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電話那頭秦雅的聲音，林默一點都不意外。
他甚至能想象出，這位風(fēng)華絕代的旗袍美女，此刻正坐在她那古色古香的辦公室里，端著一杯上好的龍井，臉上帶著一絲運籌帷幄的微笑。
“談?wù)?？”林默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說道，“秦老板，我不是說了嗎？這可是國寶，我得先問問國家要不要?！?/p>
他故意把“國寶”兩個字咬得很重。
電話那頭的秦雅，顯然是被他這無賴的語氣給氣笑了。她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小哥，你到底想怎么樣，不妨開個價。我知道你不是真傻，剛才在琉璃巷，你把我耍得團團轉(zhuǎn)，這份心機，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她這是在點林默，她已經(jīng)看穿他的偽裝了。
“哦？是嗎？”林默笑了，“可能我就是個運氣好的傻子呢？秦老板，東西在我手上，我現(xiàn)在不想賣，這個理由，夠不夠？”
“你！”秦雅顯然沒想到林默會這么油鹽不進。
“好了，秦老板，我很忙，沒空跟你閑聊?！绷帜幌朐俑断氯?，掌握主動權(quán)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對方永遠摸不清你的底牌，“等我什么時候想賣了，或許會打你名片上的電話。當(dāng)然，也可能不會?！?/p>
說完，他再次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聽著手機里的忙音，珍寶閣里，秦雅那張絕美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錯愕和茫然的表情。
她縱橫琉璃巷這么多年，什么樣的對手沒見過？狡猾的，貪婪的，陰險的……但像林默這樣，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有意思……”她放下電話，非但沒有生氣，美眸中反而亮起了更加濃厚的興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來頭?！?/p>
……
掛斷電話后，林默長出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這場心理博弈中，占據(jù)了絕對的上風(fēng)。秦雅越是想得到這把劍，就越會對他產(chǎn)生好奇，主動權(quán)，已經(jīng)牢牢地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現(xiàn)在，他需要解決一個更實際的問題。
怎么處理這把劍？
這玩意兒銹得太厲害了，就這么拿出去，別說賣一千萬，就是賣十萬，估計都沒人信。
必須得把外面的銅銹去掉，讓它露出真容。
可這種專業(yè)的除銹工作，他自己根本干不了。這需要專門的化學(xué)藥劑和精細的工具，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對劍身造成永久性的損傷。
得找個專業(yè)人士。
林-默思索了片刻，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
他再次來到琉璃巷，不過這次，他沒有去那些光鮮亮麗的大店鋪，而是七拐八拐，走進了一條更深、更偏僻的小巷。
巷子深處，有一家毫不起眼的鋪子，門口掛著一個歪歪扭扭的招牌，上面寫著三個字——“百寶齋”。
店鋪很小，光線昏暗，里面堆滿了各種零件、工具和一些看不出名堂的瓶瓶罐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機油和化學(xué)藥劑混合的怪味。
一個圓滾滾的胖子，正戴著個護目鏡，拿著一把小刷子，專注地清理著一個古舊的座鐘，忙得滿頭大汗。
這胖子名叫張大海，人稱“張胖子”，是琉璃巷里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他不賣古董，專門幫人修復(fù)各種古玩雜項，從鐘表到瓷器，從字畫到青銅器，什么都干，手藝在整個琉璃巷都是出了名的好。
當(dāng)然，收費也不便宜。
林默走進店里，將那個用布包著的斷劍，輕輕地放在了柜臺上。
“胖哥，忙著呢？”
張胖子抬起頭，看到是林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喲，這不是林默兄弟嗎？今天怎么有空到我這兒來了？你不是在蘇家當(dāng)你的闊女婿嗎？”
林默和這張胖子，算是舊識。
以前他在蘇家受氣，心里煩悶的時候，就喜歡跑到琉璃巷來瞎逛，偶然間認(rèn)識了這張胖子。兩人雖然不常見面，但也算聊得來。
“別提了，一言難盡?！绷帜嘈α艘幌?，指了指柜臺上的布包，“胖哥，找你幫個忙?！?/p>
“哦？”張胖-子來了興趣，他摘下護目鏡，好奇地打開了布包。
當(dāng)他看到那把銹成“燒火棍”的斷劍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靠，兄弟，你從哪個周口店遺址里把這玩意兒刨出來的？”他拿起斷劍，翻來覆去地看，嘖嘖稱奇，“這銹得，連它媽都不認(rèn)識了吧？你想干嘛？讓我給你把它掰直了？”
“我想讓你，幫我把上面的銹去掉。”林默說道。
“除銹？”張胖子一聽，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兄弟，你可拉倒吧。這玩意兒都銹透了，說不定里面就是一包土，我這藥水一泡，直接就化了，到時候你可別找我賠??！”
“放心，出了問題算我的?！绷帜芸隙ǖ卣f道。
張胖子看他不像在開玩笑，又拿起那斷劍仔細看了看，他的手指在劍身上輕輕敲了敲，側(cè)耳聽了聽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有點不對勁啊……這聲音，不清脆，但很悶，很實誠，不像被銹空了的樣子?！彼止玖艘痪?，又道，“兄弟，這玩意兒除銹可不便宜啊，我這兒用的都是進口藥水，再加上我這人工……沒個三五千下不來。你看這破玩意兒，值當(dāng)嗎？”
“錢不是問題。”林默直接從口袋里掏出五千塊現(xiàn)金，拍在柜臺上，“胖哥，你盡管弄，弄好了，還有一萬塊辛苦費?！?/p>
張胖子看到那沓錢，眼睛都直了。
“我操！兄弟，你發(fā)財了？”他一把將錢收了起來，態(tài)度立馬變得熱情無比，“行！沒問題！就沖你這份豪氣，你這活兒，哥們我接了！保證給你弄得漂漂亮亮的！”
他把斷劍拿到工作臺上，小心翼翼地固定好，然后從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幾種不同顏色的藥水，開始按比例進行調(diào)配。
林默就在一旁看著，沒有說話。
他相信張胖子的手藝。
張胖子一邊調(diào)配，一邊嘴里還不停地念叨：“兄弟，你老實告訴我，這玩意兒你從哪兒淘來的？看著像是生坑里出來的東西，可這銹色，又有點不對勁，太均勻了，像是被人用特殊手法做過舊?！?/p>
林默心中一動，看來，這張胖子果然有兩把刷子。
“就是一個地攤上，花五百塊買的?！绷帜胝姘爰俚卣f道。
“五百塊？”張胖子手一抖，差點把藥水灑了，“兄弟，你心可真大！五百塊買這么個玩意兒，還花一萬五來除銹？你這……敗家也不是這么個敗法??！”
林默笑了笑，沒有解釋。
很快，除銹的藥水就調(diào)配好了，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藍色。
張胖子戴上厚厚的膠皮手套，用一支小刷子，沾著藍色的藥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斷劍的劍身上。
“滋啦——”
一陣輕微的聲響傳來，伴隨著一股白煙升起，那層頑固的銅銹，在藥水的作用下，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溶解，脫落！
張胖子的表情，也從最開始的隨意，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隨著銅銹的脫落，一小塊古樸的、閃爍著暗金色光澤的劍身，裸露了出來！
更重要的是，在那塊裸露的劍身上，一道精美絕倫的菱形暗格花紋，清晰地顯現(xiàn)了出來！
張胖子的呼吸，瞬間急促了！
他扔掉刷子，拿起一塊干凈的軟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那塊區(qū)域。
當(dāng)他看清楚那菱形暗格紋路時，整個人像是被閃電劈中了一樣，呆立在原地，手中的軟布，都掉在了地上。
“這……這是……”他指著那道花紋，嘴唇哆嗦著，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聲音都變了調(diào)。
“這……這是失傳千年的……暗格花紋范鑄術(shù)！”
“春秋晚期的東西！國寶！這是國寶?。 ?/p>
張胖子猛地抬起頭，看林默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他失聲尖叫道：
“兄弟！你……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