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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把楚阮寧小心抱進營地帳篷后就想起身去找楚宜,懷里的人卻緊緊抱著他脖子不放。
聲音柔弱又可憐:“阿湛,我好冷......”
裴湛正猶豫著,帳篷外突然響起救援隊的聲音,隨即有人沖進了帳篷。
是陸銘。
他渾身都濕透了,看到安然無事的楚阮寧,他猛地松了口氣,又下意識搜尋起楚宜的身影。
卻不見她的蹤影。
他下意識問:“楚宜呢?”
身后驟然傳來救援人員急促的聲音:“前方山體塌方了!!你們現(xiàn)在得趕緊下山......”
話音未落,裴湛猛地站了起來。
“楚宜還在山上......我要去救她!”
救援人員還沒來得及把他攔住,就見他瘋了般沖進山里,任憑楚阮寧怎么喊都沒停。
陸銘正要跟上去,卻被楚阮寧拽住了衣角。
“連你也要拋下我了嗎?”
陸銘垂眸看了她一眼,沉聲道:“阿寧,她是你妹妹,平時怎么捉弄都無所謂,但現(xiàn)在是人命關天的時候,你想讓她死嗎?”
說完,他轉(zhuǎn)身跟了出去。
楚阮寧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笑意有些涼。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無論她怎么鬧他們都縱著她、寵著她,恨不得把一顆心都捧到她面前。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一切都變了。
他們一個個的,都開始可憐起那個不要臉的私生女。
她媽搶走了她的父親。
她還要搶走她身邊的人嗎?!
不!
她不允許!
楚阮寧咬著牙攥緊了手心。
隨即趁著沒人注意跑了出去。
而另一邊,陸銘跟著裴湛一起進了山。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搜尋。
直到被塌方的土坡?lián)踝∪ヂ贰?/p>
裴湛舉起強光手電四處照了照,他突然看見松動的石塊間卡著半藍色沖鋒衣的布料。
和他身上穿的這件是情侶款。
“不可能......”他喃喃著,似是不愿相信,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她怎么會......”
他死死盯著那片塌下來的土坡,滿腦子都是楚宜最后看向他的眼神。
平靜的,絕望的......
明明害怕到渾身發(fā)抖,卻緊咬著牙一聲不吭。
因為怕他為難,所以她一點都沒挽留。
一如既往,乖得讓人心驚。
可當時他卻因為害怕她開口向他求救,害怕再多待一秒就難以做出選擇而倉惶逃走。
他到底......做了什么?!
心臟傳來陣陣撕 裂的劇痛。
雨水順著裴湛的額角流進眼睛,混著什么溫熱的液體一起往下淌。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手指插 進冰冷的泥塊里胡亂刨著,指甲被石塊磨得翻卷出血,混著泥漿糊在手上,他卻像感覺不到疼,只是反復嘶吼著那個名字:“楚宜——!楚宜!”
“別怕,我馬上救你出來......等等我…再等等我…”
喑啞的嘶吼撞在土坡上,碎成無數(shù)片絕望的回音。
陸銘愣了兩秒,隨即低聲罵了句操,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和恐慌撞得他發(fā)懵。
那個處處跟他作對、見面就沒好話的女人,那個總愛用清亮的眼神瞪他、據(jù)理力爭時臉頰會泛紅的女人......
就這么死了?!
陸銘的呼吸瞬間滯澀,身后救援隊員的呼喊聲仿佛隔了層水,模糊得聽不真切。
他盯著那截布料,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喉結滾動了幾下,才艱難地發(fā)出一聲怒吼。
“快救人!”
陸銘瘋了一樣扒開碎石,指尖被磨得滲血也渾然不覺,眼里只剩下那片狼藉。
眾人合力挖開塌方碎石,卻只挖出來一件被雨水泡得發(fā)沉的衣服。
見狀,陸銘心頭那股憋悶終于散去,他暗自松了口氣,緊蹙的眉頭瞬間松懈了幾分。
而裴湛死死攥著楚宜的外套,聲音都在抖,“她沒死,快找人!她一定就在這附近......”
帶著濃重的鼻音,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而復得的狂喜。
“啊——!”
猛然一聲凄厲的尖叫從不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