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是國內(nèi)頂級脊椎神經(jīng)外科手術(shù)專家。卻在為女兒做脊椎手術(shù)時失手了。
女兒自幼練習(xí)芭蕾,成為黑天鵝劇團(tuán)的首席是她的夢想。可她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
陸昭向我發(fā)誓,一定會找到救治女兒的方法。幾個小時后,
白如茵的朋友圈卻刺痛了我的眼睛?!袄贤瑢W(xué)我認(rèn)輸了,還是你的技術(shù)更厲害。
”“我和老同學(xué)打賭要獨立完成手術(shù),差點兒捅了大婁子,還好有老同學(xué)幫忙,
手把手教我怎么補救?!薄八氖嗟睦夏腥苏娴暮脦?,他握著我的手又大又燙,
貼在我耳邊說話的時候,我手術(shù)刀都拿不穩(wěn)了?!蔽疫@才知道,關(guān)乎女兒未來的手術(shù),
成了陸昭和白如茵之間的一場賭注。我小心翼翼瞞著女兒這個消息,
可當(dāng)白如茵女兒得獎的那一天,女兒從窗口一躍而下。手機里他們?nèi)齻€人的笑容,
像一把尖刀狠狠戳進(jìn)我心里。“聽說你殘廢了,真是恭喜啊?!薄案嬖V你個秘密,你的手術(shù),
是故意失敗的,就是為了不讓你搶我的第一名?!薄伴_心嗎?”我用盡力氣,
撥通了老公的電話?!澳憧旎貋恚畠禾鴺橇??!薄吧S埽瑝蛄?。你想騙我回家,
也用不著這么詛咒女兒吧。她一個癱子,怎么可能跳樓?”“我在陪白玥參加慶功宴,
結(jié)束了我自然會回去的。”我聽著電話掛斷的嘟嘟聲,摸著女兒破碎冰冷的面孔,
輕輕呢喃:“寶貝別怕,媽媽這就讓他們下來陪你?!?女兒閉著眼睛躺在那里,
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她一直是很愛笑的。哪怕知道自己手術(shù)失敗,也會笑著安慰我:“媽媽,
我相信爸爸一定能讓我再站起來的?!笨墒乾F(xiàn)在,我只能隔著冰冷的相框回憶她的笑容了。
“燒了吧。”我固執(zhí)地站在焚燒室門口,盯著跳動的鐘表數(shù)字,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塑。
手機鈴聲不斷響起,我默默掛斷。從我給陸昭打電話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8個小時。
白玥的慶功宴終于結(jié)束了。“桑榆,你帶著女兒去哪了?你要賭氣,別帶著女兒。
”見我不回他,他又發(fā)來一句:“我給陽陽帶了禮物,她一定喜歡?!标栮栂矚g,
我手指動了動,把殯儀館的定位發(fā)給他。56分27秒,工作人員將骨灰盒交到我手里。
“桑女士,節(jié)哀?!蔽医舆^骨灰盒,終于忍不住號啕大哭。當(dāng)年陽陽早產(chǎn),
出生的時候只有4斤6兩。可現(xiàn)在,養(yǎng)了十八年的女兒,放在手里,重量比當(dāng)年還要輕。
陸昭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時,看著靈堂里的擺設(shè),見沒有遺體,松了口氣。
他皺著眉走到我面前:“桑榆,你究竟有沒有心?就為了騙我回來,不惜詛咒女兒死?
”“我早就跟你解釋過了,我和白如茵之間只是單純的同事關(guān)系,你再這么鬧下去,
會毀了她的前程?!焙靡粋€“前程”,白如茵的前程不能有絲毫差錯,
我們女兒的未來卻可以成為手術(shù)臺上的一場賭注。如果不是看見白如茵的朋友圈,
我真的會安慰自己,手術(shù)失敗的風(fēng)險不可避免。誰會想到,親生父親會傷害自己的女兒呢?
我抬起哭紅的眼看他:“陸昭,我只問你一句,女兒的手術(shù),主刀醫(yī)師到底是你,
還是白如茵?”陸昭的臉色驟然一沉,惱怒道:“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
你非要抓著這件事不放嗎?”“手術(shù)風(fēng)險再低也是有可能的,你能不能懂點事?
”他指著靈堂上女兒的遺照:“玥玥今天贏了芭蕾比賽的冠軍,大家都高高興興的,
就你在這哭喪著臉?!薄凹热荒阏f陽陽死了,”他冷笑道:“死得正好。從今天開始,
玥玥就是我的女兒?!敝車蝗蛔兊盟兰?。啪的一聲,我用盡全力,給了他一個巴掌。
“陸昭,你還有沒有心?”當(dāng)初女兒生下來就送進(jìn)了新生兒監(jiān)護(hù)室,
是他天天守在監(jiān)護(hù)室門口,跪求滿天神佛:“只要我的女兒能活下來,讓我做什么都行。
”女兒愛上芭蕾,我舍不得她受苦,是陸昭全力支持,
還說:“我可是國內(nèi)頂級的脊椎外科神經(jīng)專家,有我在,女兒的身體絕對不會出現(xiàn)任何問題。
”進(jìn)手術(shù)室的前一天,他還鄭重其事地跟女兒發(fā)誓:“有爸爸在,
陽陽可以放心追求自己的夢想。爸爸永遠(yuǎn)是你最堅強的后盾?!笨傻诙欤?/p>
女兒就被宣判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希望。“抱歉,我盡力了?!蔽冶疽詾?,
這句話已經(jīng)足夠殘忍??涩F(xiàn)在,女兒尸骨未寒,他卻說死得正好。我一字一頓:“陸昭,
死的怎么不是你?!标懻巡豢芍眯诺氐纱罅搜劬Γ骸吧S?,你瘋了?”我抱著女兒的骨灰盒,
忍不住笑了出來。“陸昭,我是瘋了,被你們逼瘋的。”“我會讓你、讓白如茵、讓白玥,
為我的陽陽陪葬!”2他幾乎是暴怒著吼出來:“桑榆,你敢動玥玥一根汗毛,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一步步靠近他,逼得他連連后退?!敖械眠@么親熱,
她是你什么人???你的私生女?”“夠了,”他推開我,聲音里夾雜著心虛,“桑榆,
大人的恩怨,何必牽扯到孩子身上。”他舉起手里的獎杯:“玥玥好不容易得了冠軍,
獎杯還沒捂熱就想著送給姐姐,讓姐姐高興?!薄翱赡銈兡兀磕樗岢源?,小肚雞腸,
不可理喻?!蔽铱粗掷锉驹搶儆陉栮柕莫劚?,輕飄飄道:“除掉了最大的競爭對手,
她當(dāng)然要炫耀?!标懻阉浪赖囟⒅?,眼睛里的憤怒幾乎要把我燒死。
“哈哈哈哈”我笑得癲狂,笑出了眼淚,“陸昭,除非你殺了我,否則,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執(zhí)迷不悟!”他氣急了,高高舉起手里的獎杯,“你們母女兩個,
不配玥玥的真心?!豹劚莺菟さ轿夷樕?,鋒利的銳角在我臉上劃出一道十幾厘米長的口子。
好痛啊。我的陽陽,你跳下來的時候該有多痛啊。殯儀館里有太多人間百態(tài),
見血還是頭一次。離得近的工作人員連忙趕過來攔在我們中間。“這位先生,
你是陸驕陽的什么人?如果沒有關(guān)系請馬上離開,否則我們就要報警了。
”陸昭冷笑一聲:“我是她爸爸。”“把陸驕陽叫出來,否則,我就當(dāng)再也沒有這個女兒。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這位先生,陸驕陽的骨灰,我們已經(jīng)交給她媽媽了。
”陸昭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我數(shù)五個數(shù),五、四、三……”工作人員一臉無奈。“陸先生,
陸驕陽確實已經(jīng)去世了。這是她的火化單?!标懻呀K于變了臉色,強撐著:“桑榆,
你在騙我,對嗎?”一室沉默中,他終于意識到這不是玩笑。“不,不可能。
”他伸手想要觸碰我懷里的骨灰盒。我猛地站起來:“滾開,別碰她。你不配!
”工作人員站在我身前:“這位先生,請你離開?!薄拔沂顷戲滉柕母赣H,
你們有什么資格攔著我!”陸昭怒吼。工作人員寸步不讓:“陸驕陽的遺體從送過來到火化,
只有母親陪同。抱歉我們無法確認(rèn)你的身份。”陸昭一下子愣住了。那時候他在哪?
他在看白玥的比賽,在陪她們母女參加慶功宴。陸昭喃喃道:“桑榆,是我錯了,
你讓我再看一眼女兒?!蔽铱粗骸瓣懻眩粋€小時前,你在干什么?”我看到了,
陸昭給白如茵熬了一碗白粥,因為白如茵晚上喝了酒,怕她胃痛。陸昭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陸昭,別來惡心陽陽?!币魂団徛曂蝗豁懫?,陸昭逃避般地接通。
白如茵帶著哭腔的聲音環(huán)繞在室內(nèi):“陸昭,你在哪兒啊。玥玥不小心碰到了脊椎,
一直在喊疼。我不知道傷到了哪里,你快來看看吧?!薄瓣懯迨澹液锰郯?,救救我。
”陸昭回頭看了我一眼:“別慌。你先不要動她,我馬上回去?!彼畔率謾C,“桑榆,
人死不能復(fù)生,既然事情已經(jīng)處理完了,你就先回家吧,我去看看玥玥。
”“成為芭蕾首席是陽陽的夢想,現(xiàn)在陽陽已經(jīng)死了,只有玥玥能替她實現(xiàn)夢想。桑榆,
你會支持我的,對嗎?”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工作人員憐憫地看了我一眼,
搖搖頭,各自散開?!斑@是親生爸爸嗎?”我推開工作人員扶我的手,搖搖晃晃站起來。
小姑娘遞給我一袋子藥水,“桑女士,您臉上的傷還是趕緊處理一下吧。
”我笑著拒絕:“謝謝,但是不用了?!边B一個陌生人都比陸昭關(guān)心我和陽陽。臉上痛了,
心里就沒有那么痛了。3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陸昭還沒有回來。
我把陽陽的骨灰盒放在陽臺的搖椅上。自從手術(shù)失敗后,她就喜歡坐在這里看外面的景色,
她說,這樣心情會好。我摸著骨灰盒冰冷的表面,“陽陽別著急,等媽媽給你報了仇,
再送你離開?!薄熬彤?dāng)多陪媽媽幾天?!笔謾C上發(fā)來一條消息:“??偅?/p>
仁心醫(yī)院收購方案已經(jīng)全部完成。接下來要做什么?”我閉了閉眼睛,太慢了。
從看到白如茵的那條朋友圈開始,我就懷疑陽陽的手術(shù)過程有問題。
可是不論我報警處理還是拿錢壓人,他們總有理由不讓外人查看監(jiān)控錄像。既然這樣,
那就把醫(yī)院變成桑家的吧。我打字回復(fù):“拿到陽陽那場手術(shù)的監(jiān)控錄像,
暫停陸昭和白如茵的所有工作安排。”“還有,幫我辦一個基金,
資助那些在芭蕾上有天賦的孩子。”芭蕾是陽陽的夢想,我會把她的夢想繼續(xù)傳遞下去。
但這個人,絕對不會是白玥。我倚在搖椅旁邊,輕輕晃著:“睡吧,睡吧,
我親愛的寶貝……”意識逐漸模糊?!皨寢專瑡寢?!”她站在聚光燈下,跳著最喜歡的舞蹈,
轉(zhuǎn)著圈撲到我懷里,仰起頭看我,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盛滿了星星:“媽媽,我好看嗎?
”我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女兒:“好看,媽媽的女兒最好看了?!毕乱幻耄切蔷妥兂闪藴I水,
大顆大顆地涌出,像是盛不下的愧疚:“媽媽,對不起。”淚水噴涌而出:“別哭,
是媽媽的錯,是媽媽沒有保護(hù)好你……”我眼睜睜看著陽陽變成星星:“陽陽別走,別走!
”我拼命奔跑著,卻怎么也抓不住她?!皠e走!”我尖叫著,猛地驚醒過來。
“啪——”身后傳來碗筷摔碎的聲音。我回頭看去,房間里燈火通明。白如茵站在客廳中間,
一臉不知所措。陸昭急匆匆從廚房出來:“如茵,怎么了,有沒有受傷?
”他抓起白如茵的手看了又看:“以后小心些,這雙手是用來做手術(shù)的,可千萬不能受傷。
”她面上慌亂:“別這樣,姐姐在家呢。”卻死死抓著陸昭的手不放。陸昭這才看見我,
冷淡道:“桑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冷笑道:“我回自己家,還要跟你們匯報嗎?
”我看著白如茵身上的家居服:“脫下來。”白玥從女兒的練舞室里笑著跑出來:“媽媽,
陸叔叔,我穿這件好看嗎?”這是我為女兒的比賽專門定制的演出服,她還一次都沒有穿過。
“誰讓你穿這件的,脫下來!”白玥被嚇了一跳,眼睛瞬間紅了,要哭不哭:“陸叔叔,
我錯了,我配不上姐姐的衣服……”陸昭連忙哄她:“怎么會呢?你穿這身最合適了。
”白玥這才不好意思笑了。轉(zhuǎn)過頭來,陸昭就冷了臉色:“桑榆,玥玥練舞需要更好的條件。
反正家里這些東西都用不上了,以后玥玥就住到家里,正好給玥玥用。
”我冷笑一聲:“需不需要我這個女主人給白如茵騰地方,好讓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陸昭不耐煩道:“桑榆,你不用這么陰陽怪氣?!薄叭缫鹱∵M(jìn)來照顧自己女兒天經(jīng)地義。
陽陽走了,次臥剛好騰出來給如茵母女倆住?!薄爸皇谴闻P小了些,委屈你們了。
”陸昭看起來愧疚不已。我的女兒尸骨未寒,他就打算把女兒的一切送給殺人兇手。
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氣,怒吼道:“滾出去!”“桑榆,你有完沒完?
”陸昭回過頭來怒視著我,“為了一個死人斤斤計較,像什么樣子!
”我如珠如寶寵大的女兒,在他嘴里,就只有“死人”兩個字?!澳阋矟L!
”陸昭還沒說什么,白玥就先忍不住了:“要滾也是你滾,這是陸叔叔家。
”我看向陸昭:“這個家,一磚一瓦,都是我桑榆買的,跟你的陸叔叔沒有半點關(guān)系。
”白如茵錯愕地看了陸昭一眼。陸昭一臉難看,咬牙切齒道:“桑榆,你別后悔!
”“我們走。”陸昭撂下狠話就要作勢離開。“等等?!标懻崖冻瞿媚笞∥业难凵瘢?/p>
看得我惡心不已?!鞍涯銈儍蓚€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陸昭被徹底激怒,摔門而去。
4我默默收拾白如茵母女帶來的狼藉。強打著精神去了仁心醫(yī)院。我到的時候,
陸昭正在醫(yī)院里帶著一群家屬大吵大鬧。“你憑什么暫停我們的工作?你知不知道,
有多少病人在等著我做手術(shù)?要是延誤了病情,你能負(fù)責(zé)嗎?”身后的病人家屬同樣叫囂著,
要醫(yī)院給個說法。他們有的人散盡家財才等到這一場手術(shù),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沒了。
我站在他們身后,揚聲道:“是我要求的,就憑我是這家醫(yī)院的所有人。”我毫不避諱,
對上陸昭的視線?!吧S埽退隳闶轻t(yī)院所有人,也不能隨意暫停我的工作?!薄斑@是醫(yī)院,
我的工作,是為了治病救人,不是讓你拿捏我的。”他失望地看著我:“桑榆,你說過,
你最恨那些醫(yī)鬧的人,但你現(xiàn)在,和那些人有什么兩樣?”心已經(jīng)被傷透了,
再捅上兩刀又何妨?他明知道,我最恨的就是醫(yī)鬧。當(dāng)年我母親就是因為被醫(yī)鬧才抑郁而終,
桑家自此退出所有醫(yī)藥行業(yè)??涩F(xiàn)在,他把我最痛恨的這頂帽子扣在我頭上。
我淡淡道:“第一,我沒有鬧。第二,我也沒有拿捏你?!薄暗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