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和蘇清漓享受著來之不易的二人晚餐。
這是她立下保證后,我們第一次完整地一起吃飯。
我特地讓鬼廚做了幾道陽間的名菜,還溫了一壺用忘川水釀的“三生酒”。
氣氛正好,燭光搖曳,我正準備跟她說點情話,大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判官崔玨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惶之色。
“君上!鬼后!不好了!天……天庭來人了!”
我眉頭一皺。
天庭?
自從千年前那場“神魔大戰(zhàn)”后,天庭和地府就井水不犯河水。
玉帝忙著他的三界平衡,我管著我的六道輪回。
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則我們基本不來往。
“來的是誰?”
我沉聲問道。
“是……是太白金星!”
崔玨的聲音都在發(fā)抖,“他還帶著一整個‘天庭考察團’!說是……說是奉了玉帝的旨意,特來學(xué)習(xí)我們地府的……先進管理經(jīng)驗!”
“噗——”
我剛喝進嘴里的一口三生酒,直接噴了出來。
先進管理經(jīng)驗?
我們地府?
我扭頭看向蘇清漓,她也是一臉懵逼,手里還抓著一只雞腿。
“他們?nèi)四???/p>
蘇清漓最先反應(yīng)過來。
“就在殿外候著呢!”
我跟蘇清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不解。
這事實在太詭異了。
我硬著頭皮,整理了一下衣冠,和蘇清漓一起走出了寢殿。
只見森羅寶殿前,金光閃閃,瑞氣千條。
以太白金星為首的一眾天庭神仙,個個仙風(fēng)道骨,氣度不凡,正好奇地打量著我的地府。
而他們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矜持和審視,漸漸變成了……困惑和驚訝。
因為他們看到的,不是陰森恐怖、鬼哭狼嚎的傳統(tǒng)地府。
而是一個……嗯,有點像陽間五A級景區(qū)的現(xiàn)代化辦公場所。
地面是光滑如鏡的黑曜石,兩旁是電子指示牌,上面滾動播放著“今日投胎指數(shù)”、“本周優(yōu)秀鬼差榜”。
遠處奈何橋上,鬼魂們正排著整齊的隊伍,在“自助點餐機”上選擇自己心儀的孟婆湯口味。
幾個穿著制服的小鬼,正引導(dǎo)著一批新來的魂魄,進行“入職培訓(xùn)”。
“各位新同事,歡迎來到地府。我是你們的引導(dǎo)員小張。請大家先在這里領(lǐng)取你們的‘魂魄手環(huán)’,這個手環(huán)將記錄你們的全部信息,請務(wù)必保管好……”
太白金星和他身后的神仙們,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這……這真是秦廣王殿下的地府?”
一個年輕的神仙小聲問太白金星。
“咳咳,”太白金星清了清嗓子,恢復(fù)了鎮(zhèn)定,看到我出來,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哎呀,廣王殿下,多年不見,風(fēng)采依舊??!”
“金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p>
我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不知星君此來,所為何事?”
“奉玉帝之命,特來學(xué)習(xí)!”
太白金-星一把握住我的手,熱情得讓我有點不適應(yīng),“玉帝說了,近來聽聞廣王殿下治下有方,將地府管理得井井有條,效率超凡,乃三界楷模!特命我等前來取經(jīng),希望將地府的成功經(jīng)驗,推廣到整個天庭!”
我:“……”
我懷疑玉帝是不是老糊涂了。
地府的經(jīng)驗,推廣到天庭?
讓南天門的守衛(wèi)給每個進門的神仙發(fā)五星好評卡?
還是讓王母娘娘的蟠桃園也搞個“新品研發(fā)”?
我還沒想好怎么措辭拒絕這荒唐的建議,我身邊的蘇清漓,眼睛卻“噌”地一下亮了。
那是一種,項目經(jīng)理聞到了大項目的味道,餓狼看到了肥肉的眼神。
她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然后上前一步,對著太白金星盈盈一拜,不卑不亢地說道:
“小女子蘇清漓,見過金星大人。君上他日理萬機,不善言辭。地府的這些微末改革,都是我的一些淺見。若各位上仙不嫌棄,就由我來為各位介紹一番吧。”
太白金星一愣,隨即目光落在了蘇清漓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和好奇:“這位仙子是?”
“哦,”我干巴巴地介紹,“我新娶的王后?!?/p>
太白金星的表情瞬間變得更加精彩。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蘇清漓一番,又看了看我,最后露出了一個“我懂了”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如此!廣王殿下真是好福氣,娶了如此一位賢內(nèi)助!有王后在,何愁地府不大治!”
他這話說得情真意切,仿佛已經(jīng)腦補出了一出“閻王為愛放權(quán),賢后鐵腕治世”的年度大戲。
我懶得解釋,也解釋不清。
就這樣,在我的默許和蘇清漓的熱情引導(dǎo)下,天庭考察團開始了他們的“地府一日游”。
而我,則被迫全程陪同,扮演一個背景板一樣的“英明領(lǐng)導(dǎo)”。
我看著蘇清漓帶著一群天神,從“孟婆湯餐飲集團”講到“判官大數(shù)據(jù)中心”,從“鬼差績效考核體系”講到“地府未來五年發(fā)展規(guī)劃”。
她侃侃而談,自信從容,引得那幫平時眼高于頂?shù)奶焐駛冾l頻點頭,甚至拿出小本本做起了筆記。
太白金星更是聽得如癡如醉,不時發(fā)問:
“這個‘KPI’,究竟是何種上古神獸?”
“‘用戶思維’,莫非是一種能洞察人心的神通?”
“‘閉環(huán)管理’,可是某種高深的陣法?”
蘇清漓一一為他解答,用他們能聽懂的語言,將現(xiàn)代管理學(xué)知識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他們聽。
我看著這魔幻的一幕,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這下全天庭都知道了。
我那想和老婆談個戀愛的咸魚生活,恐怕是徹底一去不復(fù)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