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偶爾極其細(xì)微地調(diào)整一下步足的位置時，才顯出一點活物的動靜。

雨前的低壓似乎也讓它格外安靜。旁邊，在潮濕絨布上緩慢挪動著的，是“疙瘩”。

一只體表布滿了大小不一、疙疙瘩瘩疣突的中華大蟾蜍。

那些疣突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黯淡的灰綠色澤。它爬得很慢，

帶著一種笨拙又執(zhí)拗的沉穩(wěn)，每一次挪動，粗短的后腿都會在絨布上留下一點濕痕。

它的眼睛，像是鑲嵌在粗糙皮膚上的兩顆渾濁的玻璃珠，偶爾轉(zhuǎn)動一下，

目光遲鈍地掃過它的蜘蛛鄰居?！搬樉€！疙瘩！”我壓低聲音呼喚，

聲音在空曠的橋洞里顯得格外干澀。沒有回應(yīng)，只有風(fēng)穿過破布簾子時單調(diào)的嗚咽，

還有河水在橋墩下拍打時沉悶的嘩啦聲。但心里那股冰封的寒意，

卻奇異地、一點點被它們的存在融化開一道細(xì)微的縫隙。我湊近筐邊，伸出手指，

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靠近針線那覆蓋著細(xì)密絨毛的背甲。指尖傳來的觸感溫暖而干燥，

帶著一種奇特的、類似靜電般的微麻。它沒有動，

只是其中一條最前端的步足極其輕微地向上抬了一下，毛茸茸的尖端拂過我的指腹，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信任。那細(xì)微的觸感，像一根無形的線，

瞬間連通了我體內(nèi)幾乎凍僵的血液?！昂没镉??！焙韲道餄L過一聲模糊的咕噥，

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目光轉(zhuǎn)向疙瘩。它似乎察覺到我的靠近，停下了笨拙的爬行，

鼓脹的喉囊微微起伏了一下。我從夾克內(nèi)袋里摸出一個皺巴巴的小紙包，

里面是昨天在面包店后門垃圾桶里翻到的、一小塊已經(jīng)干硬發(fā)霉的面包邊角料。

我掰下指甲蓋大小、相對軟些的一塊，捏碎了，輕輕撒在它面前濕漉漉的絨布上。

疙瘩那對渾濁的玻璃珠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它沒有立刻撲上去，而是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著頭部，

用寬扁的嘴巴湊近，舌頭閃電般彈出又收回，卷走了一小撮面包屑。那動作笨拙又精準(zhǔn)，

帶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滿足?？粗徛鴮Ｗ⒌赝萄?，一種奇異的暖流，

固執(zh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