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以舟摔門而去。
姜寧卻沒走，在病床對面的沙發(fā)坐下。
程雪芽撐著床沿，艱難地站起來：
“你還想干什么？”
姜寧輕蔑道：
“何必呢？你這種女人，我從小到大見多了。”
“仗著一點點廉價的感情，就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p>
“但......聽我一句勸，你段位太低，還是趁早放手的好?！?/p>
程雪芽終于站直身體：
“說完了？”
“說完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p>
姜寧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休息？哈哈，以舟讓你照顧我呢，怎么，剛跪完就想耍賴？”
程雪芽不說話了。
她不明白。
她只是想熬過最后兩次產檢，帶著孩子徹底消失。
為什么他們就不能放過她呢？？
見她不再回嘴，姜寧又嘲諷幾句，就走了。
終于，病房里只剩下程雪芽一人。
顧以舟果然忘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
往年這個時候，顧以舟總會變著法子哄她開心。
媽媽去世后的第一個生日，她和顧以舟剛交了房租，渾身上下只剩下一百塊。
顧以舟卻跑去街角快要打烊的蛋糕店，買了一個最小的的蛋糕。
他把蛋糕捧到她面前，眼睛亮亮：
“芽芽，生日快樂！”
“等我以后奪回顧家，每年都給你買三層的大蛋糕，上面堆滿你最喜歡的草莓！”
那塊蛋糕，程雪芽留了一小牙兒，帶去了郊外的墓園。
她在媽媽墓碑前，聲音哽咽：
“媽媽。你看，以舟哥給我買的生日蛋糕?！?/p>
“他對我很好，特別好，你放心吧?！?/p>
后來，顧以舟真的奪回了顧家。
每年生日，三層的大蛋糕堆滿進口草莓。
程雪芽也總是會悄悄切下一塊，帶去給媽媽吃：
“媽，以舟哥真的做到了。你看，我的蛋糕一年比一年大......”
然而，今年。
她沒有蛋糕了。
窗外飄起細密的雨絲，程雪芽掙扎著站起來。
雖然沒有蛋糕，但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是想去看看媽媽。
那是她如今唯一的慰藉了。
......
程雪芽一瘸一拐地走出醫(yī)院，打車直奔墓園。
雨越下越大了，她走向媽媽安息的地方，卻看到幾個人影晃動。
她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住手！你們在干什么？！”
媽媽的墓碑被粗暴地推到一邊。
幾個穿著雨衣的工人正揮舞鐵鍬，挖著墓穴。
程雪芽撲到坑邊：
“停下！給我停下！！”
“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動顧總恩師的墓？！”
工頭停下動作，不耐煩道：
“吵什么吵！就是顧總讓我們來的?！?/p>
程雪芽渾身冰冷：
“不可能！他沒跟我說過！”
工頭好笑地問：
“你？你是顧總什么人？”
“他挖自己買的墓地，需要跟你交代？”
程雪芽一下子被問住了。
是啊。
如今，她算他的什么人？
工人一把推開程雪芽，她重重摔在泥水里，眼睜睜看著鐵鍬再次落下。
“不——?。?！”
那鍬土揚起來，里面混雜著一些灰白色。
那是媽媽的骨灰！
程雪芽連滾帶爬，徒勞地用手去抓那些混著骨灰的泥水。
巨大的絕望將她淹沒：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是我沒用，我沒護住你......”
她憤怒地顧以舟打去電話：
“顧以舟。你有沒有心，竟然讓人挖我媽媽的墳？”
墳墓里的，就算不是她的媽媽，也是顧以舟最信任的老師啊。
是全世界都拋棄他的時候，唯一收留了他的人。
沉默了一瞬，顧以舟說：
“等婚禮結束，我就給老師換一塊專用墓地?！?/p>
“當然，前提是......你乖一點，不要再無理取鬧了?！?/p>
程雪芽拼命搖頭。
怎么換？
媽媽的骨灰都被沖走了，他要怎么換啊？
......
再一次被送回醫(yī)院時，顧以舟臉色鐵青：
“芽芽，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
“讓你呆在醫(yī)院照顧姜寧，你去外面亂跑什么？”
程雪芽躺在救護車上，腹部的劇痛讓她呻吟出聲。
醫(yī)生推開顧以舟：
“對不起，請讓一讓，病人地出血量不小，有流......”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完那句“有流產的風險”，一個護士就飛奔過來：
“張醫(yī)生！快！”
“VIP病房的姜小姐情緒激動......可能要流產了！”
顧以舟臉色大變：
“什么？！”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張醫(yī)生，去了姜寧那邊。
沒人在意程雪芽身下的白床單，已被鮮血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