhuǎn)身退出偏廳時,
聽見白衫小姐在身后極輕地笑了一聲:“姐姐,她連汗都沒出呢。”檐外雨聲忽然密了。
辛天音把斗笠壓得更低,水珠順著笠檐滾落,像一串被掐滅的燭淚。她知道,
真正的考驗從今夜才開始——五十兩銀子的背后,也許是一張更大的網(wǎng)。
但網(wǎng)里未必沒有縫隙,而她最擅長的,就是在縫隙里求生。第二章浴桶里的熱水冒著白汽,
辛天音把整罐澡豆全倒了進(jìn)去。灶灰、姜汁、鉛粉,一層層被燙軟、搓掉,
露出底下本來的膚色——像新雪覆在初春的梨花瓣上,帶著一點溫?zé)岬姆?。長發(fā)解開后,
黑得像鴉羽,在水面漂開一團(tuán)墨云。她把自己埋進(jìn)水里,直到憋不住才“嘩”地探出頭,
大口喘氣,像第一次真正活過來。換上干凈的藕色窄袖練功服,
軟底云履——這是她花八十文從走商手里買的,鞋底縫了密密的麻線,
踩在地上一點聲也沒有。銅鏡里的人陌生又熟悉:眉是青山,眼是春溪,
唇色像剛咬開的山楂。她盯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犬齒——像給自己一個警告。
于是重新拿起妝盒:黃粉、褐粉、炭筆、碎姜渣,一層層把漂亮蓋回去。額角加寬,
鼻梁壓扁,嘴角點一顆痣,最后把斗笠往下一扣,鏡中人又成了那個不起眼的鄉(xiāng)下鐵匠女兒。
秘密據(jù)點在城西的“破紙坊”。三間塌了頂?shù)膫}房,
被流浪武者用破船板、廢旗子圍成半堵墻,中央生著一堆常年不熄的火。她到的時候,
八個人:賣藝的猴拳張、鏢局被辭退的馬夫老胡、流浪刀客“不見血”阿黎……全是練家子,
也全有不能見光的地方。今晚交流的是“聽勁”。辛天音脫了鞋,赤腳站在碎磚地上,
手腕和老胡搭在一起。對方勁力像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她剛想卸力,泥鰍忽然炸成鋼針。
她胸口一悶,本能地運起三成妖血——經(jīng)脈里頓時像灌了滾油,熱流順著臂彎竄出去。
老胡“哎喲”一聲跌坐在地,揉著發(fā)麻的手肘:“小丫頭,你這勁兒邪門,像有鉤子。
”她笑著打圓場:“打鐵掄錘練的?!毙睦飬s悄悄把妖血壓回丹田。輪到猴拳張。他個子矮,
干脆爬到廢井欄上,拿一根燒火棍比劃“猿猴探月”。柳松莓瞇眼看他騰挪,
忽然嗅到一縷極淡的腥甜——像雨后碾碎的青草,又像雪里滲出的血。那味道一閃而逝,
卻讓她后背的寒毛集體起立:妖氣。她迅速掃視?;鸸庹詹坏降陌堤?,
刀客阿黎正倚著半截木樁擦刀,臉藏在風(fēng)帽陰影里。剛才的味道,好像就是從那邊飄來的。
交流散場時,月亮剛升到破紙坊的半邊屋檐。眾人三三兩兩離開,辛天音故意放慢腳步,
把斗笠壓得更低。身后有極輕的腳步跟了上來,像貓?zhí)ぴ诿扌跎?。她猛地回身?/p>
指尖已扣住袖中暗器——風(fēng)帽下,阿黎的臉被月色削得冷白,左瞳卻閃過一線幽綠,
像夜里點燃的狼煙。兩人隔著五步,誰也沒先開口。風(fēng)掠過廢墟,卷起灰燼,
那一縷腥甜的味道再次掠過辛天音鼻尖。阿黎忽然豎起一根手指,貼在唇邊,
做了個無聲的“噓”。然后他轉(zhuǎn)身,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句被風(fēng)吹碎的話——“夜太深,
別走捕妖隊巡的那條街?!毙撂煲粽驹谘菸鋱鲞吘?,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里藏著的符紙——那是她昨晚連夜縫進(jìn)去的,
能暫時掩蓋妖氣的應(yīng)急之物。她的目光落在面前扎著馬尾的紅衣少女身上。姚曉月,
據(jù)說是世子府嫡女,性格張揚,脾氣火爆,但此刻卻笑吟吟地看著她,
像是完全沒把眼前這個“陪練”當(dāng)外人。“以后你就是我的陪練。
”姚曉月拍了拍柳松莓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卻剛好讓她穩(wěn)住身形,“練功服和鞋襪都有,
吃住也在府上。另外,你不會內(nèi)功,而本小姐也只會粗淺內(nèi)功,就不容易受傷,
只是你力量大,陪練時不許真的傷我?!毙撂煲粑⑽㈩h首,嗓音刻意壓得低沉:“是,小姐。
”姚曉月滿意地點頭,又補充道:“至于武功招式,武功教習(xí)會教我們。
不過……”她頓了頓,眼神忽然變得狡黠,“可能我會讓你干私活,比如教訓(xùn)人,
你不能聲張?!毙撂煲酎c頭:“明白。”——她當(dāng)然明白。姚曉月所謂的“教訓(xùn)人”,
八成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事??赡苁鞘帐澳硞€不聽話的丫鬟,也可能是敲打某個不長眼的追求者。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拒絕。這份工作來之不易,五十兩銀子,干凈的住所,
還有機會在不暴露妖血的情況下變強——她不能冒險。訓(xùn)練第一天演武場上,
辛天音莓穿著府上統(tǒng)一發(fā)放的練功服,布料雖不算上乘,但勝在輕便合身。
她站在姚曉月對面,看著對方扎穩(wěn)馬步,擺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起手式?!皝戆?!
”姚曉月斗志昂揚,“今天教習(xí)說要練腿法,你負(fù)責(zé)陪我對踢!”辛天音點頭,
隨即微微屈膝,重心下沉。姚曉月率先出腿,一腳踢向她的腰側(cè)。辛天音反應(yīng)極快,
側(cè)身一閃,同時抬腿格擋。兩人的腿在空中相撞,發(fā)出一聲悶響?!安诲e嘛!
”姚曉月眼睛一亮,“力量挺大,但速度還行?!毙撂煲魶]說話,只是默默調(diào)整呼吸。
她的妖血讓她比普通人更強,但也更容易暴露。她必須控制力道,不能真的傷到姚曉月,
同時還要隱藏自己過于敏銳的反應(yīng)。幾輪對練下來,姚曉月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但眼神卻越來越亮。“喂,阿音。”她忽然停下,喘著氣道,“你以前練過武?
”辛天音搖頭:“家里打鐵,掄錘練出來的。”姚曉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沒多問,
只是擺擺手:“行吧,繼續(xù)練!”幾個月后,蟬聲壓彎了世子府的屋檐。
演武場的青磚被日頭烤得發(fā)燙,辛天音卻像一條無聲的影子,
在姚曉月凌厲的腿風(fēng)里進(jìn)退自如——她的筋肉里仿佛纏進(jìn)了新的弦,輕輕一撥,
便有暗勁彈出。沒人知道,那弦其實是她偷來的一縷最粗淺的內(nèi)功心法:〈小伏息〉,
連招式都沒有,只能教人把呼吸藏進(jìn)骨頭縫里??蓪λ齺碚f,已夠把妖血的沸聲壓成一線,
像鞘中未飲血的刀。姚曉月擦著汗,笑得虎牙發(fā)亮:“阿音,你最近像換了個人,
踢我那一腳,差點把我膝蓋里的螞蟻窩都震散!”辛天音垂眼:“小姐教得好。
”心里卻想:再這么練下去,她遲早會逼出我的底牌——得再深一層。蟬聲忽然一滯,
像被誰掐斷了喉嚨。演武場西側(cè)的月洞門外,世子府的三公子姚珩負(fù)手而立,
一襲月白道袍被暑氣蒸得微微發(fā)亮,袖口卻浮著一層幾乎看不清的霜紋。
他腰間懸的不是玉佩,而是一枚銅錢大小的青玉符,符面鏤著云篆,隨著他呼吸一亮一暗,
像在吞吐天地間的清濁。辛天音只看了一眼,
便覺得妖血在耳后“突突”直跳——那符上的篆文,
與她在破紙坊暗市里見過的“鎖妖紋”同出一源,只是更為精致,也更為危險。
姚曉月毫無所覺,仍叉腰沖兄長喊:“三哥,別杵那兒擋光!我正要阿音陪我試新招!
”姚珩笑了笑,目光卻掠過辛天音,像一柄薄刃在水面劃過,不留痕跡,
卻讓水下的影子本能地收緊?!拔抑皇莵斫柩菸鋱龅牡孛}一用?!彼曇羟搴?,
卻帶著道門中人特有的空曠回聲,“今夜子時,天罡南轉(zhuǎn),地煞北隱,
正好借你們的‘火眼’練氣?!彼^“火眼”,不過是演武場青磚下埋著的一截地火殘脈,
平日被用來烘干兵刃,竟也被他算進(jìn)修行里。姚曉月撇嘴:“道士就是麻煩。
”姚珩不以為忤,只對辛天音微微頷首:“這位便是阿音?聽妹妹說,你天生神力,
卻未練內(nèi)功。可惜。”最后兩字輕得像嘆息,卻像一根冰針,直直刺進(jìn)辛天音的脊背。當(dāng)夜,
她借口替小姐守劍廬,獨自留在演武場。子時未到,地火殘脈已透出暗紅,
像一塊被反復(fù)鍛打的鐵。辛天音盤膝坐在火眼邊緣,
指尖捏著那枚從破紙坊換來的“牽機符”。符紙薄如蟬翼,
中央用朱砂繪著一道歪斜的箭頭——牽引術(shù),最下乘的旁門左道,能把旁人的真氣借來一用,
卻如飲鴆止渴,稍有不慎便經(jīng)脈寸斷。她本不想用??砂兹绽?,姚珩腰間那枚青玉符的光,
讓她想起自己袖口里那張“鎖妖紋”的殘角。她必須更快一點,再快一點,
才能在身份敗露前,把妖血藏得更深。子時正,月華如練。姚珩果然來了,
道袍下擺掃過青磚,竟留下一串細(xì)小的霜花。他并未察覺暗處有人,只解下青玉符,
往火眼中央一拋——轟!地火被符力一激,竟化作半尺高的青白焰,
焰心浮起一枚虛幻的太極,緩緩旋轉(zhuǎn)。姚珩并指如劍,一縷乳白色的真氣自丹田涌出,
與地火交融,化作絲絲縷縷的銀線,順著太極的陰陽魚眼游走。辛天音屏息,
將牽機符貼在自己關(guān)元穴。符紙上的箭頭驟然發(fā)燙,像一根燒紅的鉤針,刺入皮肉,
直直探向姚珩的真氣。下一瞬,
開一片雪亮——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高級內(nèi)功”:清虛、玄冰、卻又帶著地火鍛燒后的鋒銳。
真氣入體,妖血幾乎瞬間沸騰,卻在觸及〈小伏息〉的剎那,被她硬生生壓成一線,
像一條被凍住的赤龍,沿著牽機符的指引,灌入自己經(jīng)脈。一呼一吸間,
她仿佛聽見自己骨骼發(fā)出細(xì)微的“咔嚓”聲,像鐵胚被錘去雜質(zhì),露出內(nèi)里銀亮的鋼芯。
而演武場另一端,姚珩忽然睜眼,眉心一點朱砂痣紅得幾乎滴血?!罢l?”辛天音猛地收符,
就地一滾,隱入劍廬陰影。姚珩并未追來,只是抬手一招,青玉符倒飛回掌心。
他低頭看向火眼,太極已散,地火重歸暗紅,
卻在焰心留下一道極細(xì)的黑色裂縫——像被什么鋒利的東西,輕輕割了一刀。
他若有所思地?fù)徇^那道裂縫,喃喃道:“……妖氣?”辛天音回到下人房時,天已微亮。
她解開衣襟,牽機符貼過的位置留下一道朱砂色的箭痕,像一枚小小的烙印。而丹田內(nèi),
原本只有發(fā)絲粗細(xì)的真氣,已凝成一縷銀紅交纏的細(xì)線,輕輕一震,
便蕩出層層漣漪——那是妖血與道門真氣的第一次“合作”,竟意外地溫順。
第三章幾日之后,辛天音通過武者交流會換了一個陣法,這個陣法對武者毫無用途,
但對修士就不同,但她仍然花了一筆能承受的銀子。她打算用陣法混入沈珩公子書房,
查看完陣仙法。經(jīng)過幾天查看,了解沈珩公子的行程規(guī)律,她估計沈公子不會出現(xiàn),
萬一回來,陣法也能察覺,她在逃跑,她的妖血和功法的結(jié)合保證萬無一失。夜色如墨,
辛天音自沈府屋檐掠下,腳尖一點,已跨進(jìn)自家的月洞門。她反手扣上銅環(huán),
袖中那卷薄薄的青玉簡仍帶著沈珩書房里幽冷的檀香。院中老梅疏影橫斜,風(fēng)一過,
像有人在暗處低聲嘆息。她先不點燈,只將窗欞推開一線,借月光確認(rèn)四下無人,
這才把玉簡置于案上。焚香沐浴后,開始正式研習(xí)。指尖妖血微動,
一道極淡的血紋自掌心游出,像細(xì)絲纏上玉簡。嗡——玉簡表面的封禁符文被血紋一觸,
層層剝落,露出內(nèi)里金青交錯的真跡:《顛倒五行陣》。月色薄得像一張浸了冷水的紙,
貼在窗欞上。辛天音盤膝坐在榻前,掌心焦黑的紋線已褪成淡金,沿著經(jīng)絡(luò)一路爬至心口,
像一條蟄伏的小龍。“顛倒五行,先逆血,后逆心。”她低聲念出玉簡最后一句,咬破舌尖,
一滴妖血落在青磚地上。嗡——五道顏色各異的光華自她指尖射出,化作指甲蓋大小的符篆,
懸于房間四角與屋脊。金木水火土同時逆行:金生水,水卻倒灌回金位;木克土,
土卻反卷把木根絞碎……紊亂的氣機在方寸之地激蕩,卻始終被束縛在五步之內(nèi),
像一頭被鎖鏈勒住脖子的兇獸。辛天音額角滲出冷汗,卻勾起唇角——陣成。她抬手,
五枚符篆同時隱沒,屋內(nèi)氣機瞬息歸于寂滅。自此以后,這間小小的繡房便是“陣眼”。
只要她身處其中,體內(nèi)妖血與天地靈氣的轉(zhuǎn)換就會被陣法“倒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