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地牢的陰冷,不再是廢土的昏黃。映入眼簾的,
是元國都城“天啟”冬日午后特有的、帶著清冽寒意的陽光。陽光透過精致的雕花木窗欞,
在鋪著厚實絨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上好的銀霜炭燃燒的暖意,
以及一種清雅的、帶著冷冽雪松氣息的熏香。身體的感覺很奇妙。
不再是公主元昭那具被嬌養(yǎng)又被摧殘過的身體,也不是快穿局那些經(jīng)過強化的戰(zhàn)斗軀體。
這是一具屬于青年男子的身體,頎長,勻稱,蘊藏著內(nèi)斂的力量。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下意識地撫過身上月白色的錦袍,觸感是上等云錦的柔滑細膩。視線微垂,
能看到腰間懸掛著一枚溫潤的羊脂玉佩,上面鏤刻著一個古雅的“柳”字。柳硯。柳墨卿。
她——或者說,此刻的他——緩緩踱步到窗前。窗外,是熟悉的、又無比陌生的天啟城景象。
白雪覆蓋著連綿起伏的琉璃瓦頂,勾勒出皇宮威嚴的輪廓。更遠處,是鱗次櫛比的坊市街道,
行人如織,車馬粼粼。叫賣聲、交談聲、車輪碾過積雪的吱呀聲,
混合著冬日清冷的空氣飄來。繁華依舊,甚至比記憶中元昭公主的時代更加喧囂幾分。然而,
在這看似繁華的表象之下,一股無形的、令人壓抑的陰冷氣息如同冰層下的暗流,悄然彌漫。
街道上,穿著深紫色勁裝、腰佩繡春刀、眼神銳利如鷹的東廠番子,
巡邏的頻率高得異乎尋常。他們的目光掃過人群,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威壓。
偶爾有穿著低階官服的官員匆匆走過,無不低眉順眼,步履急促,臉上帶著揮之不去的惶恐。
街角巷尾,一些看似普通的攤販,眼神卻異常飄忽,不時掃視著周圍。
那是陸銘遍布都城的耳目??諝饫?,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清冽的沉水香氣。
那是陸銘的標志,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籠罩著這座帝國的都城。
芯片平靜地運轉(zhuǎn)著:【社會結(jié)構(gòu)掃描完成。
核心權(quán)力節(jié)點: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陸銘(實際掌控者)?;适遥涸郏ㄔ阎郑槊x君主,
精神評估:長期壓抑,意志薄弱。威脅評估:陸銘及其掌控的東廠、錦衣衛(wèi)體系,
為當前最高威脅源。目標修正:終結(jié)宦官權(quán)傾朝野局面,重建權(quán)力平衡。】終結(jié)陸銘。
這個念頭浮現(xiàn)時,柳硯(元昭)感到的并非洶涌的恨意,
而是一種……任務目標確認后的絕對冷靜。就像面對廢土上的變異獸群或蟲族母巢。陸銘,
是這個位面需要清除的“精神污染源”和“秩序破壞因子”。他轉(zhuǎn)身離開窗邊。
房間內(nèi)陳設雅致,書案上筆墨紙硯俱全,旁邊還擺放著一局未下完的珍瓏棋局。
柳硯走到書案后坐下,鋪開一張雪浪箋?!締淤Y源整合模塊?!克季S指令清晰。
【檢索本載體攜帶資源:黃金三萬兩(已存入都城最大錢莊“匯通天下”),
南境珍稀貨物清單(絲綢、瓷器、香料),
江湖人脈網(wǎng)絡(由系統(tǒng)生成背景關聯(lián):與漕幫、蜀中唐門、西域商隊有隱秘聯(lián)系)。
】【檢索元國當前勢力格局:?;庶h(殘余,極度衰弱),清流文官集團(分化,
部分依附陸銘),地方藩鎮(zhèn)(觀望,心懷異志),江湖勢力(受打壓,可利用)。
】【分析陸銘勢力弱點:權(quán)力高度集中于一身,樹敵無數(shù);財政依賴橫征暴斂,
民怨沸騰;核心力量東廠、錦衣衛(wèi)內(nèi)部亦有派系傾軋。】筆尖蘸飽了墨,在雪浪箋上落下,
行云流水,力透紙背。不再是元昭公主那帶著驕縱之氣的簪花小楷,
而是屬于柳硯的、清峻峭拔的行書。一封封指令被迅速寫出,
內(nèi)容簡潔、精準、直指要害:致漕幫龍頭:運河北段,三日后,
有“南貨”三十船需“平安”抵京。酬金加倍。
致蜀中唐門密使:所需“特殊器械”清單附后,一月內(nèi)備齊,走西線商道。
致西域商隊首領:高價收購戰(zhàn)馬,越多越好。另,打探北狄王庭近期動向。
致隱匿的前朝老臣(?;庶h僅存火種):蟄伏待機,聯(lián)絡可用之才,
名單與策論三日后于老地方取。每一筆落下,都如同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沒有憤怒的宣泄,
只有冰冷的算計和資源的調(diào)動。柳公子這個身份帶來的財富、人脈和神秘光環(huán),
被運用到了極致。同時,屬于快穿者的手段悄然滲透。都城內(nèi)幾家最大的米行、布莊背后,
悄然出現(xiàn)了新的東家,以極其低廉的價格放糧放布,穩(wěn)定著因陸銘苛政而沸騰的民怨。
幾份記錄了東廠爪牙在地方上敲骨吸髓、制造冤獄的詳細罪證,如同長了翅膀,
精準地出現(xiàn)在幾位素以剛直聞名的清流御史案頭。
一些關于皇宮內(nèi)庫巨額虧空、以及陸銘心腹太監(jiān)在外秘密置辦驚人產(chǎn)業(yè)的流言,
在坊間和官員私邸中悄然流傳,繪聲繪色。風,在平靜的水面下悄然涌動。柳硯深居簡出,
大部分時間都在“柳園”——這座位于天啟城西、鬧中取靜的巨大宅邸——的書房中度過。
他或是研究棋局,或是揮毫潑墨,或是靜靜地聽著各地傳回的消息。偶爾,
的訪客:風塵仆仆的江湖豪客、愁眉緊鎖的低階官員、甚至還有蒙著面紗、眼神悲戚的宮人。
每一次會面都極其隱秘,每一次談話都言簡意賅。元帝元澈,
他曾經(jīng)懦弱卻對她有著真切關懷的皇兄,如今就困在那座金碧輝煌的囚籠里。
柳硯通過秘密渠道,見過他一次。那是在一次皇家祈福的法會上,
隔著重重儀仗和跪拜的人群。龍椅上的元澈,穿著厚重的袞服,面色蒼白浮腫,
眼神空洞麻木,如同一個被精心打扮的木偶。當他的目光偶然掃過柳硯所在的方向時,
里面沒有焦距,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敗。曾經(jīng)那個會偷偷給她帶宮外糖人的溫潤少年,
早已被陸銘徹底摧毀了靈魂。柳硯平靜地移開了目光。心中沒有悲慟,
只有任務列表上又一項被確認的條目:【皇室象征元澈:已喪失利用價值。
目標轉(zhuǎn)移至其唯一子嗣:元璟?!筷戙懙男嵊X極其敏銳。都城暗流的變化,民心的微妙轉(zhuǎn)向,
以及那個突然崛起、行蹤莫測、似乎處處與他作對的“柳公子”,
都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東廠的緹騎四出,
番子們?nèi)缤偣钒阍诙汲莾?nèi)外搜尋著關于柳公子的一切線索。然而,柳園如同一個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