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娟，你瘋了嗎？居然主動申請下鄉(xiāng)名額？"
辦公室里，工作人員瞪大眼睛看著我，手里的申請書差點掉在地上。
我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衣領，語氣堅決："沒瘋，我就是要這個名額。"
"你知道大家都在想辦法避免下鄉(xiāng)嗎？就連縣委書記家的女兒都托關系留在城里。"工作人員壓低聲音，"你家世代書香，父親是大學教授，完全可以..."
"我意已決。"我打斷他的話，"什么時候能批下來？"
工作人員搖搖頭，在申請書上蓋了章："最遲下周。不過李秀娟，黑龍江那邊可是苦寒之地，你一個城里的大學生..."
我沒再聽他說下去，拿起申請書轉身就走。
走出辦公室，我緊緊攥著那張紙，手心都出了汗。沒人知道，我為了這個下鄉(xiāng)名額已經準備了整整三個月。
更沒人知道，我其實是重生回來的。
上一世，我沒有下鄉(xiāng)，留在城里嫁給了青梅竹馬的王志明。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丈夫英俊有才，工作體面，我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直到1983年的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我才發(fā)現一切都是假象。
王志明出差回來，喝得醉醺醺的，嘴里念叨著一個名字："紅梅...紅梅..."
我當時只當他醉話，第二天問起，他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后來我偷偷翻看他的東西，在一個隱秘的小盒子里發(fā)現了另一個女人的照片，背面寫著："志明哥哥，紅梅永遠愛你。"
那張照片的拍攝日期是1975年，正是我們剛結婚那年。
我繼續(xù)調查，才發(fā)現更殘酷的真相。王志明在黑龍江插隊時，和一個叫紅梅的姑娘相愛了。紅梅為他懷了孩子，他卻拋棄了她回城和我結婚。
紅梅難產而死，孩子也沒保住。
而我，不過是王志明用來掩飾過往、在城里立足的工具。我們的女兒，在他心里也比不上那個未曾見面的野種。
當我拿著證據質問他時，他竟然理直氣壯地說："我和紅梅是真愛，你不過是我父母安排的娃娃親。如果不是為了前途，我怎么可能娶你這種古板女人？"
那一刻，我恨不得殺了他。
但我忍了下來，開始謀劃報復。
可惜天不遂人愿，還沒等我行動，一場車禍就結束了我的生命。
睜開眼時，我重新回到了1975年。
這一次，我要親自下鄉(xiāng)去找紅梅，告訴她王志明的真面目，讓她早點認清這個人渣，也讓我自己的人生重新開始。
"秀娟！"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我回頭看到王志明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怎么能申請下鄉(xiāng)？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留在城里的嗎？"
我看著他那張我曾經深愛的臉，現在只覺得惡心。
"計劃變了。"我甩開他的手，"我想去外面看看世界。"
"可是我們的婚期..."
"推遲吧。"我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等我回來再說。"
王志明在后面喊："秀娟，你別任性！下鄉(xiāng)很苦的，你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怎么受得了？"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王志明，你怎么知道我受不了？說不定我還挺適合農村生活呢。"
說完，我大步離開，留下王志明一個人站在原地。
回到家里，母親正在廚房做飯。聽到我下鄉(xiāng)的決定，她手里的勺子都掉了。
"秀娟，你瘋了嗎？咱家好不容易讓你避開下鄉(xiāng)，你現在主動送上門？"
父親從書房走出來，嚴肅地看著我："秀娟，說說你的理由。"
我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爸，您不是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嗎？我想去農村體驗生活，為將來的創(chuàng)作積累素材。"
父親沉思片刻："你確定想好了？"
"想好了。"
"那好，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們支持你。"父親轉向母親，"給秀娟準備些厚衣服，黑龍江那邊冷。"
母親眼圈紅了："我的乖女兒，為什么要去那么遠的地方..."
我抱住母親："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說不定在那里還能遇到有趣的人呢。"
有趣的人...比如紅梅。
我要去拯救她，也拯救我自己。
當天晚上，王志明又來找我，帶著他母親一起。
"秀娟啊，你怎么能拋下志明一個人？你們都訂婚了，哪有未婚妻跑去下鄉(xiāng)的道理？"王母一臉不悅。
我淡淡地說："王阿姨，訂婚又不是結婚，我還有選擇的自由。"
"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你要退婚？"王母臉色變了。
王志明趕緊打圓場："媽，秀娟就是想出去見見世面，等她回來我們就結婚。"
我看著他，心里冷笑。上一世的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會覺得這種虛偽的男人有魅力？
"王志明，我確實想見見世面。"我故意停頓了一下，"說不定在外面能遇到更合適的人呢。"
王志明的臉瞬間變得難看："秀娟，你不要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時間會證明一切。"我站起身，"天色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送走王志明母子，我回到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母親悄悄進來，坐在床邊看我疊衣服。
"秀娟，你是不是和志明吵架了？"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有。"
"那為什么突然要下鄉(xiāng)？以前你最怕吃苦了。"
我轉過身，認真地看著母親："媽，如果有一天您發(fā)現自己愛的人其實愛著別人，您會怎么辦？"
母親一愣："你這孩子，怎么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我只是假設。"
母親想了想："如果真是那樣，我會選擇離開。與其痛苦地守著一段沒有愛的關系，不如給彼此自由。"
我點點頭："媽，您說得對。"
是啊，與其繼續(xù)這段虛假的感情，不如給彼此自由。
而我的自由，就從拯救紅梅開始。
三天后，下鄉(xiāng)名額正式批下來了。
目的地：黑龍江省綏化縣紅光村。
看到這個地名，我的心跳加速了。紅光村，正是上一世王志明插隊的地方，也是紅梅生活的村子。
我立刻開始打包行李。除了換洗衣物，我還準備了一些藥品和營養(yǎng)品。上一世通過王志明的夢話，我知道紅梅身體不好，經常生病。
收拾東西時，我發(fā)現梳妝臺上放著一張王志明送我的照片，是我們訂婚時拍的。照片上的我笑得很甜，依偎在王志明身邊，看起來是那么幸福。
我撕掉了照片，扔進垃圾桶。
"秀娟，出來吃飯了。"母親在外面喊。
走出房間，看到餐桌上擺滿了我愛吃的菜。父母顯然是想在我走之前好好補補身體。
"爸媽，我只是下鄉(xiāng)，又不是出國，用不著這么隆重。"我坐下來夾了一口紅燒肉。
"傻孩子，農村條件苦，哪有什么好吃的？"母親眼圈又紅了，"你從小嬌生慣養(yǎng)，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
父親放下筷子："秀娟，下鄉(xiāng)期間要多寫信回來報平安。如果實在受不了，就說一聲，爸爸想辦法把你調回來。"
"爸，您別把農村想得那么可怕。"我笑著說，"說不定我還能在那里學到很多東西呢。"
比如學會如何識破男人的謊言，如何保護無辜的女孩。
吃飯時，王志明又來了。這已經是他這周第三次登門。
"叔叔阿姨好。"他客氣地打招呼，然后坐在我旁邊。
"志明來了，快坐下吃飯。"母親給他盛了一碗飯。
王志明接過碗，看向我："秀娟，我已經想好了。要不我也申請下鄉(xiāng)，和你一起去黑龍江。"
我差點被飯嗆到。
王志明陪我下鄉(xiāng)？那紅梅豈不是又要遭殃？
"不用。"我立刻拒絕，"我想一個人去體驗生活。"
"可是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險..."
"王志明。"我打斷他，"我已經20歲了，不是小孩子。而且下鄉(xiāng)鍛煉本來就是個人的事情，你跟著算什么？"
王志明臉色有些難看："秀娟，你怎么說話這么沖？我關心你還有錯了？"
"我沒說你有錯，只是不需要。"我繼續(xù)吃飯，語氣平淡，"你有你的安排，我有我的打算。"
父親察覺到氣氛不對，打圓場："志明啊，秀娟說得也對。年輕人應該有自己的想法，你們不用時時刻刻綁在一起。"
"可是叔叔，我們都訂婚了..."
"訂婚不代表就要失去自我。"我放下筷子看著他，"王志明，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應該支持我的決定。"
王志明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飯后，他要求和我單獨談談。
我們來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秀娟，你最近變化很大。"王志明直視我的眼睛，"以前你很溫柔聽話，現在..."
"現在怎樣？"
"現在感覺你很陌生，好像心里藏著什么秘密。"
我心里一驚，但表面依然平靜："人總是會變的，這有什么奇怪？"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一定要下鄉(xiāng)？真的只是為了體驗生活？"
我看著他的臉，突然很想問：王志明，你知道紅梅這個名字嗎？
但我忍住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是的，就是為了體驗生活。"我站起身，"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王志明也站起來，伸手想拉我："秀娟，我總覺得你要離我而去。"
我后退一步，避開他的手："王志明，你想太多了。"
送走王志明后，我回到房間繼續(xù)收拾行李。
翻到一本日記，是我16歲時寫的。那時候的我還是個天真的小女孩，對愛情充滿幻想。
"今天王志明送我一束野花，他說等我們長大了就結婚。我好開心，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
看到這些幼稚的話，我忍不住苦笑。
那時候的我哪里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會在幾年后拋棄他的真愛，和我假情假意地生活？
我撕掉那一頁，扔進垃圾桶。
過去的李秀娟已經死了，現在的我要為紅梅，也為自己，重新活一次。
第二天一早，我就要出發(fā)了。父母送我到火車站，母親哭得眼睛都腫了。
"秀娟，記得多穿衣服，別凍著了。"她一邊幫我整理衣服，一邊掉眼淚。
"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些心疼，但還是堅持要走。
"到了那邊記得寫信，有什么困難就說。"父親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火車進站了，我拿起行李箱，突然看到王志明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秀娟！等等！"他沖到我面前，手里拿著一個小包裹，"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路上吃的。"
我接過包裹，里面是一些餅干和罐頭。
"謝謝。"我簡單地說了兩個字。
"秀娟，你一定要回來。"王志明緊緊抓住我的手，"我等你。"
我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如果不是重生，如果不是知道真相，也許我真的會被他的深情感動。
但現在，我只覺得惡心。
"松手吧。"我抽回手，"火車要開了。"
王志明依依不舍地放開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復雜神色。
上了火車，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車窗外，父母和王志明還在揮手告別。
我也揮了揮手，然后拉上窗簾。
火車緩緩啟動，載著我駛向那個改變命運的地方。
黑龍江，紅光村，紅梅，我來了。
這一次，我要改變所有人的命運，包括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