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從鐘乳石尖墜落,砸在石臺邊緣的淺洼里,聲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林晚背靠冰冷的巖壁,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右肩的劇痛。那片皮膚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觸感變得堅硬光滑,像一塊嵌入血肉的劣質(zhì)瓷器。她不敢低頭看,但頸側(cè)的冰涼觸感不斷提醒著那片異變正在蔓延。
方鴻將阿七安置在稍干的石縫里,少年蜷縮著,紫色眼瞳渙散無光。方鴻轉(zhuǎn)身,大步跨過水洼,一把抓住林晚的左肩,力道大得讓她悶哼一聲。他粗糲的手指扯開她濕透的衣襟一角,昏白的光線下,那片異變的區(qū)域已爬至頸側(cè),邊緣光滑冰冷,緊貼著她跳動的脈搏。
方鴻的手猛地僵住,像是被燙到般縮回。他死死盯著那片非人的光澤,又猛地抬頭看向林晚的眼睛。那雙眼里盛滿了恐懼、絕望,還有一絲更深的茫然。方鴻臉上的肌肉繃緊,下頜線如同刀刻。
“這鬼東西……”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到底是什么?”
林晚想搖頭,喉嚨卻被冰寒堵住,只發(fā)出破碎的嗆咳。身體因劇痛和寒冷抖得更厲害,每一次痙攣都讓肩頸那片硬物摩擦著血肉,帶來新的折磨。牙齒不受控制地格格作響,并非因為溶洞的濕冷,而是體內(nèi)那股失控的陰寒正在肆虐。
就在這時,蜷縮在石縫里的阿七猛地彈動了一下!他的身體向上弓起,喉嚨里擠出被水嗆住般的咯咯聲,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那雙深紫色的眼瞳里,所有的驚惶和稚氣蕩然無存,只剩下徹底的空洞,如同兩口凝結(jié)了萬年冰霜的死井。
方鴻和林晚同時扭頭。
在幽冷死寂的礦光映照下,阿七以一種極其僵硬、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的姿態(tài),緩緩抬起了右臂。那只曾被腥黑鏡絲釘入肘彎的手臂外側(cè),皮膚下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細微青紋。他抬起的手指,并非指向某個方向,而是直直地、帶著非人的呆滯,指向溶洞深處某個被巨大扭曲巖石完全遮擋的黑暗角落。
他的頭顱也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微微轉(zhuǎn)動,空洞的紫色眼珠死死“盯”著那片純粹的、粘稠得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
死寂籠罩。只有水滴聲在空曠中回響。
阿七干裂的嘴唇極其緩慢地開合,喉嚨里擠出幾個生澀扭曲、仿佛從未使用過聲帶發(fā)出的音節(jié):
“…光…光里…有…”
“…影…無光…人…”
“…鈴…鈴聲……自深淵起……”
“深淵起”三個字尚未完全落下,少年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如同斷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只剩下胸膛劇烈的起伏。深紫色重新回到他的眼瞳,卻比之前更加混濁空洞,帶著被徹底抽離神魂后的虛脫和茫然。
“阿七!”方鴻低吼一聲撲過去,大手急切地探向少年脖頸。指尖下傳來微弱卻真實的脈動,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稍松,但眼中的驚疑卻如漣漪般擴散開。“…鈴聲?深淵?”他粗糙的指節(jié)無意識地摩擦著少年冰冷的皮膚,濃眉緊鎖。這模糊的預言帶來的并非希望,而是更深沉的寒意。
林晚靠著冰冷的巖壁緩緩下滑,脊背摩擦著粗糙的石面,帶來陣陣刺痛。冷汗浸透里衣,又被寒意凍結(jié)。阿七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她混亂的腦海中鉆行。深淵的鈴?她猛地想起溶洞深處那片污染源頭的碎裂古鏡深處,那個正在凝聚抬頭的、龐大扭曲令人窒息的陰影輪廓!
難道周清……還有救?!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迸出的火星,帶著灼熱與劇毒的幻覺猛地燎過心房!但理智卻在嘶吼那陰寒的現(xiàn)實:被那等邪異纏縛,拖入核心鏡化污流,絕無生還可能!巨大的矛盾撕扯著她的神經(jīng),肩頸那片骨瓷般的硬物仿佛瞬間沉重了數(shù)倍。
“不能…不能呆在這…”林晚的聲音嘶啞顫抖,帶著溺水者抓住稻草的急切,“預言…深淵…鈴…也許周清……”她說不下去了,喉嚨如同被冰錐堵住。
方鴻猛地回頭瞪著她,眼神復雜如沸騰的巖漿。“那是死地!他已經(jīng)被吞了!”他粗糙的手指深深陷入冰冷的石面邊緣,指骨發(fā)白。
“不試試…就…真的…沒有了…”林晚掙扎著想撐起身,劇烈喘息,“我的…鏡術(shù)…回溯…也許能…”肩頸處異變邊緣與血肉接觸的劇痛讓她一陣眩暈,一個瘋狂的念頭卻像藤蔓般纏繞滋長——她體內(nèi)那不穩(wěn)定的鏡術(shù)之力,曾經(jīng)在激發(fā)的剎那凍結(jié)過侵蝕她的異變!那一刻凍結(jié)的寒意里,是否藏著延緩這詛咒擴散的最后生機?!這力量源于鏡術(shù)詛咒,若是對付源自同樣詛咒本質(zhì)的古鏡邪物……
“你瘋了?!”方鴻的咆哮帶著真切的驚怒,虎目圓睜。他被林晚肩上蔓延的異變所震撼,但此刻她竟想主動催動這恐怖詛咒的力量?!“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動那玩意兒死得更快!周清他——”
話音未落,癱軟在地的阿七身體猛地再次彈動!這一次,他的四肢瘋狂抽搐,喉嚨里發(fā)出瀕死嗚咽般的咯咯聲!那雙重新布滿血絲的深紫瞳孔,死死盯住的不是黑暗角落,而是林晚!
“噗!”一股混著淡金色血絲的粘稠涎液不受控制地從少年齒縫間噴出,濺落在冰冷的石臺上。
方鴻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晚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冰爪狠狠攥?。⊙瀶A雜著無法言喻的冰冷預感如海嘯般襲來!她幾乎在阿七吐出血涎的同時,再也無法抑制體內(nèi)那股如同嗜血活物的躁動力量!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箕張向前——并非施術(shù),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感應共鳴!
嗡……!
一聲低沉得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嗡鳴,從林晚肩頸那片骨瓷化的區(qū)域震顫開來!光滑堅硬的表面,瞬間掠過無數(shù)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細密青色符文!符文如同深冬結(jié)在玻璃上的霜花般冰冷繁復!符文只閃現(xiàn)了一瞬便隱去,但那瞬間擴散而出的、凍結(jié)靈魂的陰寒詛咒氣息,如同無形的沖擊波,狠狠撞在方鴻和阿七身上!
林晚悶哼一聲,喉頭一甜,那股被強行引動又被骨瓷處符文瞬間壓制反噬的力量讓她如同被巨錘砸中!她猛地咳出一口帶著細小黑色晶屑的血沫!
“看!”方鴻嘶吼著,一手死死扣住抽搐的阿七手腕,另一只手指向少年吐出的那灘粘液中星星點點的淡金色血絲——在接觸到空氣中彌漫的那絲陰寒鏡術(shù)詛咒氣息的剎那,那幾縷稀薄的金色血絲竟詭異地扭動、伸長、攀爬!
不是血!是被某種無形之力扭曲的倒影!它們?nèi)缤橙×损B(yǎng)分般,沿著空氣和石頭表面極其細微的光影路徑,掙扎扭曲著,在石臺冰冷的礦光倒影下,勾勒出幾個模糊得如同水波晃動的古老、扭曲、邊緣碎裂的字跡殘影:
“…閣之眼…光心……”
模糊的光影字跡只持續(xù)了不到一個呼吸便消散無形。
方鴻的怒吼被這超乎常理的詭異景象硬生生掐斷在喉嚨里,只余下粗重的喘息。他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片殘痕消失的地方,瞳孔深處布滿了驚懼的蛛網(wǎng)——鏡閣之眼?!光心?!
林晚腦中轟然巨響!閣之眼?光心?鏡閣之眼?她頸側(cè)那片冰冷的骨瓷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隨之悸動了一下!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混合著極致陰寒與詭異的召喚感,像冰冷的蛇在心臟上游動!她猛地想起了周清左臂上那個在古鏡核心妖冶紫光中一閃而過的烙??!
那烙印似乎也是……一只冰冷的眼睛形狀?!
一個大膽到瘋狂的念頭瞬間成型——如果能溯著這倒影殘字的“軌跡”,能否尋到更清晰的預兆?能否……鎖定那深淵與鈴聲的方向?!
恐懼與孤注一擲的決絕在她眼中瘋狂交織!身體內(nèi)部那股被強行引動又被反噬壓制的鏡術(shù)力量再次失控般沸騰起來,攪動著被骨瓷侵蝕的區(qū)域更劇烈的疼痛!那痛苦仿佛在呼喚她徹底放開對這份力量的壓制!
“幫我…壓制它!方鴻!”林晚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喊出來,聲音撕裂,身體因體內(nèi)的劇變而劇烈顫抖痙攣。
方鴻渾身劇震,看著林晚那雙燃燒著痛苦、混亂以及孤注一擲光芒的眼睛,看著那片骨瓷邊緣又在向脆弱咽喉移動,再看地上氣息奄奄的阿七……一種巨大的宿命漩渦正將他們拖向黑暗。他臉上的肌肉猛烈抽動,眼中的掙扎痛苦最終被一種沉如鉛水的凝重取代。他猛地一把將昏沉的阿七粗暴地拖到自己身后藏到巖石夾角下,低吼如困獸:“你他娘的想找死……老子……陪你一次!”
“一次!”最后兩個字淬著血沫迸出來。
方鴻巨大的身影壓了過來!那只布滿青黑血痂、指骨粗大的左手,裹挾著從未用在同伴身上的恐怖力量,毫無保留地、狠狠一掌拍在林晚另一邊尚且完好的肩頭!
這不是保護,是鎮(zhèn)壓!是以絕對力量強行遏止她體內(nèi)暴走的鏡術(shù)!
“呃啊——!”劇痛瞬間貫穿全身,林晚身體如同被拆散般向后狠狠撞在巖壁上!半邊身子瞬間失去了知覺!但正是這狂暴外力帶來的撕裂般劇痛,如同一道驚雷劈入她混亂的意識!
她體內(nèi)那股被詛咒牽引、被痛苦刺激到極致的陰寒鏡術(shù)之力,在這內(nèi)外交迫的臨界點上,轟然爆發(fā)!林晚猛地張嘴,一股粘稠如墨的、帶著細碎黑色粉塵的污血狂噴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弧形的、散發(fā)著詭異污穢氣息的渾濁血線!
就在那污血離體、神智瀕臨斷裂的剎那——
嗡?。?!
林晚頸側(cè)那片骨瓷區(qū)域驟然亮起!刺目的暗青色光芒從那些細微紋路深處迸射而出!一個足有巴掌大小、邊緣鋸齒碎裂、整體形狀卻如一只冰冷抽象之眼的復雜烙印猛地在那片骨瓷表面浮現(xiàn)!烙印的核心處亮起一星極其細微、卻帶著毀滅穿透力的幽光!
鏡閣之眼!
幾乎在烙印浮現(xiàn)的同時,林晚那只唯一能勉強抬動的左手,五指猛然向內(nèi)屈起,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脆響!指尖詭異地泛起一層薄薄的、渾濁骨瓷質(zhì)地的微光!她沒有揮動,沒有勾勒符咒,僅僅是指尖朝著空中那尚未完全滴落的污血之弧的方向——一劃!
嗤——!
一道極細、極薄、如同水晶絲弦斷裂般細微卻刺耳的裂帛聲憑空炸響!
空氣中仿佛有某種無形的“鏡面之弦”被她強行截斷!
下一瞬,林晚那雙被烙印幽光映照的眼睛瞳孔驟然放大,失焦!一片瘋狂的、帶著強烈精神撕裂痛苦的影像碎片猛地涌入、攪動著她的意識!
影像晃動扭曲,帶著冰冷的骨瓷質(zhì)感:
——赫然是她自己!一張蒼白失血、瀕臨徹底崩碎的臉!就在這昏暗的礦光中!
她的雙眼已經(jīng)完全被蠕動的污濁骨瓷晶體覆蓋!
而她的身體軀干——胸腔!腹腔!核心區(qū)域——赫然已經(jīng)徹底化為半透明的骨瓷!在那詭異骨瓷化的胸膛深處,沒有搏動的心臟!只有一團濃縮了無限冰冷、死寂、污穢氣息的……暗青色光芒核心!
一道幽冷的光束正從那光芒核心穿透骨瓷胸膛,筆直地射向溶洞上方礦光無法穿透的厚重黑暗!
影像里那個“骨瓷核心”的“林晚”驟然抬頭,那雙被骨瓷晶體覆蓋的眼窩,似乎穿透了時間的阻隔,死死“盯”住了此刻正催動鏡術(shù)窺探的自己!
一個混合著萬古怨毒與冰冷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狠狠刺入林晚此刻的神魂:
“——鏡心歸位——”
噗!林晚身體猛地后弓,如同被看不見的攻城錘正面撞中!頸側(cè)鏡閣烙印的幽光驟然熄滅,骨瓷表層瞬間布滿蛛網(wǎng)般的暗裂紋路!又一大口帶著細小黑色晶屑的污濁紫黑血漿狂噴而出,染黑了面前冰冷的巖石地面!
“林晚!”方鴻被這突如其來的二次重創(chuàng)驚得魂飛魄散!猛撲過去!
就在這時!
“嗬…嗬…嗬嗬嗬……”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低沉而怪誕的笑聲,打破了洞內(nèi)的死寂。聲音來自蜷在巖石夾縫陰影里的阿七!那笑聲帶著徹底的空洞和被異物侵蝕般扭曲的非人感。同時,林晚頸側(cè)布滿裂紋的骨瓷區(qū)域深處,那只冰冷的鏡閣烙印核心殘留的那一星微末的幽光,極其微弱地、一閃而逝!
方鴻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頭頂!他猛地扭頭。
微弱死白的礦光邊緣,巨大陰影覆蓋的角落邊緣……似乎……真的有什么東西在動!
并非那預言的深淵方向。而是另一個與阿七手指指向略有偏差、更靠近他們來路方向巖壁的陰影處!那里的黑暗,正在無聲地“融化”、翻卷……
一道巨大的、由純粹的黑暗構(gòu)成的影子,邊緣模糊翻騰如同燃燒的黑煙,正緩緩地從那塊巨大巖石的倒影中“站立”起來!它沒有實體!卻像是一面能吸收所有光線的、行走的活體“黑鏡”!無聲,粘稠,帶著刺骨寒意。影子蠕動的身軀正緩緩轉(zhuǎn)向他們所在的石臺方向,陰影的“面部”位置——緩緩裂開一道縫隙!一道幽暗得仿佛通往虛無的“視線”投射而來!
“滾出來!”方鴻目眥欲裂!恐懼瞬間被狂怒點燃!他受傷的右手無法用力,僅存的左拳攜著全身殘余的蠻力與暴怒,不顧一切地朝著那片扭曲翻騰的黑暗虛影悍然搗出!拳風激蕩濁水!
就在方鴻怒拳揮出、勁風激蕩的剎那——
嘩啦!
一道突兀的水聲在他們側(cè)后方響起!
方鴻揮出的拳風擊打在空氣里,只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石壁劇烈震動。然而那片翻騰站立的純粹黑影,毫無所覺!黑暗的影子依舊無聲翻騰著,那道裂開的“視線”冷漠地注視著方鴻徒勞的攻擊,又緩緩轉(zhuǎn)向石臺上蜷縮嗆血的林晚。
就在那“視線”如同實質(zhì)般冰冷的觸角即將鎖定林晚身體的瞬間——
噗通!
距離石臺不足三丈遠、靠近巖壁陰影處的一洼渾濁淺水里,猛地站起一個人形!水花嘩啦落下。
礦光吝嗇地灑落幾縷,隱約勾勒出那人形輪廓——衣衫襤褸,多處焦糊破爛。身形遠比正常人要高大,肩寬腰厚,但背脊卻以一種極其怪異的角度向前佝僂著。頭顱深埋,濕透粘結(jié)成縷的亂發(fā)披散下來,完全遮住了臉。水珠順著襤褸的衣角不斷滴落。一股濃烈的、混雜著皮肉焦臭味和地底腐敗淤泥腥氣的濃重氣息撲面而來!
方鴻猛地收勢回身,肌肉劇痛!汗毛倒豎!又一個?!
那巨大的焦黑人影緩緩抬起了頭。
一頭濕透凌亂糾結(jié)如枯草的亂發(fā)之下——赫然是半張幾乎完全暴露在外的暗金色、布滿裂痕的青銅面具!面具只覆蓋了他上半張臉,猙獰的獸口紋飾露出下方沾滿污穢泥垢的半邊下巴和緊抿的嘴唇。尤其令人心頭發(fā)寒的是,那露在面具之外、死死盯住石臺上林晚的唯一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瞳孔深處仿佛凝固著暗紅色的巖漿,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和一種近乎熔巖噴發(fā)般的刻骨仇恨!然而,在這火焰的核心深處,卻凍結(jié)著萬年寒冰般的死寂!更為詭異的是,那燃燒著痛苦和恨意的暗紅瞳孔邊緣,一條細細的、如同燒紅烙鐵嵌入般的青黑色裂紋,正從太陽穴方向延伸下來,一直沒入冰冷的青銅面具邊緣深處!
那熔巖與冰霜交織、恨意如實質(zhì)的恐怖眼神,正死死鎖在倒伏于地、意識模糊、頸側(cè)布滿了骨瓷裂痕的林晚身上!
“鏡……”那人影深陷在青銅獸口面具之下的嘴唇動了動,擠出干澀扭曲如同生鐵摩擦的一個字,嘶啞得像是從燒壞的肺葉里直接摳出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