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我比平時起得更早。不是為了給家人做早餐，而是為了給自己準備上班。
"你真的要去上班？"顧景行看著穿著職業(yè)裝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當(dāng)然。"我整理著包，"我今天正式開始工作。"
"那早餐怎么辦？"
"你們可以自己做，或者買早餐。"我說得很自然。
"自己做？"婆婆從廚房出來，"我們哪會做？"
"很簡單的，煮個粥，煎個蛋，或者泡面也行。"
"泡面？"她瞪大眼睛，"你讓我們吃泡面？"
"我剛開始工作，可能要適應(yīng)一段時間。等我熟悉了工作節(jié)奏，再看怎么安排。"
其實我完全可以早起半小時把早餐做好再走，但我不想再當(dāng)那個什么都包攬的保姆了。
"那中餐呢？晚餐呢？"婆婆追問。
"中餐你們自己解決，晚餐我下班回來做。"
"自己解決？我們哪會做飯？"
"媽，您都六十歲的人了，以前沒結(jié)婚的時候是怎么吃飯的？"我反問。
"那時候...那時候不一樣..."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
"有什么不一樣？手和腳都還在，為什么不能自己做飯？"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她生氣了，"我是你婆婆，你應(yīng)該孝敬我，伺候我！"
"孝敬和伺候是兩個概念。"我說，"我可以孝敬您，給您買東西，陪您聊天，但伺候是保姆做的事，不是媳婦做的事。"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
"行了，都別吵了。"顧景行不耐煩地說，"清雅要上班就去吧，我們又不是廢人，還能餓死不成。"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問題，但至少在這件事上他沒有阻撓我。
"那我走了，晚上見。"我拿起包，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走在路上，我感覺渾身都輕松了。三年來，這是我第一次為自己而早起，為自己而打扮，為自己的目標而奔忙。
這種感覺太棒了。
到了公司，林暖暖早就在等我了。
"清雅！恭喜你重新開始工作！"她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要不是你的推薦，我不可能這么順利。"
"這是你自己爭取的。"她說，"走，我?guī)闶煜ひ幌颅h(huán)境。"
公司不大，但氛圍很好。同事們都很友善，工作節(jié)奏雖然緊張但不混亂。我被分配到文案組，主要負責(zé)一些產(chǎn)品介紹和推廣文案。
第一天上班，我像海綿一樣瘋狂吸收著一切。工作軟件的使用、公司的流程、客戶的需求，每一樣都讓我感到新鮮和興奮。
雖然有些生疏，但那種用腦子工作的感覺實在太久違了。在家的時候，我每天都是重復(fù)性的勞動，洗菜、切菜、炒菜、洗碗，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而現(xiàn)在，我要思考，要創(chuàng)造，要跟人交流，要解決問題。
我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沈清雅，這是你負責(zé)的第一個項目。"組長給我一份資料，"是一個母嬰產(chǎn)品的推廣文案，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我接過資料，仔細閱讀。這是一款嬰兒奶粉的推廣，目標客戶是新手媽媽。
想法瞬間涌現(xiàn)出來。三年的家庭主婦經(jīng)歷雖然痛苦，但也讓我對女性的心理有了更深的理解。特別是那些初為人母的女性，她們的焦慮、不安、對完美的追求。
我開始寫文案，思路越來越清晰。
"給寶寶最好的，也給媽媽最穩(wěn)的安心..."
"每一滴都是愛的承諾，每一次都是媽媽的選擇..."
寫著寫著，我想起了自己。如果我有孩子，我會是什么樣的媽媽？我會像婆婆一樣強勢，還是會更加理解和支持孩子？
不過現(xiàn)在想這些還太早，我連自己的生活都還沒理順。
下午的時候，組長看了我的初稿，很滿意："寫得不錯，很有代入感?？吹贸瞿銓δ繕丝蛻舻男睦戆盐盏煤軠?。"
"謝謝。"我心里美滋滋的。
被工作能力認可的感覺，比被夸做飯好吃要爽一百倍。
下班時間到了，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清雅，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們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吧？"林暖暖提議。
"不了，我得回家做晚飯。"我習(xí)慣性地拒絕。
"他們不是說了中午自己解決嗎？晚上也可以自己解決啊。"
"但是..."
"沒有但是。"林暖暖拉著我，"你現(xiàn)在是職場女性了，應(yīng)該有自己的社交生活。再說，偶爾一次不做晚飯，他們又不會餓死。"
我想了想，覺得她說得有道理。而且我確實想慶祝一下重新工作的第一天。
"好吧，但不能太晚。"
我們找了家附近的小餐廳，點了幾個菜。
"感覺怎么樣？"林暖暖問我。
"很好。"我由衷地說，"雖然有些生疏，但我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她舉起杯子，"為你的新開始干杯！"
"干杯！"
我們聊著工作，聊著未來，聊著各種可能性。這種感覺太久違了，有多久沒有人跟我聊除了家務(wù)之外的話題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八點。
"糟糕，我得回去了。"我看了看表。
"這么早？"
"再晚的話，他們該生氣了。"
"清雅，你要學(xué)會適當(dāng)?shù)刈屗麄兩鷼狻?林暖暖認真地說，"你不能永遠都是那個優(yōu)先考慮別人感受的人。"
回到家，果然迎接我的是一屋子的抱怨。
"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婆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我們都餓了！"
"不好意思，第一天上班，同事聚餐。"我說。
"聚什么餐？家里人都不管了？"
"你們不是說中午自己解決了嗎？晚上也可以自己解決啊。"
"中午我們叫的外賣，花了一百多！"她心疼地說，"你知道一百多能買多少菜嗎？"
"那您也可以自己做啊。"我淡淡地說。
"我不會做！"
"不會可以學(xué)。網(wǎng)上有很多教程，很簡單的。"
"你讓我這么大年紀了還學(xué)做飯？"
"媽，您才六十歲，又不是八十歲。而且學(xué)做飯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顧景行坐在沙發(fā)上，聽著我們的對話，一句話都沒說。
"今天就算了，我去做飯。"我不想在第一天上班就鬧得太僵，"但以后我可能會經(jīng)常加班或者有應(yīng)酬，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什么應(yīng)酬？"婆婆警惕地問，"你一個女人，有什么應(yīng)酬？"
"工作應(yīng)酬啊。"我理所當(dāng)然地說，"跟客戶吃飯，跟同事聚會，這些都很正常。"
"正常什么正常？"她更生氣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能整天往外跑！"
"為什么不能？"我反問，"顧景行不是天天往外跑嗎？"
"那不一樣，他是男人！"
"男人女人有什么區(qū)別？都是為了工作。"
"當(dāng)然有區(qū)別！男人在外面應(yīng)酬是為了事業(yè)，女人在外面應(yīng)酬是為了什么？"
她這話說得很難聽，言下之意就是女人在外面應(yīng)酬都不是好事。
"為了我的事業(yè)。"我冷靜地說，"我也想要有自己的事業(yè)。"
"什么事業(yè)？你一個月能賺幾個錢？"
"錢多錢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自己的價值。"
"什么價值？在家相夫教子就沒有價值了？"
我們又開始循環(huán)這個話題。我知道跟她說不通，就不再爭論，直接去廚房做飯。
做飯的時候，我想著今天在公司的種種。同事們的友善，工作的挑戰(zhàn)，被認可的喜悅。
這些都是在家里永遠體驗不到的。
我更加堅定了要繼續(xù)工作的決心。
不管他們怎么反對，我都不會再回到從前那種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