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爸媽意外離世，留下我和年幼的弟弟。奶奶總說弟弟是“根”，
把爸媽留下的撫恤金全塞給弟弟，讓我輟學(xué)打工供他讀書。我起早貪黑掙的錢，
她轉(zhuǎn)頭就給弟弟買游戲機，我生病發(fā)燒，她卻罵我“裝病偷懶”。后來弟弟被慣得游手好閑，
欠了賭債跑了，奶奶竟逼我賣腎還債，我走投無路，慘死于雨夜。重生回爸媽剛走那天，
奶奶正攥著撫恤金存折，對著弟弟笑“以后有奶奶在”。我沒哭，
只是冷冷看著她把存折揣進懷里，心里暗下決心：這一世，我不搶不爭，只守好自己，
好好讀書、攢力氣，等我站得夠高，就讓這個偏心了一輩子的奶奶，看看她棄如敝履的我，
是她再也夠不到的光。1 重活喪禮后，她護著他藏存折靈堂的白幡還在微風(fēng)里晃，
紙錢的灰燼沾了我一褲腳。我跪在爸媽的黑白照片前，指尖劃過相框邊緣，
涼得像前世那個雨夜的積水?！缚迚蛄司推饋?，人死不能復(fù)生?！鼓棠痰穆曇魪纳砗髠鱽恚?/p>
帶著慣有的不耐煩。她手里攥著個紅布包，沉甸甸的，
隔著兩步遠(yuǎn)我都能猜到里面是那張存折——爸媽單位剛送來的撫恤金，
夠我和弟弟讀完高中還有富余。弟弟小寶從奶奶身后探出頭，鼻尖還紅著，
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那布包。他才十歲，已經(jīng)被奶奶教得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
知道此刻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能討好處?！改?，我怕?！顾棠虘牙锟s了縮，
聲音細(xì)得像蚊子哼。奶奶立刻眉開眼笑，把紅布包往懷里緊了緊，
另一只手揉著小寶的頭發(fā)：「不怕不怕，以后有奶奶在，保準(zhǔn)你吃香的喝辣的。」
她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淬了冰，「不像有些人，是個丫頭片子，遲早要潑出去的水?！?/p>
我沒動，膝蓋在冰涼的水泥地上硌得生疼，可這點疼跟前世的剜心之痛比起來，算得了什么？
前世就是今天，喪禮剛結(jié)束，奶奶趁我哭昏過去的功夫，把存折揣進了自己兜里。
后來她拿著這筆錢給小寶買最新款的游戲機，給他買進口零食，卻在我發(fā)燒到39度時，
罵我裝病偷懶，逼我頂著大雨去給小寶買他念叨的雞腿?！附?，你怎么不哭了？」
小寶拉了拉我的衣角，他的手指胖乎乎的，還帶著奶奶剛給他擦的護手霜香味。我抬起頭，
看著他那張酷似爸爸的臉，突然覺得陌生。前世他欠了賭債跑路時，也是這張臉，
滿眼理所當(dāng)然地讓我去借錢，說「你是我姐，就該幫我」?！缚迚蛄??！刮艺酒鹕恚?/p>
膝蓋麻得差點摔倒，扶著供桌才穩(wěn)住。奶奶已經(jīng)把紅布包塞進了褲腰里，正用圍裙下擺遮著，
見我起來，她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jǐn)[出長輩的架子：「既然醒了就去做飯，小寶餓了?！?/p>
「我不餓?！刮依@過她，徑直走向爸媽的房間。那里有個舊木箱，是媽媽的陪嫁，
前世我直到死前都沒打開過?！改闳ツ?？！」奶奶在身后拔高了聲音，「翅膀硬了是不是？
你爸媽剛走，你就敢跟我甩臉子？」我沒回頭。推開房門，陽光透過窗欞落在木箱上，
積了層薄薄的灰。我蹲下去，摸著箱子上的銅鎖，突然想起媽媽生前總說，
這箱子里藏著給我攢的「嫁妝本」。前世我信了奶奶的話，以為爸媽沒留下什么，
傻乎乎地輟學(xué)打工，把所有錢都交了上去。這一世，我不會再傻了。奶奶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肯定是怕我翻東西。我深吸一口氣，
從床底下摸出媽媽藏著的鑰匙——那是她某次大掃除時，笑著塞給我讓我保管的，
說「等你考上大學(xué)就給你驚喜」。鑰匙插進鎖孔，咔噠一聲輕響。箱子打開的瞬間，
奶奶沖了進來：「你翻什么翻！那是你能碰的東西嗎？」我沒理她，
目光落在箱子最底下的一個鐵盒子上。打開鐵盒，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一沓沓零錢，
還有幾張存折，加起來比奶奶藏的撫恤金多得多。最上面壓著一封信，
是媽媽的字跡：「囡囡，爸媽不求你大富大貴，只盼你平安喜樂，好好讀書，
過自己想過的日子。錢是給你讀書用的，誰也別想動。」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砸在信紙上，
暈開一小片墨跡。奶奶站在門口，看著鐵盒里的錢，眼睛瞪得溜圓，
嘴里喃喃著：「怎么會……怎么會有這么多錢……」我把鐵盒抱在懷里，站起身，
第一次直視著她的眼睛：「這是我爸媽給我的錢，誰也別想動。」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2 舊箱子里的信，藏著爸媽留我的錢奶奶的臉色由青轉(zhuǎn)白，像被人抽走了魂魄。
她死死盯著我懷里的鐵盒，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反了！反了天了！
這是你爸媽的錢，就該由我保管！”她伸手就來搶，指甲尖刮過我的胳膊，留下幾道紅痕。
我側(cè)身躲開，將鐵盒緊緊抱在胸前，后背抵住了墻角?！斑@是我媽的陪嫁箱，
里面的東西跟你沒關(guān)系?！蔽衣曇舭l(fā)緊，卻刻意穩(wěn)住了語調(diào)。前世的懦弱已經(jīng)刻進骨髓，
此刻硬氣起來，指尖都在微微發(fā)顫。“你個死丫頭片子！”奶奶氣得跳腳，“你爸媽走了，
我就是你的監(jiān)護人！你的錢、你弟弟的錢，都得我說了算！”小寶不知何時跟了進來，
扒著門框看動靜。見奶奶氣成這樣，他眼珠一轉(zhuǎn)，突然“哇”地哭了：“奶！我怕！
姐姐要搶我的錢！”這哭聲像是給奶奶加了燃料。她猛地?fù)溥^來，
狠狠拽住我的胳膊：“你給我松手！那錢有小寶一半！他是咱家的根，
將來要給老李家傳宗接代的！”鐵盒邊緣硌得我肋骨生疼，可我咬緊牙不肯放。
媽媽的信還揣在兜里，信紙的邊角硌著心口，燙得像團火?！斑@是我媽留給我讀書的。
”我一字一頓地說，“誰也別想拿?！崩堕g，鐵盒“啪”地掉在地上，幾張零錢滾了出來。
奶奶眼疾手快地去撿，卻被我一腳踩住手腕。她疼得“哎喲”叫出聲，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人。
“你敢踩我？！”“放開?！蔽叶⒅难劬?，前世被她逼到賣腎的畫面突然涌上來，
喉嚨發(fā)腥。鄰居張嬸聽到動靜，端著飯碗站在門口張望：“李家嬸子，這是咋了？
孩子爸媽剛走，可別吵啊。”奶奶立刻換了副面孔，
捂著心口就開始抹眼淚：“張妹子你看啊，我這孫女，爸媽剛咽氣就想獨吞家產(chǎn)！
我就是想替他們姐弟倆存著，她就又打又罵的……”“我沒有?！蔽覔炱鸬厣系蔫F盒，
把散落的錢一張張拾起來。張嬸是看著我長大的，人還算公道?！班镟锊皇悄菢拥暮⒆印?/p>
”張嬸皺著眉，“嬸子知道你難，可孩子還小，你當(dāng)奶奶的，一碗水得端平啊。
”奶奶被噎了一下，狠狠剜了我一眼，拉著小寶就往外走：“跟這種白眼狼沒什么好說的！
小寶，咱不理她！”房門被摔得震天響。我靠著墻滑坐在地，鐵盒抱在懷里，終于松了口氣。
打開鐵盒，把媽媽的信又讀了一遍，眼淚怎么也止不住。原來爸媽早就為我打算好了，
原來他們從來沒覺得我是“潑出去的水”。我把錢和存折小心收好，
藏進床板的夾層里——那是爸爸生前修床時特意留的暗格。做完這一切，
我才發(fā)現(xiàn)手心全是汗。窗外傳來奶奶給小寶削蘋果的聲音，她在低聲哄著：“小寶乖，
等過幾天奶奶就把錢拿回來，給你買最大的游戲機……”我閉上眼，將那些話隔絕在外。
晚上做飯時，奶奶全程沒跟我說一句話，只把雞腿全夾給小寶，我的碗里只有清湯寡水。
我默默吃完，收拾好碗筷就回了房間，拿出課本開始預(yù)習(xí)。臺燈是媽媽買的護眼燈，
暖黃的光落在課本上，很安心。這一世，有爸媽留下的錢，有他們的期盼，我一定能讀成書。
夜?jié)u漸深了，窗外的蟲鳴越來越響。我把媽媽的信折好，放進鉛筆盒最底層。明天，
該去學(xué)校報到了。3 他要新書包，奶奶逼我退學(xué)費開學(xué)前一天，天剛蒙蒙亮，
院子里就傳來奶奶的大嗓門。「小寶，你看這書包怎么樣？紅的，跟隔壁小虎那個一樣！」
我揉著眼睛坐起來，就見奶奶拿著個嶄新的卡通書包，正眉開眼笑地給小寶試背。
那書包亮閃閃的，一看就不便宜，估摸著得花掉小半個月的生活費。
小寶背著書包在院子里轉(zhuǎn)圈，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好看！謝謝奶奶！」「謝啥，
我的乖孫要開學(xué)了，當(dāng)然得用新的?！鼓棠膛闹谋常劢堑陌櫦y堆成了褶子，
「不像有些人，讀那么多書有啥用，還不是要嫁人。」這話明擺著是說給我聽的。我沒作聲，
疊好被子就去洗漱。今天得去學(xué)校交學(xué)費，媽媽留下的錢足夠，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早飯是稀粥配咸菜，小寶的碗里卻臥著兩個荷包蛋。奶奶看著他吃，突然開口：「囡囡，
你那學(xué)費……要不先緩緩？」我舀粥的手頓了頓：「為什么？」「你看啊，」奶奶放下筷子，
臉上堆起虛偽的笑，「小寶這書包是買了，可他還缺個新文具盒，還得買練習(xí)冊。
家里剛辦完你爸媽的喪事，手頭緊……」「我有錢。」我打斷她，「我自己的學(xué)費，
不用家里出。」奶奶的臉?biāo)查g沉了下來：「你的錢不就是家里的錢？你一個丫頭片子，
讀初中就夠了，再讀下去也是浪費！不如把學(xué)費省下來，給小寶多買點學(xué)習(xí)用品，
他可是要考大學(xué)的！」「我也要考大學(xué)。」我抬頭看她，眼神平靜，「我爸媽希望我讀下去。
」「你爸媽？」奶奶拔高了聲音，「你爸媽要是還在，也得讓著弟弟！他是老李家的根！」
小寶在一旁啃著雞蛋，含糊不清地說：「姐，你的學(xué)費給我買游戲機吧，
小虎說新出的那個可好玩了。」奶奶立刻瞪我：「聽見沒？小寶都開口了！你當(dāng)姐姐的，
就不能讓著點弟弟？」我放下碗筷，站起身：「我的學(xué)費，一分都不會動?！?/p>
說完我就回房拿了書包，里面裝著存折和錄取通知書。剛走到門口，奶奶就攔了上來，
雙手叉腰堵在門檻上：「你今天敢踏出這個門試試！」「讓開?！刮铱粗?，
前世被逼著撕掉錄取通知書的畫面還在眼前，那撕心裂肺的痛，這輩子不想再嘗。
「反了你了！」奶奶伸手就來搶我的書包，「我看你是忘了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事人！」
拉扯間，書包帶斷了，錄取通知書掉在地上。我慌忙去撿，奶奶卻一腳踩了上去，
狠狠碾了碾：「讀什么讀！我看你就是欠揍！」她揚手就要打下來，我卻沒躲，
只是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你打。打了我就去村委會說，你扣著我爸媽的撫恤金不給，
還不讓我讀書，逼著我供你寶貝孫子。」奶奶的手僵在半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知道村委會的王主任最看重讀書的孩子，也知道鄰里街坊都在盯著她家的事。
真鬧到村委會去，她「慈愛奶奶」的名聲就全毀了?！改恪阃{我？」她氣得渾身發(fā)抖。
「我只是想讀書?！刮覔炱鸨徊扰K的通知書，拍了拍上面的灰，「我不會搶小寶的東西，
也請你們別來搶我的?！拐f完我繞過她，頭也不回地往村口走。
背后傳來奶奶氣急敗壞的咒罵聲，還有小寶的哭鬧聲，但我腳步?jīng)]停。陽光灑在小路上，
暖洋洋的。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存折，那里不僅是錢，更是爸媽的期盼，是我這輩子的底氣。
走到岔路口時，遠(yuǎn)遠(yuǎn)看見張嬸在菜園里摘菜。她沖我喊：「囡囡，去學(xué)校?。俊埂膏?。」
我笑著點頭?！负霉媚铮煤米x書，別讓你爸媽失望?！箯垕饟]揮手，「有啥難處跟嬸子說。
」我鼻子一酸，用力點了點頭。原來這世上，還是有人在乎我的。到了學(xué)校，順利交了學(xué)費，
領(lǐng)了新書。抱著沉甸甸的課本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快到村口時，
看見奶奶拉著小寶站在老槐樹下，小寶手里拿著個新文具盒，正噘著嘴不高興。見了我，
奶奶狠狠剜了一眼，拉著小寶就往家走，嘴里還嘟囔著：「等你爸的賠償款下來，
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心里一緊，爸媽的車禍賠償款！前世這筆錢下來后，
我更是連一分錢的影子都沒見過?？磥恚@一世的仗，才剛剛開始。4 我考上縣重點，
他逃課被請家長初三下學(xué)期的模擬考成績出來那天，我攥著縣重點高中的預(yù)錄取通知書，
站在教學(xué)樓的梧桐樹下，手指都在發(fā)顫。紅色的印章蓋在「錄取資格」四個字上，
燙得像團火。前世我連初中畢業(yè)證都沒拿到，此刻手里的紙片，
是我用無數(shù)個挑燈夜讀的夜晚換來的。「李念，恭喜??！」同桌趙曉燕湊過來，
眼睛亮晶晶的，「你可是咱們班唯一一個穩(wěn)進縣重點的！」我笑著把通知書疊好，
小心地放進書包最里層。這半年來，奶奶沒少找事，今天說家里沒米了要我請假去買，
明天說小寶發(fā)燒了要我在家照顧，但我一次假都沒請過。放學(xué)就往家跑，把該做的活做完，
再躲進被窩里用手電筒看書。「回家得跟你奶奶好好說說，這可是大喜事?！?/p>
趙曉燕拍著我的肩膀。我心里卻沒底。奶奶這半年對我冷淡得很，除了讓我干活，
幾乎不跟我說話，但看小寶的眼神越發(fā)寶貝，把爸媽那筆撫恤金攥得更緊了。果然，
晚飯時我剛提起預(yù)錄取的事，奶奶手里的筷子就「啪」地掉在桌上?！缚h重點？那么遠(yuǎn)，
你去那讀書，家里的活誰干？小寶誰管？」她眉頭擰成個疙瘩，「我看你就是故意折騰！」
「學(xué)校有宿舍，我可以住校?！刮以缇痛蚵牶昧耍钢苣┗貋韼图依锔苫??！埂缸⌒２灰X？
」奶奶冷笑一聲，「你那點錢留著給小寶買輔導(dǎo)書不好？非要打水漂！」
小寶在一旁啃著排骨，含混不清地說：「姐去那么遠(yuǎn)，就沒人給我洗衣服了。」「聽見沒？」
奶奶立刻幫腔，「小寶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離不得人照顧。我看你就別去了，
讀個鎮(zhèn)上的高中就行，反正你遲早要嫁人。」又是這套說辭。我沒再爭辯，
默默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就回了房間。通知書被我壓在枕頭下，夜里摸到那硬挺的紙片，
心里又酸又暖。沒過幾天，學(xué)校就打來電話，這次是找奶奶的。我在里屋寫作業(yè)，
聽見奶奶在堂屋對著電話大吼：「什么？逃課？不可能！我家小寶最乖了！」
接著是一陣雞飛狗跳。奶奶掛了電話就沖進小寶的房間，
沒多久就傳來噼里啪啦的打水聲和小寶的哭喊。「你個小兔崽子！我讓你去學(xué)校讀書，
你竟敢去游戲廳！」奶奶的聲音尖利刺耳，「老師都找到家里來了，你丟不丟人！」
「是小虎帶我去的！」小寶哭喊著，「他說打游戲比上課有意思！」「還敢頂嘴！」
我放下筆，走到門口就看見奶奶拿著雞毛撣子往小寶身上抽，小寶在地上打滾哭嚎。
前世她也是這樣，每次小寶犯錯，先打罵一頓，轉(zhuǎn)頭就心疼地給買好吃的，
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竸e打了?！刮议_口道，「老師說讓家長明天去學(xué)校一趟?！?/p>
奶奶停下手，喘著粗氣瞪我：「都是你！要不是你整天就知道讀書，不管著點弟弟，
他能學(xué)壞？」又是我的錯。我早習(xí)慣了她的邏輯，沒接話，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第二天奶奶去了學(xué)校，回來時臉色鐵青，進門就把包往桌上一摔：「你那個好弟弟！
不僅逃課，還跟人打架，把人家孩子的胳膊都打腫了！對方家長要賠錢！」小寶縮在墻角，
嚇得不敢吭聲?！纲r錢？家里哪有錢？」奶奶的目光突然落在我身上，像餓狼盯著獵物，
「你那筆錢……」「那是我的學(xué)費?！刮伊⒖檀驍嗨?，心臟猛地收緊，「一分都不能動?！?/p>
「你非要逼死我是不是？」奶奶突然坐在地上哭起來，拍著大腿嚎啕，「我怎么這么命苦??！
兒子兒媳沒了，孫女是個白眼狼，孫子又不爭氣……」她這是又想撒潑耍賴。我冷冷地看著，
前世就是這樣，每次她一哭，我就心軟，把辛辛苦苦攢的錢拿出來。但現(xiàn)在，
我知道那是無底洞。「要賠錢可以，用爸媽的撫恤金?！刮移届o地說，
「那筆錢本來就有我的一半，也該拿出來用用了?！鼓棠痰目蘼曣┤欢梗偷靥痤^，
眼睛瞪得溜圓：「你敢動那筆錢？那是給小寶娶媳婦的！」「現(xiàn)在是你寶貝孫子闖了禍，
該他自己承擔(dān)?！刮铱粗?，「要么用撫恤金賠，要么你自己想辦法。反正別想動我的學(xué)費。
」說完我就回了房間，關(guān)上了門。門外傳來奶奶氣急敗壞的咒罵，我卻靠在門板上，
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一世，我不僅要守住自己的錢，還要讓他們知道，
誰也不能再把我當(dāng)予取予求的軟柿子。5 城里親戚來，
塞給我張助學(xué)卡秋收的玉米桿子在院墻邊堆成小山，我蹲在底下剝玉米，
指尖被殼葉劃得通紅。奶奶在堂屋里嗑瓜子，看著小寶趴在桌上寫作業(yè)——其實是在畫小人，
她也當(dāng)作沒看見?！膏镟铮瑒兛禳c！等會兒你表姑要來，別讓人看咱家的笑話?！?/p>
奶奶隔著窗戶喊，聲音里帶著難得的熱絡(luò)。表姑是爸爸的表妹，嫁在城里，
每年也就來一兩趟。前世她來的時候，總會給小寶塞紅包，對我卻只是客套地問兩句學(xué)習(xí)。
我沒應(yīng)聲，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玉米須沾在臉上發(fā)癢，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進土里。
日頭爬到頭頂時，院門口傳來自行車鈴鐺聲。奶奶像被針扎了似的跳起來，
拉著小寶就迎出去：「哎呀，他表姑可算來了！快進屋，外面曬！」表姑穿著的確良襯衫，
拎著個藍(lán)布包，身后跟著個戴眼鏡的男人，是表姑父。她看見我蹲在玉米堆里，愣了一下，
隨即笑著打招呼：「囡囡也在啊?！埂副砉煤?，表姑父好?！刮艺酒鹕?，拍了拍手上的灰。
「這孩子，怎么讓她干這么粗的活？」表姑皺著眉看向奶奶，「剛沒了爸媽，正該疼著呢?！?/p>
奶奶臉上的笑僵了一下，立刻打哈哈：「這孩子懂事，主動幫家里干活。不像小寶，
懶驢上磨似的?！顾f著擰了小寶一把，「快叫人。」小寶嘟囔著叫了人，
眼睛卻直勾勾盯著表姑手里的包。進屋坐下，奶奶忙著端茶倒水，
把家里僅有的幾塊桃酥?jǐn)[出來。表姑沒吃，從包里拿出兩盒麥乳精，
遞給奶奶：「給孩子補補身子?！褂痔统鰝€紅包塞給小寶，「拿著買糖吃。」
小寶一把搶過去，笑得合不攏嘴。奶奶眉開眼笑地說著「謝謝他表姑」，眼角的余光掃過我，
帶著點炫耀的得意。表姑卻沒就此打住，她看向我，語氣溫和：「囡囡，聽說你學(xué)習(xí)挺好？」
「還行?！刮夷笾陆?，有些不自在?！负沃故沁€行，」奶奶搶著說，「也就比小寶強點，
女孩子家，讀再多書也沒用……」「嬸子，話不能這么說。」表姑父推了推眼鏡，
「現(xiàn)在政策好，女孩子更該讀書。我們單位剛下來個助學(xué)名額，專門給貧困家庭的好學(xué)生，
每年能補助不少學(xué)費和生活費。」奶奶的眼睛亮了一下：「補助？那正好給我們家小寶……」
「小寶才上小學(xué)，這名額是給初高中的。」表姑打斷她，從包里拿出張綠色的卡片，遞給我，
「囡囡，這是助學(xué)卡，我?guī)湍闵暾埩?。以后每年的補助會直接打進去，夠你交學(xué)費了。」
卡片上印著「希望工程」四個字，摸著硬硬的。我愣在原地，沒敢接。奶奶的臉徹底沉了，
伸手就想去拿：「她一個丫頭片子，哪用得上這個？給小寶存著……」「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