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兒子十歲生日那天,他正幫他爸按住我的胳膊:“媽媽別躲,爸爸打你是為你好。
”前世我拼命阻止兒子親近他那人渣爹,結果他偷偷給賭鬼爹辦六十大壽。
壽宴上他爹在酒里下毒:“你不是覺得老子丟人嗎?今天讓你那些有錢朋友看看,
老子能要多少人的命!”兒子和半個豪門圈陪了葬。重活一世,
我笑著擦掉嘴角的血:“你說得對,你爸不容易?!焙髞韮鹤訉W他爹抽煙喝酒堵伯,
被打斷腿還炫耀:“我爸說這才是男人!”我說:“對對對……”一、皮帶撕裂空氣的尖嘯,
還有那帶著劣質煙草和汗臭的沉重氣息,幾乎要砸碎我的骨頭。我猛地睜開眼。
刺眼的白熾燈泡在頭頂晃蕩,油膩的光暈里,是趙大勇那張因為暴怒而扭曲變形的臉。
他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凸起跳動,高高揚起的皮帶扣閃著寒光。
我的胳膊被一股不小的力氣死死地鉗住,固定在地面粗糙的水泥地上,動彈不得。
我僵硬地轉動眼珠。一張稚氣未脫的臉撞進視野——十歲的趙康,我豁出性命生養(yǎng)的兒子。
他正用兩只小手,像鐵箍一樣緊緊抱著我的上臂,小臉繃得緊緊的,
帶著一種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冷漠和專注,死死壓著我,不讓我躲開那即將落下的毒打。
“媽媽別動!”他尖利的聲音刺破凝固的空氣,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急切,
“爸爸打你是為你好!你肯定又惹爸爸生氣了!老實點!”“啪!”皮帶帶著千鈞之力,
狠狠抽在我的脊背上。那熟悉的、幾乎要炸裂開的劇痛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火辣辣地灼燒著我的神經。胃里翻江倒海,喉嚨口涌上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我下意識地想蜷縮,想尖叫,想反抗,身體卻像被凍住一樣僵硬。前世……我回來了?
不是壽宴那煉獄般的慘狀。不是兒子最后凝固在驚愕和痛苦中的臉孔。
不是那些衣冠楚楚的賓客們扭曲倒地的可怖景象。
也不是趙大勇那瘋子最后狂笑著喊出的那句:“你不是覺得老子丟人嗎?
今天讓你那些有錢朋友看看,老子能要多少人的命!”記憶的碎片帶著冰冷的腥風,
狠狠扎進我的腦海。就是趙康,
我前世掏心掏肺、拼盡一切想把他從這人渣父親身邊拽開的兒子。偷偷摸摸,
用他“成功人士”的身份和人脈,掏空了他自己和我辛苦打拼的積蓄,
為趙大勇那個老賭鬼、老酒鬼、老畜生,辦了一場“風光體面”的六十大壽。然后呢?
然后整個城市的上流圈子,幾乎被那老畜生一鍋端了。為了他那扭曲變態(tài)的“面子”,
為了報復“不孝”的兒子。趙康和他費盡心機巴結來的半個“豪門圈”,
一起做了他親爹瘋狂祭壇上的祭品。而我,一個早被他們父子聯(lián)手榨干、踢開的“前妻”,
在電視新聞里看著那一片狼藉的慘烈現(xiàn)場,看著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出現(xiàn)在死亡名單上,
除了空洞的麻木,竟連一滴淚都擠不出來。多么諷刺。脊背上又是一記重擊,
痛得我眼前發(fā)黑。趙大勇的咒罵如同骯臟的泥漿潑下來:“臭娘們!喪門星!
老子今天手氣背,全他媽是你克的!還敢躲?康康,給老子按緊了!”“嗯!
”趙康的小手更加用力,指關節(jié)都泛白了,他仰起小臉,
看向趙大勇的目光里竟然……竟然帶著一絲討好和崇拜?“爸爸,我按著呢!
媽媽太不聽話了!”我趴在地上,粗糙的水泥地硌著我的臉頰,
冰冷的觸感透過皮膚直抵靈魂深處。前世的悲憤、絕望、那啃噬骨髓的痛,在這一刻,
被一股更冰冷、更堅硬的東西取代了。十年婚姻,我像個最愚蠢的角斗士,
徒勞地擋在兒子和他父親之間,用傷痕累累的身體筑起一道自以為是的堤壩,
試圖隔絕那名為“父愛”的毒液。結果呢?我不過是個礙眼的絆腳石,
是他們父子“情深”的見證里,那個不識抬舉、最終被合力踢開的障礙物。多么可笑。
我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吸了一口氣。喉嚨里那股腥甜的鐵銹味彌漫開來,刺激著我的神經。
我抬起頭,目光掠過趙康那張寫滿“爸爸是對的”的小臉。
最終落回趙大勇那張因為施暴而漲紅、因為酒色而浮腫的丑惡面孔上。嘴角牽扯了一下。
我用盡全身力氣,壓下了喉嚨里的腥甜和翻涌的嘔吐感,然后,對著趙大勇,
露出了一個極其怪異的笑容。那笑容扯動了破裂的嘴角,帶來一陣刺痛,但我毫不在意。
“大勇……”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是砂紙在摩擦,
卻清晰地穿透了皮帶揮舞的風聲和他的咒罵,“康康說得對。
”趙大勇?lián)]動皮帶的動作猛地一滯,像卡住的齒輪。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困惑地瞇起來,
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嘲諷或者反抗的痕跡。我無視他的審視,
目光轉向趙康,那個正用盡力氣“幫助”父親教訓我的兒子。
我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翱悼担蔽姨蛄颂蚱屏褲B血的嘴角,
聲音異常溫和,溫和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你爸爸……他確實不容易?!壁w康愣住了,
小臉上那副“我很懂事”的表情凝固了,大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茫然和不解。
他大概沒聽懂,或者,他不習慣媽媽被打后竟然不是哭泣、沉默,
而是……順著他們父子的話說?趙大勇的皮帶沒有再落下來。他站在那里,喘著粗氣,
像一頭被意外打斷了攻擊節(jié)奏的困獸。眼神在我和趙康之間來回掃視,
充滿了暴躁和一種被冒犯的疑惑。他大概覺得我的“順從”比反抗更讓他窩火。
我撐著劇痛的身體,一點一點,從冰冷的地上爬起來。每動一下,
后背的傷口就像被烙鐵燙過。我沒有看他們,徑直走向廚房那個簡陋的水龍頭。
冰涼的自來水沖刷著手臂上被粗糙地面磨破的傷口,
也澆熄了心頭最后一絲殘存的、名為“母親”的溫度。身后的沉默里,
只留下父子倆粗重的喘息,以及一種無形無聲的驚疑。自那晚之后,
這個家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趙大勇依舊酗酒、堵伯,輸錢了回來,依舊會找茬。
但我不再像前世那樣,像只護崽的母獸,條件反射地擋在趙康面前,
試圖用身體去承受那些狂風暴雨。我只是沉默地、遠遠地避開,把自己縮進角落里,
或者干脆在他回來前就躲進那個堆滿雜物的狹小陽臺。起初,趙康是茫然的。
當趙大勇的拳頭因為一點雞毛蒜皮朝他揮過去時,
他會習慣性地、帶著驚恐和求助看向我慣常站著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他的小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真實的、不知所措的恐懼?!皨尅庇幸淮?,趙大勇踹翻了凳子,
碎片差點濺到趙康,他下意識地帶著哭腔喊了一聲。我正蹲在陽臺整理一堆舊報紙,聞聲,
只是動作頓了頓,沒有回頭。指尖捏著粗糙的報紙邊緣,用力得幾乎要戳破那脆弱的紙張。
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要撲過去,把他摟進懷里。但前世那場壽宴的血色,
那徹骨的冰冷和荒謬的死亡名單,像最堅固的枷鎖,死死地捆住了我的四肢百骸。
趙康沒有得到回應。他愣愣地看著陽臺的方向,
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對著他的、冷漠的身影。然后,趙大勇的咒罵和巴掌落在了他身上。
那孩子挨了打,竟然沒有像以前那樣委屈大哭,而是咬著嘴唇,默默地忍下了。甚至,
在趙大勇打累了喘息的間隙,他怯生生地湊過去,給趙大勇倒了杯水?!鞍职帧赛c水,
消消氣?!甭曇粜⌒〉?,帶著討好的顫抖。趙大勇愣了一下,
大概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他接過杯子,咕咚灌了一大口,粗魯?shù)啬税炎欤?/p>
哼了一聲,算是揭過。他沒再看角落里的我,仿佛我只是屋子里一件礙眼的家具。那一刻,
陽臺昏暗的光線里,我閉上眼,清晰地聽到自己心底深處,有什么東西,“咔嚓”一聲,
徹底碎裂了,再也無法拼湊。趙康仿佛一夜之間“開竅”了。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家權力格局的微妙變化。他不再需要在我和他父親之間做選擇,
因為我這個“選項”,已經自我放棄了。
他開始把所有的“聰明才智”都用在了如何討好趙大勇上。他學會了察言觀色。
趙大勇剛踏進家門,他就殷勤地遞上拖鞋——哪怕那雙拖鞋又臟又破。
趙大勇罵罵咧咧地抱怨今天輸了多少,他就在旁邊跟著嘆氣,
小大人似的說:“那些人太壞了,聯(lián)合起來坑爸爸的錢!”趙大勇灌著劣質白酒,
他就蹲在旁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帶著一種近乎崇拜的渴望。終于有一天,
趙大勇喝得半醉,癱在油膩膩的飯桌旁,
隨手把抽了一半、煙屁股被口水浸濕的廉價香煙摁在桌上。趙康像只嗅到腥味的小獸,
眼睛死死盯著那半截煙。他猶豫了一下,偷偷瞟了我一眼——我正低頭縫補一件舊衣服,
眼皮都沒抬。然后,他伸出小手,飛快地、帶著一種做賊般的興奮,
把那濕漉漉的煙屁股抓了起來,學著趙大勇的樣子,笨拙地塞進嘴里,猛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濃烈嗆人的劣質煙味瞬間把他嗆得小臉通紅,
眼淚鼻涕一起涌了出來,彎著腰劇烈地咳嗽,幾乎要把肺咳出來。
趙大勇被這動靜驚擾了醉意,瞇著眼看過去。當他看清兒子手里拿著什么,
正咳得天昏地暗時,那張醉醺醺的臉上,先是一愣,
隨即爆發(fā)出一種極其刺耳、極其粗鄙的大笑?!肮〔?!小兔崽子!有種!
”趙大勇拍著油膩的桌子,笑得前仰后合,渾濁的眼睛里竟然透出點“吾兒類父”的得意。
“行!像老子!夠勁兒!接著抽!咳死也得給老子咽下去!這才他媽是男人!
”趙康還在撕心裂肺地咳嗽,小胸脯劇烈起伏,眼淚汪汪。
但聽到他爸那帶著“贊賞”的粗話,他那張被嗆得通紅的小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里,
竟然硬生生擠出了一絲扭曲的、受寵若驚的笑容。他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鼻涕,
真的又哆哆嗦嗦地把那濕漉漉的煙屁股湊到了嘴邊,強忍著惡心和嗆咳,再次吸了一口。
這一次,他憋住了沒咳出來,只是小臉憋得發(fā)紫,眼睛里充滿了生理性的淚水,
卻努力地昂著頭,看向趙大勇,仿佛在等待父親的嘉獎。我捏著針線的手指,
因為用力過度而深深掐進了掌心。針尖刺破皮膚,一點細微的刺痛傳來。
我看著那個小小的、努力模仿著惡魔的孩子,胃里一陣翻攪。前世,
為了阻止他沾染這些惡習,我挨了多少打,費了多少口舌,流過多少絕望的眼淚?此刻,
那些掙扎都成了最荒誕的笑話。我松開緊握的拳頭,掌心留下幾個深紅的月牙印。然后,
我抬起頭,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地看向那對父子,
用一種近乎溫和的語調開口:“康康學得挺快。大勇,你教得好?!甭曇舨桓?,
卻清晰地傳了過去。趙大勇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什么東西噎住了,
狐疑地、探究地盯住我,仿佛想從我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諷刺。但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枯井。趙康也愣住了,忘了咳嗽,忘了手里的煙屁股,只是呆呆地看著我。
他大概不明白,媽媽為什么不像以前那樣沖過來打掉他手里的臟東西。
為什么不像以前那樣流著淚罵他爸爸把他帶壞。為什么……反而在說爸爸教得好?
趙大勇盯了我半晌,最終也沒從我臉上看出什么,只能煩躁地揮了揮手,
像驅趕蒼蠅:“滾一邊去!少他媽陰陽怪氣!”他又灌了一大口酒,不再看我們。
趙康捏著那半截煙屁股,站在原地,
小小的身體里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絲……被“認可”后的茫然興奮。
陽臺的門框硌著我麻木的后背,我看著客廳里那對沉浸在“父子情深”中的身影。
一個粗鄙的施虐者,一個懵懂而急切地模仿著施虐者的繼承者。前世所有的付出和犧牲,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連一絲漣漪都未曾留下,反而加速了自身的沉淪。夠了。真的夠了。
心底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日子在這種詭異的“和諧”中滑過。趙康在模仿他父親的道路上,
展現(xiàn)出了令人心驚的“天賦”和熱情。他不再滿足于撿煙屁股。
他學會了偷偷翻趙大勇的口袋,摸出幾毛幾塊的零錢,跑去街角的小賣部買最便宜的煙。
他躲在廢棄的樓道里,笨拙地點燃,學著趙大勇的樣子吞云吐霧,
被嗆得眼淚直流也樂此不疲。他甚至還學會了趙大勇的臟話口頭禪,
動不動就“操”、“他媽的”掛在嘴邊,配上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顯得格外刺耳和怪異。
趙大勇對此的態(tài)度,從最初的得意大笑,漸漸變成了理所當然的漠視。偶爾在酒興上頭時,
還會丟給兒子一根完整的煙,看著他被嗆得齜牙咧嘴的樣子取樂,美其名曰“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