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危險同盟
槍口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泛著冷光。簡寧盯著陳強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試圖從中讀出任何情緒波動，但保鏢的表情如同巖石般堅硬。
"你……不是來殺我的？"簡寧的聲音嘶啞，喉嚨因緊張而發(fā)緊。
陳強沒有回答，只是做了個"跟上"的手勢，轉(zhuǎn)身走上樓梯。簡寧猶豫了一秒，腰包里裝著足以定林耀死罪的證據(jù)，她別無選擇。
書架已經(jīng)移開，露出通往書房的通道。陳強步伐輕捷如貓，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簡寧緊隨其后，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仿佛要沖破肋骨的牢籠。
書房空無一人，但樓下傳來林耀打電話的聲音，語氣憤怒而急促。陳強示意簡寧躲在一組高大的古董柜后面，自己則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門邊，側(cè)耳傾聽。
"……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找到那個賤人！"林耀的聲音從樓下傳來，"還有，查一下簡寧今天的所有行蹤，我懷疑她……"
電話內(nèi)容被一陣腳步聲打斷。簡寧屏住呼吸，看著陳強的手勢——林耀在上樓！
陳強迅速行動，推開書房另一側(cè)的一幅油畫，露出一個隱藏的電梯面板。他快速輸入密碼，電梯門無聲滑開。
"進去。"他低聲命令。
簡寧剛踏入電梯，就聽到書房門把手轉(zhuǎn)動的聲音。陳強閃身進入，在門開的瞬間按下了關(guān)門鍵。電梯開始下降，簡寧最后看到的是林耀驚愕的臉在迅速閉合的門縫中一閃而過。
"他發(fā)現(xiàn)我們了！"簡寧驚呼，電梯顯示的樓層是"B2"——地下二層。
陳強依然沉默，但握槍的手更加用力，指節(jié)泛白。電梯停下后，他拉著簡寧快步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來到一個隱蔽的車庫。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停在那里。
"上車。"陳強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急促。
簡寧猶豫了："我為什么要相信你？你是林耀的人。"
陳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是蘇夢的人。"他掏出手機，屏幕上是一張他與蘇夢的合影，兩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背景是某個海灘。"五年前，在林耀囚禁她之前。"
這個意外的轉(zhuǎn)折讓簡寧一時語塞。電梯井傳來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音——林耀派人追來了。
"沒時間了！"陳強拉開駕駛座車門，"要么相信我，要么留下來等死。"
簡寧一咬牙，鉆進了副駕駛。車子如離弦之箭般沖出車庫，沿著蜿蜒的地下通道疾馳。后視鏡里，兩輛黑色SUV正緊追不舍。
"系好安全帶。"陳強猛打方向盤，車子一個急轉(zhuǎn)彎，輪胎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簡寧抓緊扶手，感覺內(nèi)臟都要被甩出去。陳強的駕駛風(fēng)格如同他的為人——精準(zhǔn)、冷酷、不留余地。幾個驚險的變道和急轉(zhuǎn)后，他們甩掉了追兵，駛?cè)氤墙家黄婆f的工業(yè)區(qū)。
"這是哪里？"簡寧環(huán)顧四周，廢棄的廠房在夜色中如同巨獸的骨架。
"安全屋。"陳強簡短回答，將車停在一棟不起眼的小樓前，"至少暫時安全。"
屋內(nèi)簡陋但整潔，基本生活用品一應(yīng)俱全。陳強鎖好門，拉上所有窗簾，才終于放松了一點緊繃的肩膀。
"解釋一下。"簡寧站在門口沒動，手悄悄摸向腰包里的證據(jù)，"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幫我？"
陳強放下槍，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她："自己看。"
文件夾里是一系列照片和文件。最上面的一張照片讓簡寧倒吸一口冷氣——年輕的蘇夢和陳強在某個公園長椅上擁吻，日期顯示是蘇媛死亡前三個月。
"你和蘇夢……是戀人？"簡寧翻看后面的照片，都是兩人在不同場合的合影。
"大學(xué)時就在一起了。"陳強的聲音第一次有了溫度，"林耀不知道。蘇夢接近他是為了調(diào)查姐姐死亡的真相，結(jié)果……"他的聲音哽住了。
簡寧繼續(xù)翻閱文件，發(fā)現(xiàn)是陳強這些年來收集的林耀犯罪證據(jù)：財務(wù)欺詐、商業(yè)賄賂、甚至幾起可疑的"意外"死亡事件。最后一份文件讓她的血液幾乎凝固——小雨的出生證明和一份DNA檢測報告，顯示她有99.98%的概率是林耀的生物學(xué)女兒。
"這……不可能……"簡寧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住紙張，"小雨是周子明的……"
"周子明不育。"陳強平靜地說，"醫(yī)院記錄顯示他在婚前就做過檢查。林耀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一直懷疑小雨是他的孩子。"
簡寧的膝蓋一軟，跌坐在椅子上。記憶碎片突然拼湊起來——周子明對她懷孕時的復(fù)雜反應(yīng)，他對小雨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甚至林耀對她異常的關(guān)注……一切都說得通了。
七年前那個酒會，她喝醉后被周子明送回家……但真的是周子明嗎？記憶模糊得如同隔了毛玻璃。
"林耀一直派人監(jiān)視小雨。"陳強的話將她拉回現(xiàn)實，"他計劃在解決掉所有威脅后，要回女兒撫養(yǎng)權(quán)。"
簡寧的胸口一陣劇痛，仿佛有人用鈍器重擊她的心臟。小雨是她的一切，是她在周子明背叛后唯一活下去的理由?，F(xiàn)在，這個惡魔竟想奪走她？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簡寧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手指不自覺地撫過腰包里的證據(jù)，"我有他謀殺蘇媛的直接證據(jù)。"
陳強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照片？"
簡寧點頭，將在地下室找到的照片和U盤拿出來。陳強快速瀏覽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足夠了。加上我這些年收集的資料，足以讓他終身監(jiān)禁。"
"但我們需要蘇夢作證。"簡寧想起咖啡館里的約定，"明天中午在廢棄工廠見面。"
陳強的表情突然變得復(fù)雜："蘇夢不會去的。"
"什么意思？"
"她今早試圖聯(lián)系林耀的一個商業(yè)伙伴獲取更多證據(jù)，結(jié)果……"陳強深吸一口氣，"我剛剛收到消息，她被發(fā)現(xiàn)死在酒店房間里，官方說法是吸毒過量。"
簡寧捂住嘴，胃部一陣絞痛。又一個生命被林耀奪走。
"所以我們只有這些了。"她指著桌上的證據(jù)，"夠嗎？"
陳強沉思片刻："足夠立案，但林耀有強大的律師團隊和政治關(guān)系。我們需要更多——特別是關(guān)于他賄賂張濤局長的直接證據(jù)。"
簡寧想起在林氏集團看到的那些可疑財務(wù)記錄："GT集團的項目有問題，林耀通過它洗錢和行賄。如果能找到資金流向的完整鏈條……"
"明天你照常上班。"陳強打斷她，"表現(xiàn)得一切如常。我會繼續(xù)在暗處行動。晚上七點，老城區(qū)的'藍鳥'咖啡館見。"
簡寧猶豫了："林耀已經(jīng)看到我了，他不會懷疑嗎？"
"他看到的是模糊的影子。"陳強自信地說，"而且以他的自負，會認為你不敢再回去。這正是我們的優(yōu)勢。"
簡寧不得不承認陳強的計劃有道理。林耀確實是個極度自負的人，這也是他留下那么多證據(jù)的原因——他從不認為自己會被抓住。
"我的女兒……"
"我已經(jīng)派人去接她和你的母親，他們會暫時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陳強遞給她一部新手機，"只能用這個聯(lián)系，你原來的手機可能被監(jiān)聽了。"
簡寧接過手機，突然意識到自己完全依賴這個陌生人的安排。但眼下，她別無選擇。
陳強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慮："你可以相信我，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目標(biāo)——讓林耀付出代價。"
簡寧直視他的眼睛，在那雙通常冰冷的眸子里看到了真實的仇恨和痛苦。是的，他們確實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
當(dāng)晚，簡寧回到自己的公寓，小心翼翼地檢查每一個角落，確認沒有被闖入的痕跡后，才稍微放松。她洗了個漫長的熱水澡，試圖沖走地下室的陰冷和恐懼，但那些畫面已經(jīng)烙在腦海里——蘇媛的尸體，林耀沾滿鮮血的微笑，還有那個囚禁蘇夢五年的地獄……
第二天早晨，簡寧穿上最正式的職業(yè)套裝，化了精致的妝，努力掩飾眼下的青黑。她必須表現(xiàn)得一切如常，盡管每根神經(jīng)都在尖叫著逃跑。
林氏集團大樓依然光鮮亮麗，員工們忙碌穿梭，對昨夜發(fā)生在老板別墅里的戲劇性事件一無所知。簡寧的辦公室門關(guān)著，她深吸一口氣才推開門——林耀就坐在她的椅子上，面帶微笑。
"簡律師，早上好。"他的聲音溫和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正等你呢。"
簡寧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但多年的法庭訓(xùn)練讓她維持住了表面的鎮(zhèn)定。"林總，有什么急事嗎？"她將公文包放在桌上，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林耀站起身，緩步繞到她身邊。他今天穿著深灰色西裝，領(lǐng)帶是暗紅色的，像干涸的血跡。古龍水的氣息籠罩著簡寧，讓她想起地下室的霉味。
"昨晚我家進了小偷。"林耀輕聲說，目光如刀般銳利，"非常專業(yè)，繞過了安保系統(tǒng)。有趣的是，什么都沒偷，除了……一些私人物品。"
簡寧強迫自己迎上他的視線："那太可怕了。報警了嗎？"
"哦，我處理這類事情有自己的方式。"林耀的微笑沒有達到眼底，"更奇怪的是，監(jiān)控拍到一個身影，非?！衲?。"
簡寧的心跳如擂鼓，但她的表情紋絲不動："這不可能。我昨晚在家整理GT項目的文件，物業(yè)監(jiān)控可以證明。"這是她和陳強事先編好的不在場證明。
林耀盯著她看了漫長的幾秒鐘，突然大笑起來："我當(dāng)然知道不是你，簡律師。你怎么會做這種事呢？"他拍拍她的肩膀，力道有些重，"只是開個玩笑，別介意。"
簡寧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您真幽默。"
"對了，"林耀走向門口，突然轉(zhuǎn)身，"GT項目的最終合同今天需要簽署。下午三點，張濤局長會親自到場。我希望你準(zhǔn)備好所有文件。"
簡寧點頭："當(dāng)然，一切就緒。"
林耀離開后，簡寧鎖上門，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這場貓鼠游戲比她想象的更危險。林耀明顯在試探她，而下午的簽約儀式很可能是個陷阱。
她打開電腦，調(diào)出GT項目的所有文件，仔細檢查每一個條款。在附錄部分，她發(fā)現(xiàn)了幾頁新添加的內(nèi)容——林氏集團將向一個名為"星海投資"的公司支付五千萬"咨詢服務(wù)費"，而這正是張濤局長控制的空殼公司。
賄賂的直接證據(jù)！簡寧迅速將文件拷貝到U盤，同時記下關(guān)鍵信息。這可能是扳倒林耀和張濤的關(guān)鍵。
下午的簽約儀式在頂層會議室舉行。張濤局長紅光滿面，對合同條款贊不絕口。林耀全程保持完美的商業(yè)微笑，但簡寧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時掃向她，帶著審視和……某種奇怪的期待。
"簡律師，"簽約后，林耀突然提議，"你為我們做了這么出色的工作，晚上一起吃飯慶祝如何？張局長也一起。"
張濤曖昧地看了簡寧一眼："榮幸之至。"
簡寧的胃部一陣翻騰，但她知道拒絕會引起更多懷疑："榮幸的是我。不過今晚我答應(yīng)陪女兒了，她這幾天不太舒服。"
林耀的表情瞬間陰沉，但很快恢復(fù)："當(dāng)然，家庭第一。改天吧。"
簡寧離開會議室時，能感覺到林耀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她直接回到辦公室，給陳強發(fā)了加密信息："找到張濤受賄證據(jù)。今晚七點見。"
下班后，簡寧故意走了與"藍鳥"咖啡館相反的方向，在商場里繞了幾圈，確認沒有被跟蹤后，才打車前往約定地點。
咖啡館位于老城區(qū)一條僻靜的小巷，燈光昏暗，客人寥寥。陳強已經(jīng)在最里面的卡座等候，面前放著兩杯咖啡。
"怎么樣？"他低聲問。
簡寧將U盤遞給他："林耀今天向張濤的空殼公司轉(zhuǎn)賬五千萬，合同上有明確記錄。"
陳強快速瀏覽文件，點點頭："很好，但還不夠。我們需要他們之間的直接聯(lián)系證據(jù)。"
"我有個想法。"簡寧猶豫了一下，"林耀的電腦……如果能直接拿到他的郵件往來……"
"太危險。"陳強斷然拒絕，"他已經(jīng)懷疑你了。"
"正因如此，他才不會想到我敢再次行動。"簡寧堅持道，"明天林耀要去上海出差一整天，這是最佳機會。"
陳強皺眉："如果他設(shè)下陷阱呢？"
"那就跳進去。"簡寧的聲音冷靜得連她自己都驚訝，"為了小雨，為了所有被他毀掉的人，值得冒險。"
陳強沉默良久，終于點頭："我會在外面接應(yīng)。有任何異常，立刻撤退。"
簡寧端起咖啡杯，手指不再顫抖。明天，這場危險的游戲?qū)⒂瓉砀叱?。無論結(jié)果如何，她都已準(zhǔn)備好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