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內(nèi),用餐區(qū)。
商聿先夾了一片娃娃菜。
卻遲疑著沒往嘴里放。
青菜的口感,接受起來要比主食更困難一些。
現(xiàn)在的很多人,尤其是小朋友,都不喜歡吃青菜。
無論做出什么花樣,還是一口都不肯吃。
對于厭食癥患者來說,青菜的纖維感,會加重舌頭和腸胃的負(fù)擔(dān),是不容易邁出的一步。
鹿梔語沒指望自己做的第一頓青菜,就能讓商聿接受。
商聿慢慢地把娃娃菜放到唇邊,輕輕地沾了沾。
看著這一片普普通通的娃娃菜,他的眼神放空,像是陷入了某種深刻的回憶中。
透過娃娃菜,像是在看別的東西。
是鹿梔語無法理解的抽象。
怎么吃個飯,像是在參悟人生,好哲學(xué)。
“商總,您如果實(shí)在不想吃娃娃菜,就不要勉強(qiáng),下次我會換一個做法?!?/p>
沒等她話音落下,商聿就把那片娃娃菜放進(jìn)了嘴里,細(xì)嚼慢咽。
像是在慢慢嚼碎某些回憶,然后下咽。
鹿梔語不懂。
大佬的內(nèi)心世界,都這么豐富的嗎?
“挺好吃的?!?/p>
商聿淡淡道。
和曾經(jīng)的味道,不一樣。
姜管家湊到鹿梔語身邊,耳語道:“上湯娃娃菜,是白小姐最喜歡的一道菜,商總這是又想起白小姐了?!?/p>
鹿梔語恍然大悟。
是愛情的力量,讓他最終接受了青菜的味道。
白月光的殺傷力,在這一刻具象化了。
若是這位白小姐能出現(xiàn)在商聿面前,他的厭食癥會不會一下子就好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嘛。
商聿又吃了兩片娃娃菜。
這次吃得沒那么哲學(xué)了。
他又拿起勺子,想去吃那碗銀耳蓮子羹。
“別吃,阿聿,飯里有毒!”
商夫人踩著恨天高,表情威嚴(yán),猶如垂簾聽政的太后,對商聿發(fā)號施令。
商聿本就冷淡疏離的臉,驟然變得森寒,目光似刀鋒那般銳利。
商夫人急于充當(dāng)“火眼金睛辨忠奸”的判官。
她惡狠狠地瞪著鹿梔語,指著她的鼻尖,對她進(jìn)行嚴(yán)厲的指控。
“阿聿,你被這個女人給騙了,醫(yī)生都拿你的厭食癥束手無策,她一個沒做過幾年飯的保姆,怎么可能讓你輕輕松松吃下東西?她在你的飯菜里,下了誘食劑!
你知道誘食劑的危害有多大嗎?長期服用,會導(dǎo)致腎臟衰竭,危及生命!誘食劑是我國明令禁止的添加劑,這個女人為了達(dá)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她把自己一路上現(xiàn)學(xué)的有關(guān)誘食劑的知識,一股腦都拋了出來。
沒有人比她更在乎阿聿的健康。
一口氣說完,她才喘了口氣,用一副“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貨色”的眼神看著鹿梔語。
姜管家第一時間出來保護(hù)鹿梔語。
“夫人,無憑無據(jù),不能隨便冤枉人家姑娘!”
鹿梔語早有感覺,商夫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歡她。
但是,也沒必要為了趕走她,往她身上扣這么大一口鍋吧?
還說她為達(dá)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她的目的就是認(rèn)真給商聿做飯,拿豐厚的工資和獎金好吧?
毒死商聿,對她有什么好處?
她懂法。
但是這些話,商夫人是聽不進(jìn)去的。
她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鹿梔語只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誘食劑是國家嚴(yán)格管控的添加劑,我就是個保姆,哪來的本事弄到這種東西?”
商聿抬眸,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的那一瞬間,眼中的寒意似乎散去了不少。
商夫人還真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她下意識地朝田悅宜看了一眼。
田悅宜嚇得躲到了陳媽和唐姐的背后,一聲不吭。
商夫人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邏輯。
“誰知道你是從哪里弄來的,像你這樣的女人,能沒有點(diǎn)歪門邪道?有沒有,上去搜搜你的房間,一目了然!”
簡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外加惡毒的人身攻擊。
姜管家義憤填膺,“夫人,鹿鹿是老夫人親自肯定了能力的,您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就惡意揣測,是連老夫人也信不過嗎?”
商夫人今天一定要打一個勝仗,奪回兒子的信任。
姜管家的話,她充耳不聞,指了指陳媽和唐姐,“你們倆,去搜鹿梔語的房間,要搜得仔細(xì)一點(diǎn)!”
陳媽和唐姐都是老實(shí)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了一眼商聿。
她們怕商夫人,可沒忘記自己真正的老板是誰。
商聿的黑眸毫無波瀾,“去吧?!?/p>
鹿梔語抿緊了嘴唇。
十分鐘后,兩人下樓。
陳媽手中多出了一個小玻璃瓶,上面還貼了個標(biāo)簽,“誘食劑”。
“商總,這是從鹿小姐的枕頭底下找到的?!?/p>
商夫人一把抓過,像是艾莉抓住了洪世賢出軌高珊珊的證據(jù),在商聿面前使勁地晃動。
“阿聿,你看,這就是證據(jù),這個女人,圖謀不軌,她要害你!”
鹿梔語的無語,蓋過了憤怒。
她甚至有點(diǎn)想笑了。
商聿也是。
“真貼心啊,還有標(biāo)簽,是怕搜查的人,認(rèn)不出來嗎?”
鹿梔語緊繃的脊背,一下子就松弛了。
商夫人露出不可置信的受傷表情。
“阿聿,證據(jù)擺在這里,你還是不愿意相信媽媽?”
比起商夫人的激動失態(tài),上躥下跳,商聿平靜得像是剛退潮的海面。
幽邃的黑眸劃過一道鋒利的視線,“誰跟你通風(fēng)報信,說鹿梔語的房間能搜出誘食劑的?”
商夫人眼神閃爍。
田悅宜連大氣也不敢喘,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為什么劇本的走向不大對勁,商總難道不應(yīng)該暴跳如雷,把鹿梔語掃地出門嗎?
“沒有人,是我推測的?!?/p>
她收買田悅宜,還有大用處,不能讓她這么快暴露。
“沒有人在你耳邊風(fēng)言風(fēng)語,你哪來這么大的底氣,在我家里興風(fēng)作浪?”
“阿聿,你……你的家,不就是媽媽的家嗎?”
親生兒子的冷漠疏離,讓她倍受傷害。
她來關(guān)心兒子,趕走兒子身邊圖謀不軌的女人,怎么就成了興風(fēng)作浪?
商聿看著她,眼底沒有半分溫情,只有深深的憎惡。
“不說是嗎?”
“鹿梔語,你房間的嬰兒監(jiān)控器,這幾天是不是都沒關(guān)?”
嬰兒監(jiān)控器不但可以收音,也可以記錄進(jìn)出房間人的一舉一動,和監(jiān)控?zé)o異。
鹿梔語這才想起來,“對,一直都沒關(guān)?!?/p>
那天早上回來,她完全忘記這茬了。
“宋宸,去把監(jiān)控畫面調(diào)出來,看看這頓午飯前,都有誰進(jìn)出過鹿梔語的房間?!?/p>
田悅宜面如死灰,死死地咬住嘴唇,雙腿抖成了糖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