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凝在藥廬的窗臺上時，葉知秋已經(jīng)能熟練地引動火靈素了。
他盤腿坐在玉石坪上，按照《焚天訣》的圖譜運轉(zhuǎn)靈素。丹田處的“小光球”比三天前大了一圈，流轉(zhuǎn)時帶著灼熱的暖意，順著經(jīng)脈走到指尖，竟能凝成半寸長的金焰——這是他突破感靈境中期的征兆，比蘇傾辭預計的快了整整半個月。
“不錯?！碧K傾辭抱著藥簍從靈田回來，看到他指尖跳躍的火焰，眼里閃過一絲訝異，“火靈根的爆發(fā)力果然驚人。不過別貪快，根基穩(wěn)才最重要。”她放下藥簍，遞過來一株帶著露水的“醒神草”，“今天去舟尾的集市轉(zhuǎn)轉(zhuǎn)吧，那里有修士擺攤，或許能淘到適合你的東西。”
葉知秋眼睛一亮。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允許離開清宴塔附近的區(qū)域。
渡厄舟的集市比他想象的更熱鬧。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兩旁，攤位一個挨著一個。穿麻布衣的藥農(nóng)蹲在竹筐后，吆喝著剛采的“凝露草”，葉片上的露珠在陽光下閃著七彩光；戴斗笠的煉器師擺著些泛著靈光的匕首、護腕，據(jù)說嵌了最低階的靈晶，能擋三成力道；最熱鬧的是街角的拍賣行，三層樓高的木樓外懸著面銅鑼，敲得震天響，穿錦袍的掌柜正站在二樓回廊上，舉著塊巴掌大的黑色鱗片喊價：“深海玄蛟逆鱗，能淬體，能鎮(zhèn)邪，起價五十塊下品靈晶！”
葉知秋攥緊了蘇傾辭給的十塊下品靈晶，像個初進大城市的鄉(xiāng)下孩子，眼睛都看不過來了。他在一個賣靈寵蛋的攤位前停住腳，攤主是個留著絡腮胡的修士，攤位上擺著十幾個大小不一的蛋，有的覆著青苔，有的閃著銀光，還有一枚拳頭大的蛋格外惹眼——蛋殼上布滿赤紅色的紋路，像燃燒的火焰，隱隱有溫度透出。
“小哥兒有眼光。”絡腮胡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黃牙，“這可是赤練蛇的蛋，火屬性異種，成年后能吐焚天焰，厲害著吶！”
葉知秋指尖剛觸到蛋殼，丹田處的火靈素突然像沸騰的水般躁動起來，順著手臂涌向指尖，與蛋殼上的紋路產(chǎn)生了奇妙的共鳴。蛋殼上的紅光亮了亮，竟主動往他指尖湊了湊。
“這蛋……”葉知秋心頭一跳，“怎么賣？”
絡腮胡嘆了口氣，擺了擺手：“實話說吧，這蛋受了傷，靈智受損，怕是孵不出來了。你要是誠心要，十塊下品靈晶拿走，就當我騰地方了。”
葉知秋幾乎沒猶豫，數(shù)出十塊靈晶遞過去。他說不清為什么，就是覺得這枚蛋和自己有種莫名的聯(lián)系，像……像奶奶留給他的那枚玉佩一樣，讓他覺得親切。
抱著裝蛇蛋的木盒往回走時，拍賣行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他擠進去一看，只見二樓雅間的窗邊立著道修長的身影。
女子穿著素白的勁裝，腰間懸著柄銀槍，槍穗上繡著冰紋，在風里輕輕晃動。她沒戴任何飾品，長發(fā)用根白絲帶束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額間有一點淡青色的印記，像片凝結(jié)的霜花。她正垂眸看著樓下競價的人群，側(cè)臉線條冷硬，眼神銳利得像出鞘的刀，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寒氣，連周圍的空氣都比別處低了幾分。
“那是寒江宗的凌霜。”旁邊有人小聲議論，“據(jù)說十五歲就踏入化相境，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到圓滿了，離通玄境就差一步?！?/p>
“嘖嘖，寒江雪的后人就是不一樣，那桿‘破冰槍’使得，據(jù)說能凍住歸真境修士的靈素呢！”
“她怎么會來渡厄舟？聽說寒江宗和咱們素來沒什么交情啊……”
凌霜？葉知秋心里咯噔一下。蘇傾辭提過這個名字，說她是寒江宗百年難遇的天才，槍法狠戾，冰系靈素已臻化境。
仿佛察覺到他的目光，凌霜忽然抬眼望來。那目光像淬了冰的針，直直刺進葉知秋眼里，他只覺渾身一僵，仿佛被凍在了原地，連呼吸都滯澀了幾分?；痨`素在丹田處亂撞，卻被那股無形的寒意壓制著，連指尖的金焰都滅了。
凌霜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又淡淡移開，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費。那眼神里的漠然，比任何輕視都讓人難受。
葉知秋攥緊了懷里的木盒，手心全是汗。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境界的差距——化相境圓滿的威壓，竟能讓他這個感靈境修士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別往心里去?！币恢皇州p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是蘇傾辭。她不知何時也來了，手里還提著個裝著靈果的籃子，“凌霜性子冷，對誰都這樣。”
葉知秋松了口氣，剛才被壓制的火靈素終于順暢起來：“她……真的快到通玄境了？”
“嗯?！碧K傾辭點頭，望著凌霜的方向，“寒江宗的《凝冰訣》最講究根基，她能在十九歲走到這一步，天賦確實百年難遇。”她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對了，剛才忘了告訴你，三個月后的宗門賽，參賽者最高不能超過化相境，通玄境及以上的修士不準參加?！?/p>
葉知秋眼睛一亮：“也就是說，凌霜如果參賽，也只能用化相境的實力？”
“理論上是這樣?！碧K傾辭笑了笑，“不過她未必會代表寒江宗參賽。聽說寒江宗內(nèi)部對她有爭議，覺得她太年輕，性子又傲，怕她壞了宗門的名聲?！?/p>
回去的路上，葉知秋反復想著凌霜的眼神。那不是單純的冷漠，更像是一種……不屑，仿佛在說“你這樣的弱者，不配站在我面前”。
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蛇蛋，蛋殼上的紋路又亮了亮，像是在安慰他。
“等著吧。”他低聲對蛋說，也像是對自己說，“三個月后，我一定會站在宗門賽的擂臺上?！?/p>
回到小院時，天已經(jīng)擦黑了。葉知秋把蛇蛋放在靈火盞旁保溫，又按照《焚天訣》的圖譜打坐。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細微的“咔嚓”聲驚醒。
只見那枚赤練蛇蛋上裂開了道縫，一道細微的紅光從縫里透出來。緊接著，裂縫越來越大，一只通體赤紅的小蛇鉆了出來——只有手指長短，鱗片卻閃著金屬般的光澤，頭頂有個極小的金色印記，像朵燃燒的火苗。它晃了晃腦袋，用一雙金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葉知秋，然后主動爬過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腕。
葉知秋屏住呼吸，心臟“砰砰”直跳。
就在小蛇的鼻尖碰到他皮膚的瞬間，一股溫熱的暖流順著接觸點涌入他體內(nèi)，與丹田處的火靈素完美融合。他清晰地“看”到，小蛇的靈核與自己的靈根之間，仿佛架起了一座無形的橋，彼此的靈力在橋上流轉(zhuǎn)，越來越契合。
“共生契！”葉知秋失聲叫道。他在蘇傾辭給的書里見過這種契約——修士與靈寵共享靈素，同生共死，是萬中無一的機緣。
小蛇像是聽懂了，吐了吐分叉的信子，順著他的手臂爬到肩膀上，盤成個小小的圈，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親昵得很。
葉知秋忍不住笑了，伸手輕輕摸了摸它的鱗片：“以后，你就叫赤練吧?！?/p>
赤練像是在回應他，張口噴出一小簇金焰，落在旁邊的木桌上，卻沒燒壞木頭，只是留下個淺淺的焦痕，帶著淡淡的香氣。
葉知秋眼睛一亮。這小家伙不僅能和他共享靈素，還能控制火焰的力道，比他自己用得還熟練！
接下來的幾天，葉知秋的修煉速度更是一日千里。赤練能幫他提純火靈素，原本駁雜的靈力經(jīng)過它的過濾，變得精純了數(shù)倍；它還能在他打坐時警戒四周，有一次甚至提前感知到窗外偷襲的毒蚊（渡厄舟上的蚊蟲也帶靈素，叮一口能腫半天才消），噴出金焰把蚊子燒成了灰。
蘇傾辭來看他時，看到盤在葉知秋肩膀上的赤練，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竟真的是共生契……看來你和它，緣分不淺?！彼f給葉知秋一瓶丹藥，“這是‘匯流丹’，你快到感靈境巔峰了，服下它，爭取早日踏入?yún)R流境?！?/p>
葉知秋接過丹藥，心里暖暖的。他忽然想起集市上那些關于凌霜的議論，想起她額間的冰紋印記，又看了看赤練頭頂?shù)幕鹧嬗∮?，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或許，每個強者的身邊，都有這樣一位“伙伴”？凌霜的槍，是不是也藏著類似的秘密？
夜里，葉知秋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站在宗門賽的擂臺上，對面是手持銀槍的凌霜。她的槍尖凝著冰芒，而他的指尖躍著金焰，赤練盤在他的手臂上，與他并肩而立。
鑼聲敲響的瞬間，他聽見自己說：“請指教。”
而凌霜的眼神里，第一次沒有了不屑，只有一絲凝重，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