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睜開眼時窗外的天已經亮了,晨光透過紗簾,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朦朧的白。
身側的小床上空空如也!
顧衡整日整夜攥在手里的奧特曼掉孤零零地在地上躺著。
“衡兒?”她的心猛地一沉,聲音在寂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突兀。
沒有回應。
顧曉瞬間清醒,連鞋都來不及穿,沖出病房,抓住護士,“看到我的孩子了嗎?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孩,穿著藍色條紋T恤,卡其色背帶褲!”
護士搖搖頭:“沒、沒看見……”
“不可能!” 顧曉瘋了一樣往走廊盡頭跑,一個病房一個病房地尋覓。
她沖進電梯,手指抖得按不住樓層鍵,最后索性一巴掌拍在 “1” 字上。
電梯下降的失重感讓她胃里翻江倒海,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可怕的畫面 —— 衡兒被人販子抱走了?掉進醫(yī)院的水池里了?還是…… 被時家人帶走了?
一樓大廳里,封途正和護士說著什么,看到顧曉瘋瘋癲癲地沖出來,臉色驟變:“怎么了?”
“衡兒不見了!” 顧曉抓住他的胳膊,“封途,幫我找找他!求你了!”
封途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別急,醫(yī)院有監(jiān)控,我們去保安室?!?/p>
監(jiān)控畫面像一把鈍刀,一刀刀割在顧曉心上。
凌晨四點二十分,一個穿著黑色衣服身形高大的男人用門禁卡刷開了顧曉病房的門,三分鐘后,拎著一個黑色包走了出來,動作利落,顯然是“慣犯”。
“大麗花!”封途脫口而出,走路時肩膀微微傾斜是大麗花特有的姿勢。
“攔住他!你們?yōu)槭裁床粩r住他!” 顧曉指著屏幕,聲音嘶啞。
保安隊長滿頭大汗:“他、他拿的是 SVIP 通行卡,我們以為是家屬……”
SVIP 通行卡,整個醫(yī)院只有時寧成和時晏有。
大麗花是時寧成的人,那幕后是時寧成無疑。
顧曉的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既然他派大麗花過來,那想必也沒打算瞞著她。
時寧成把衡兒藏起來是想用衡兒逼她!不!是逼時晏!
這個認知讓她渾身冰冷,連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意。
她想起時寧成昨天在病房里說的話,想起他看衡兒時那種審視的眼神,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有所圖。
“我去找他?!鳖檿悦偷卣局鄙眢w,眼神里燃起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我跟你一起去?!狈馔玖⒖痰?。
“不用?!鳖檿該u搖頭,聲音平靜得可怕,“他要的是我一個人去。”
她回病房換了身衣服,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鎮(zhèn)定的表情,卻只覺得臉頰無比僵硬。
手機上面有一條未讀短信,是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
“時家老宅。”
沒有署名,但顧曉猜這是時寧成的手筆。
陰狠,直接,精準地掐住她的七寸。
時家老宅的朱漆大門緊閉著,門環(huán)上的銅銹泛著青綠色的光。
顧曉站在門外,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門鈴。
開門的是大麗花,走路的姿勢和監(jiān)控中一模一樣。
穿過庭院,她在客廳里看到了時寧成。
他坐在太師椅上,手里端著一個紫砂茶杯,看到顧曉進來,他抬了抬眼皮,語氣平淡:“來了?!?/p>
“衡兒呢?”顧曉沒心思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
時寧成放下茶杯,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
顧曉沒動,只是死死地盯著他:“我要見我的兒子?!?/p>
“急什么。”時寧成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自得,“只要你聽話,自然能見到他?!?/p>
“聽話?”顧曉的聲音陡然拔高,“你想讓我做什么?”
“嫁給時晏!”
難道他知道了時晏的提議,有了新的謀劃?明明當時在場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知道了我是你女兒,他怕是躲還來不及吧!”顧曉不能任由他擺布。
“這不用你操心,你只管點頭。等我解決了他,時家的一切都是衡兒的?!?/p>
顧曉氣得渾身發(fā)抖,“你把衡兒還給我,否則我就去報警!”
“報警?”時寧成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你覺得警察會信一個‘死人’的話?還是你覺得以時家的權勢,警察敢輕舉妄動?”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扔在顧曉面前的茶幾上。
照片上,顧衡正坐在一個房間里,手里拿著積木,眼淚汪汪。
“他很乖,就是不停地喊媽媽?!睍r寧成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你說,要是他一直見不到媽媽,會不會哭壞了?”
顧曉一陣心酸,她看著照片上兒子圓圓的小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答應你?!?/p>
時寧成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識時務者為俊杰。這才是我的乖女兒,不枉我用心栽培你多年?!?/p>
顧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時家老宅的,只覺得渾身冰冷,像掉進了冰窖。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她掏出來一看,是時晏發(fā)來的短信:
“來醫(yī)院天臺,我等你。”
顧曉的腳步頓住了,站在馬路邊。
看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提線木偶,被時寧成和時晏這對叔侄玩弄于股掌之間。而顧衡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竟成了他們博弈的籌碼,何其無辜。
一院天臺的風很大,時晏站在欄桿邊,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帶著一種落寞的孤寂。
“你來了?!彼D過身,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眼底有紅血絲,顯然沒休息好,“時寧成找過你了?”
顧曉點點頭,喉嚨發(fā)緊,說不出話。
“他的條件是嫁給我?”時晏的語氣很平靜,夾雜著一些竊喜的味道。
“嗯。”顧曉低低地應了一聲。
“那我們就結婚吧!”
顧曉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
那雙總是帶著戲謔的丹鳳眼,此刻竟透著認真的喜悅。
“好。但我有一個條件,找回顧衡后,我要帶著他離開,永遠離開水城,離開時家。”
顧曉不是沒有別的選擇,只是有那么一瞬間想要試著不再做那個框框里的人。
時晏臉上的笑容聚起來,又快速散開,盯著顧曉,看了很久。
終于擠出來四個字:“我答應你?!?/p>
兩人的頎長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如無窮大。
顧曉一直在想強大是不是包括不止做認為對的事,走在應該走的地方?
允許不確定,接受不應該,也是一種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