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得刺鼻,混合著藥膏的清苦氣息,充斥在病房的每一個角落。慘白的墻壁,
慘白的床單,映襯著陳靜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她趴在病床上,后背纏滿了厚厚的紗布,
像背負著一個沉重的白色龜殼。麻藥勁兒過去后,一陣陣鉆心剜骨的劇痛從后背襲來,
讓她即使在昏睡中也不時痛苦地蹙緊眉頭。李巖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姿勢有些僵硬。
他已經(jīng)在這里守了一天一夜,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滿血絲,
深色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椅背上,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一截結(jié)實的小臂。他的目光,
從陳靜蒼白脆弱的臉,緩緩移向她后背那厚厚的紗布。目光所及之處,仿佛能穿透紗布,
看到底下那片被火焰舔舐過的、猙獰扭曲的皮膚。
回響:“深二度到三度燒傷…面積不小…植皮是肯定的…以后會留下很明顯的疤痕…”疤痕。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心上。病房里很安靜,
只有監(jiān)測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和陳靜偶爾因疼痛發(fā)出的微弱呻吟。李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
眼神復(fù)雜得如同攪亂的深潭。憤怒、冰冷、恨意…這些支撐了他許久的情緒,
在火場里陳靜那聲凄厲的慘叫和她后背炸開的焦糊氣味中,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沉重、更陌生的東西,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想起她癱軟在地、后背一片焦黑血肉模糊的恐怖景象…她是為了救他。
用她自己的血肉之軀。這個認知,像一把重錘,反復(fù)敲擊著他冰封的心防。
陳靜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意識回籠的瞬間,
后背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眉頭緊緊皺起。
“呃…” 痛呼溢出了蒼白的唇。“別動?!崩顜r低沉的聲音響起,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陳靜有些茫然地側(cè)過頭,視線還有些模糊,
過了幾秒才聚焦在床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是李巖。他看起來…很疲憊?
她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喉嚨卻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李巖站起身,動作有些生澀地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杯,插上吸管,小心翼翼地遞到她嘴邊。
“喝點水。”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但遞水杯的動作,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