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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垣已經(jīng)回京一月有余。
當年母妃一族牽涉貪污賑災銀錢一罪,面對確鑿的證據(jù),族人接連入獄受刑,因自己在外游學,牽連過淺,父皇便將自己流放嶺南五年。
母妃被關(guān)進冷宮前,梨花帶雨地握著自己的手,說一定要撐著回京重攬權(quán)勢,才能為族人殺出一條血路。
故而流放在外五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重返京城的那一天。
如今重新恢復了三皇子的身份和地位,搬回了宮內(nèi)宮殿,他卻處處碰壁。
短短五年,宮中又多了幾位公主和皇子,父皇對自己也不再親近。
朝中黨派也刻意與自己疏離,生怕惹上貪污的牽連。
就連自己唯一的柳盼兒,柳國公在得知自家掌上明珠千里迢迢來嶺南接自己后,氣得將她關(guān)了緊閉。
私下處處敲打暗示自己不說,還多次向父皇請求退婚。
回京一月,煩心事接連不斷,惱得人心煩意亂。
他總是不自覺地想起在嶺南與小魚兒在一起的日子,簡單快樂。
若是小魚兒在,知道自己這般煩心,定會皺著小臉,心急地想要哄自己開心。
第一年的時候,他在家中實在無所事事,尋常百姓的玩樂消遣他嫌低俗,沉著臉發(fā)悶了好幾天。
小魚兒瞧見了,便會擔心地給自己捏肩,軟聲軟氣地哄著自己:“夫君,最近街上掛了花燈,夫君要不要去看看?”
“我?guī)Х蚓ハ阄稑浅圆撕貌缓??聽說上了好多新菜色?!?/p>
他記得那時一臉煩躁地打斷她:“無趣。”
第二天,她不知又去哪里打聽到文人墨客的愛好,便主動給自己買了筆墨紙硯。
筆墨紙硯不比魚肉,都是些富貴人家才買得起,最劣等的黃表紙也需攢上半年賣魚錢才能換的寸余。
也不知她是不是又捕到什么大魚,不過這倒是送到了他心間上。
他與那些尋常百姓自然是不同的,詩詞歌賦,吟詩作對才是他的閑情雅致。
回京那日,對上她那雙亮晶晶、含著希冀的眼睛,那句婚約作廢,我不會帶你回京的實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只能一次次忽視她,冷落她,指責她,甚至背著她逃一般的上了馬車。
他希望以這種方式讓她明白,他不要她了,他不愿當面戳破她的期待。
可想起她一個人抱著包袱,淋著雨跑了半個時辰,渾身上下都被淋濕,站在雨里身子一抖一抖的,明明眼眶通紅,卻仍咬著牙向自己討要婚事,心中不由刺痛幾分。
裴以垣輕嘆了一口氣。
他不得不承認,他后悔了,他心疼了,當初不該對她那么惡劣冷漠。
沒有自己,小魚兒怕不是整日茶不思飯不想的,要把眼睛哭腫。
罷了,還是許她一個側(cè)妃吧,把她接到身邊,她定會驚喜感激。
得到父皇準許后,他命人準備了些金釵鈿盒,襦裙氅衣。
又特地命人趕制了一塊桂花皂塊,日日洗之,她身上便再也不會再有異味,她也不必因此而自卑難堪了。
行至巖海村時,遠遠的便看見那間熟悉的小土屋張燈結(jié)彩,囍燈高掛,院前是一片喧鬧的賀喜聲。
他心下一緊,迅速翻下馬車,顫抖著沖進她的閨房。
就聽見她嬌滴滴的喊了一聲“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