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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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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裝上義肢

洞穴外的晨露還未干透,姚夢夢已經用石塊支起了簡易的灶臺。篝火噼啪作響,將她的影子投在巖壁上,忽長忽短。她正用一根削尖的木棍串著昨晚墨淵獵來的野兔,油脂滴落在火焰里,濺起細碎的火星,空氣中彌漫著焦香。

墨淵靠坐在石床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的身影。自昨夜處理完那兩個偷襲的獸人,姚夢夢便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照常生火、烤肉,甚至還哼著一段他從未聽過的調子,輕快得像林間的雀躍。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斷腿,繃帶下的皮膚隱隱發(fā)癢——那是傷口愈合的征兆,也是某種陌生期待滋生的觸感。石臺上,那截泛著冷光的金屬義肢靜靜躺著,弧形托板在晨光下流轉著銀白的光澤,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顫。

“在想什么?”姚夢夢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她端著烤得金黃的野兔走過來,遞到他面前,“嘗嘗?我加了點空間里的香料,應該比生啃好吃?!?/p>

墨淵接過兔肉,指尖觸到滾燙的木棍,卻沒像往常一樣縮回。他咬了一口,肉質鮮嫩,帶著奇異的辛辣香氣,確實比獸世單調的烤肉多了層滋味。

“好吃?!彼吐暤?,耳尖微微發(fā)燙。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稱贊她做的東西。

姚夢夢笑得眉眼彎彎,像偷到了蜜糖的松鼠:“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誰的手藝?!彼谒磉呑?,目光落在石臺上的義肢上,語氣輕快起來,“吃完了有力氣,今天該正式試試這個了?!?/p>

墨淵啃肉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她:“現(xiàn)在?”

“不然呢?”姚夢夢挑眉,用匕首割下一塊兔肉塞進嘴里,“難不成等你腿上的傷口徹底長好,再躺成個廢人?”

她的話依舊帶著不加掩飾的直白,卻沒像部落獸人那樣刺得他心口發(fā)疼。墨淵看著她鼓囊囊的腮幫子,忽然覺得“廢人”這兩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竟像是某種帶著期許的鞭策。

“我沒說不試。”他咽下嘴里的肉,聲音有些發(fā)緊,“只是……”

“只是怕疼?”姚夢夢接話,眼神里帶著促狹的笑意,“放心,我下手很輕的。再說了,你連斷腿的疼都忍了,還怕這點動靜?”

墨淵被戳中了心思,卻不肯承認,只是悶頭啃著兔肉。他確實怕。不是怕疼,是怕這截冰冷的金屬辜負了她的期待,怕自己連這點“重新站立”的機會都抓不住。

姚夢夢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眼底的玩笑漸漸淡去。她放下手里的兔肉,走到石臺前拿起義肢,指尖劃過冰涼的金屬表面,觸感細膩得像打磨過千百遍的玉石。

“這東西叫‘自適應義肢’,”她輕聲解釋,將義肢翻轉過來,指著內側的弧形托板,“你看這里,有一層納米級的軟膠,能根據你的腿型自動貼合,不會磨傷皮膚。”

她又撥動了一下末端的金屬爪,關節(jié)處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這些關節(jié)里有微型傳感器,能接收你腿部肌肉的信號,你想動,它就會跟著動。簡單說……它就像你身體的一部分?!?/p>

墨淵的目光隨著她的指尖移動,豎瞳里映著金屬爪的寒光,心跳莫名快了幾分。身體的一部分?這個詞像帶著魔力,讓他想起斷腿那天,新首領踩碎他腿骨時,那種骨肉分離的劇痛。

“試試吧。”姚夢夢的聲音放得很柔,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就算不合適,我們再調整,總比一直坐著強,對吧?”

墨淵沉默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他放下啃了一半的兔肉,扶著石床的邊緣,慢慢挺直背脊。陽光透過洞穴頂部的縫隙斜射進來,剛好落在他的斷腿上,繃帶的白色被染成溫暖的金。

姚夢夢蹲下身,先小心地解開他腿上的繃帶。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粉嫩的新肉取代了之前的血肉模糊,只有邊緣還殘留著淡淡的疤痕。她用干凈的布巾蘸了點溫水,輕輕擦拭著殘肢,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珍寶。

“可能會有點涼。”她提醒道,將金屬義肢的弧形托板對準他的斷腿。

墨淵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他能感覺到冰涼的金屬貼上皮膚的瞬間,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尾尖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

“放松。”姚夢夢的指尖帶著溫熱的觸感,輕輕按在他的大腿上,“相信我?!?/p>

她的掌心很暖,力道卻很穩(wěn),像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墨淵緊繃的肌肉漸漸放松,尾尖也緩緩舒展開來。

“咔噠?!?/p>

一聲輕響,細微得幾乎被篝火的噼啪聲掩蓋。

墨淵猛地睜開眼,低頭看去——金屬義肢的弧形托板竟真的與他的斷腿完美貼合,邊緣彈出的幾個細小卡扣輕輕扣住了他的肌肉,沒有預想中的刺痛,只有一種恰到好處的緊繃感,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穩(wěn)穩(wěn)托住了他失去的半條腿。

“怎么樣?”姚夢夢的眼睛里閃爍著期待的光,像在等待宣判的學生。

墨淵動了動腳趾(雖然那里已經空了),嘗試著調動腿部的肌肉。奇跡般地,那截金屬義肢竟隨著他的意念,微微顫動了一下!

“它……”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豎瞳里映著金屬表面自己的倒影,模糊而陌生。

“還沒好呢。”姚夢夢笑著按住他的腿,開始調試義肢側面的幾個旋鈕,“這是基礎固定模式,我給你調到神經連接模式,你再試試。”

她的指尖在金屬表面快速撥動,那些細密的旋鈕被一一擰到特定的角度,發(fā)出一連串急促的“咔咔”聲,像某種精密的儀器正在啟動。墨淵能感覺到一股微弱的麻癢感順著斷腿蔓延開來,像是有無數(shù)細小的電流在皮膚下游走,酥麻又奇異。

“好了?!币魤襞牧伺氖?,站起身退開兩步,“試著抬一下腿?”

墨淵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他想象著自己的小腿抬起的樣子,調動著早已習慣了“缺失”的肌肉群。

“嗡——”

金屬義肢突然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嗡鳴,末端的金屬爪竟真的緩緩抬起,離地面大約寸許!雖然幅度很小,動作也有些僵硬,卻清晰地證明了姚夢夢所言非虛。

“動了……它真的動了!”墨淵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尾尖不受控制地拍打著地面,帶起一陣細塵。他又試了一次,這一次,金屬爪抬起的幅度更大了些,甚至能微微彎曲,像在做一個笨拙的“屈膝”動作。

姚夢夢看著他眼底瞬間亮起的光,像點燃的星火,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她就知道,這個曾經的銀蛇部落戰(zhàn)士長,絕不會甘心一輩子蜷縮在洞穴里。

“別高興太早?!彼室鉂娏它c冷水,靠在巖壁上抱臂看著他,“抬抬腿算什么?有本事站起來走兩步?!?/p>

墨淵被她一激,好勝心頓時涌了上來。他扶著石床的邊緣,深吸一口氣,將重心一點點移向那截金屬義肢。

“篤?!?/p>

金屬爪觸地的瞬間,發(fā)出一聲悶響,堅硬的觸感順著脊椎竄上來,讓他渾身一震。他能感覺到地面的反作用力透過金屬傳遞到身體里,與好腿的支撐形成微妙的平衡。

“穩(wěn)住?!币魤舻穆曇魩е蝗葜靡傻膱远?,“別往好腿那邊偏,讓義肢也習慣受力?!?/p>

墨淵咬緊牙關,銀灰色的鱗片因用力而微微豎起。他盯著地面,小心翼翼地松開扶著石床的手——

身體猛地一晃!

他下意識地想抓住什么,卻撲了個空,眼看就要摔倒。姚夢夢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前,伸手攬住了他的腰。

“小心點!”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剛學走路的幼崽都比你穩(wěn)?!?/p>

墨淵的身體僵住了。他能清晰地聞到姚夢夢身上的氣息,混合著篝火的焦香和某種清冽的草木味,很干凈,也很安心。她的手臂不算特別有力,卻穩(wěn)穩(wěn)地支撐著他大半的重量,讓他不至于狼狽倒地。

“松開?!彼吐暤?,耳根有些發(fā)燙。

“松開你好摔成傻子?”姚夢夢挑眉,非但沒松,反而扶得更緊了些,“別逞強,剛開始都這樣。來,我們慢慢走。”

她半扶半拽地帶著墨淵,一步步挪向洞穴中央的空地。金屬爪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篤篤”聲,像某種生澀的鼓點。

墨淵的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斷腿處傳來隱隱的牽扯感,但他沒有再抗拒姚夢夢的攙扶。他能感覺到她在巧妙地調整著用力的方向,時而將他往左邊帶一點,時而輕輕推他的后背,幫他找到最平衡的重心。

“對,就是這樣,把腰挺直?!币魤舻穆曇艟驮诙?,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想象你的尾巴還在幫你平衡,別總想著依賴好腿?!?/p>

墨淵依言挺直背脊,下意識地調動尾尖的力量。果然,身體的晃動減輕了許多。他專注地看著腳下,看著那截泛著冷光的金屬隨著自己的步伐笨拙地移動,齒輪轉動的“咔咔”聲與他的心跳漸漸合拍。

一圈,兩圈,三圈……

洞穴里的空氣漸漸變得燥熱,墨淵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順著下頜線滑落,滴在金屬義肢上,瞬間被冰冷的表面蒸發(fā)。姚夢夢的額角也見了汗,卻依舊耐心地陪著他,嘴里不停地念叨著:

“左腳慢一點,對,讓義肢先落地……很好,這次穩(wěn)多了……注意關節(jié)的角度,別太僵硬……”

她的聲音像帶著魔力,讓墨淵原本慌亂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他開始慢慢找到感覺,肌肉的記憶被一點點喚醒,雖然操控的是冰冷的金屬,卻仿佛真的在重新學習走路。

走到第五圈時,姚夢夢忽然松開了手。

墨淵的身體猛地一沉,他下意識地收緊金屬爪,死死扣住地面,膝蓋微彎,竟硬生生穩(wěn)住了身形!

他驚訝地低頭,看著自己獨立支撐的身體,又看向姚夢夢,眼底翻涌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看,我就說你能行?!币魤粜χ恼?,眼底的驕傲藏不住,“再來幾步試試?”

墨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激動。他嘗試著邁出第一步——金屬爪穩(wěn)穩(wěn)落地,發(fā)出“篤”的一聲。

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他的步伐依舊有些踉蹌,身體還在微微晃動,但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穩(wěn)。金屬義肢的關節(jié)隨著他的動作靈活轉動,那些精密的齒輪仿佛真的與他的神經達成了某種共鳴,讓他漸漸忘記了它是“外物”。

姚夢夢跟在他身后幾步遠的地方,雙手抱胸,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她能看到墨淵的進步,從最初的寸步難行,到現(xiàn)在能獨立走十幾步,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這不僅得益于義肢的先進,更因為他骨子里的韌性——那是屬于頂級戰(zhàn)士的本能。

“停一下?!币魤艉鋈婚_口。

墨淵立刻停下腳步,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姚夢夢走上前,蹲下身檢查他的金屬義肢,指尖在關節(jié)處輕輕敲了敲:“有點發(fā)燙,是傳感器和你的肌肉信號磨合產生的熱量,正?,F(xiàn)象。”她從空間里摸出一小瓶透明的液體,倒了點在掌心,輕輕搓熱后,涂抹在義肢的關節(jié)處,“這個是潤滑油,能讓它更靈活,也能降溫。”

冰涼的液體接觸到發(fā)燙的金屬,發(fā)出“滋”的一聲輕響,墨淵能感覺到義肢瞬間順滑了許多,之前的滯澀感消失了。

“這也是你那個……空間里的?”他忍不住問。

“嗯哼?!币魤籼裘迹贿吔o義肢涂潤滑油,一邊頭也不抬地說,“別總惦記我的空間,里面的好東西多著呢,想要?自己努力練,表現(xiàn)好就賞你?!?/p>

她的語氣帶著玩笑,墨淵卻莫名地覺得心頭一暖。他看著她專注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影,陽光落在她的發(fā)梢,鍍上一層金邊,竟讓他想起部落里祭祀時的圣火,溫暖而耀眼。

“涂好了?!币魤糁逼鹕恚牧伺氖?,“再試試,看看有沒有不一樣。”

墨淵活動了一下義肢,果然比剛才靈活了許多。他試著走了兩步,金屬爪落地的聲音清脆而有力,不再有之前的滯澀感。

“感覺怎么樣?”姚夢夢問。

“很……順滑。”墨淵斟酌著詞語,他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來形容這種感覺——冰冷的金屬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每一次轉動都恰到好處。

“那是自然?!币魤舻靡獾負P了揚下巴,“也不看是誰調的?!?/p>

墨淵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覺得這截冰冷的金屬義肢,似乎也沒那么難以接受了。因為它承載的,不僅是重新站立的希望,還有這個雌性毫無保留的信任。

“我還能再試試嗎?”他問,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期待。

“當然?!币魤粜χ碎_,“不過這次換個花樣——看到洞口那塊石頭了嗎?試著走過去,用金屬爪把它抓起來。”

墨淵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洞口處果然放著一塊拳頭大的石頭,表面光滑,是姚夢夢昨天用來壓篝火的。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好重心,朝著石頭的方向走去。這一次,他的步伐明顯穩(wěn)健了許多,金屬爪落地的“篤篤”聲均勻而有力,像某種堅定的鼓點。

離石頭還有兩步遠時,他微微彎腰,調動腿部肌肉,控制著金屬義肢抬起,對準那塊石頭。

金屬爪緩緩張開,鋒利的指節(jié)在陽光下閃著寒芒。墨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調整著角度——

“咔嗒。”

金屬爪精準地合攏,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那塊石頭!

墨淵的心臟猛地一跳,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石頭的重量透過金屬傳遞到手臂,甚至能分辨出石頭表面的粗糙紋理。他試著將石頭抬起來,舉到胸前,又緩緩放下,整個過程流暢得不可思議。

“漂亮!”姚夢夢忍不住歡呼起來,像個看到偶像表演的幼崽,“阿淵,你太厲害了!”

被她這么一夸,墨淵的耳尖瞬間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卻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這種被人肯定的滋味,是他斷腿后從未有過的。

“這只是開始?!币魤糇叩剿媲埃凵窭镩W爍著野心的光芒,“等你再熟練些,我們就去獵一頭兇獸。讓銀蛇部落那些嘲笑你的人看看,他們丟掉的不是廢物,是能掀翻整個叢林的銀蛇?!?/p>

墨淵的心臟猛地一縮。

獵兇獸?這個念頭在他斷腿后就被徹底埋葬了。兇獸是獸世最強大的存在,成年獸人需要三五成群才能圍獵,他一個斷腿的獸人,別說獵捕,能在兇獸面前活下來就不錯了。

可看著姚夢夢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金屬爪上穩(wěn)穩(wěn)抓住的石頭,他忽然覺得,這個看似不可能的目標,似乎也不是那么遙遠。

“好?!彼牭阶约赫f,聲音堅定得不像自己,“我練?!?/p>

姚夢夢笑得眉眼彎彎,像偷到了糖的孩子。她拍了拍墨淵的肩膀:“這才對嘛。從今天起,每天三個時辰練走路,三個時辰練攻擊,剩下的時間休息,不準偷懶。”

“攻擊?”墨淵挑眉,“這東西還能攻擊?”

“不然你以為這金屬爪是用來撓癢癢的?”姚夢夢挑眉,從地上撿起一根碗口粗的枯木,遞到他面前,“試試用它劈斷這個?!?/p>

墨淵看著那根堅硬的枯木,又看了看自己的金屬爪,猶豫了一下。他試著舉起義肢,瞄準枯木的中間位置,猛地用力劈下——

“嗤!”

鋒利的金屬爪深深嵌入木頭,留下五道清晰的爪痕,卻沒能將其劈斷。

“力道不夠,角度也不對?!币魤魮u頭,走到他身后,輕輕握住他的手臂,調整著他的姿勢,“用義肢的時候,要配合你腰部和尾巴的力量,就像你以前用真腿攻擊時一樣,把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爪尖……對,就是這樣,腰再用力一點……”

她的胸膛幾乎貼在他的背上,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頸側,帶著淡淡的草木香。墨淵的身體瞬間僵硬,注意力有些不集中,連帶著義肢都微微顫抖起來。

“專心點!”姚夢夢似乎沒察覺到他的異樣,依舊專注地調整著他的姿勢,“想象這根木頭是你的敵人,是那個踩碎你腿骨的新首領,你要做的不是敲碎它,是撕碎它!”

姚夢夢的聲音陡然變冷,帶著一種淬過血的狠厲,像冰錐刺破了墨淵的恍惚。他猛地回神,銀灰色的豎瞳瞬間染上戾氣,全身的肌肉驟然繃緊——正如他當年在刑柱上,眼睜睜看著新首領踩向自己斷腿時的憤怒。

“喝!”

墨淵低喝一聲,腰部猛地發(fā)力,蛇尾如鋼鞭般繃緊,將全身的力量順著脊椎灌注到金屬義肢上。鋒利的金屬爪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寒光,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狠狠劈在枯木上——

“咔嚓!”

一聲脆響,碗口粗的枯木竟被生生劈成兩半!斷裂的截面整齊利落,飛濺的木屑打在巖壁上,發(fā)出簌簌的輕響。

墨淵喘著粗氣,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金屬爪。爪尖還沾著細小的木渣,關節(jié)處因劇烈發(fā)力而微微發(fā)燙,卻穩(wěn)如磐石。這股力量……甚至比他斷腿前還要強悍!

“看到了嗎?”姚夢夢松開扶著他的手,退到一旁,眼底閃爍著滿意的光,“這才是這義肢真正的力量。它不只是讓你重新站起來,是讓你站得比以前更高,更穩(wěn),更狠?!?/p>

墨淵緩緩轉過身,看向姚夢夢。陽光透過洞口落在她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讓她眼底的鋒芒顯得格外耀眼。這個雌性,從一開始就沒把他當成需要憐憫的廢物,她在逼他重新拿起刀,逼他在廢墟之上,再筑一座更堅固的堡壘。

“為什么?”他忽然問,聲音低沉得像磨過砂石,“為什么要費這么大勁幫我?你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姚夢夢挑眉,打斷他的話,“可以丟下你這個累贅,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活下去?還是可以隨便找個強壯的獸人,靠他庇護安穩(wěn)度日?”

她走到墨淵面前,仰頭看著他的眼睛,目光銳利得像把刀:“墨淵,我姚夢夢不是菟絲花,不需要依附誰活下去。我救你,幫你,不是因為同情,是因為我看順眼的人,還輪不到別人來踩?!?/p>

她頓了頓,指尖輕輕劃過他金屬爪的尖端,那里還殘留著劈斷枯木的痕跡:“而且,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你這條命現(xiàn)在是我的,等你練好了,就得給我賣命。獵殺兇獸,搶回地盤,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都付出代價——這筆交易,你不虧?!?/p>

墨淵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看著姚夢夢明亮的眼睛,那里沒有絲毫虛偽,只有赤裸裸的坦誠和野心。她把一切都擺在明面上,像一場公平的交易,卻比任何溫情的承諾都更讓他心動。

“好。”他聽到自己說,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的命是你的,以后任憑差遣?!?/p>

姚夢夢笑了,像看到了最滿意的答案。她拍了拍墨淵的胳膊:“這才像樣?,F(xiàn)在先休息會兒,下午開始練速度——我可不想以后帶著個走兩步就喘的廢物打架?!?/p>

墨淵沒有反駁,只是默默地走到石床邊坐下,開始拆卸義肢。他按照姚夢夢教的方法,按住側面的卡扣輕輕一按,“咔噠”一聲,金屬托板便與斷腿分離,露出下面纏著的繃帶。

斷腿處有些酸脹,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反而有種卸下重負的輕松。他低頭看著那截泛著冷光的金屬,忽然發(fā)現(xiàn)內側的軟膠上,竟印著一個極其微小的圖案——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被精心雕刻在金屬與軟膠的縫隙里,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是姚夢夢刻的嗎?

墨淵的指尖輕輕拂過那個圖案,冰涼的金屬仿佛也帶上了一絲暖意。他抬起頭,看向正在收拾灶臺的姚夢夢,她的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與剛才那個眼神狠厲的樣子判若兩人。

這個雌性,到底藏著多少面?

休息的時間很快過去。姚夢夢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根長長的藤條,一端系在洞穴頂部的石筍上,另一端握在手里,像條柔軟的鞭子。

“接下來練速度和反應?!彼瘟嘶问掷锏奶贄l,眼神里帶著促狹的笑意,“我揮藤條,你就用義肢躲開,躲不開……”她揚了揚藤條,“就嘗嘗被抽的滋味。”

墨淵挑眉,有些無奈。這個雌性,總能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子折騰他。但他沒有拒絕,重新裝上義肢,站直身體,擺出防御的姿態(tài)。

“準備好了?”姚夢夢問。

墨淵點頭。

“那開始了!”

話音未落,姚夢夢手腕一揚,藤條帶著破風的銳響,朝著他的膝蓋抽來!

墨淵瞳孔驟縮,幾乎是本能地側身,同時調動義肢,猛地向后撤步——

“啪!”

藤條擦著他的褲腿抽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

“反應不錯。”姚夢夢笑著說,手腕再揚,藤條這次瞄準了他的腰側!

墨淵不敢大意,身體猛地壓低,金屬爪在地面上一撐,竟做出了一個類似滑步的動作,險險避開藤條的攻擊。

“再來!”

“啪!啪!啪!”

藤條揮舞的聲音在洞穴里此起彼伏,帶著越來越快的節(jié)奏。姚夢夢的動作又快又準,藤條像活過來的蛇,時而攻向他的下盤,時而掃向他的上身,逼得墨淵不得不全神貫注,調動全身的力量躲避。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額角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金屬義肢上,暈開一小片水漬。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身體的本能被一點點喚醒,金屬義肢與他的配合也越來越默契。

有時他會用義肢猛地蹬地,借著反作用力向側面跳躍;有時他會彎曲義肢,讓身體重心降低,避開橫掃的藤條;甚至有一次,他竟借著義肢的支撐,做出了一個高難度的后空翻,穩(wěn)穩(wěn)落在姚夢夢身后。

“有點東西啊?!币魤艮D過身,看著他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欣賞,“看來你這戰(zhàn)士長的底子沒丟。”

墨淵喘著氣,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手里的藤條,眼神里帶著一絲好勝的光芒。他能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點找回曾經的狀態(tài),甚至因為這截金屬義肢的加持,多了些以前沒有的爆發(fā)力。

“最后一次。”姚夢夢深吸一口氣,眼神陡然變得凌厲,“看好了!”

她猛地將藤條拋向空中,同時從空間里摸出一把匕首,朝著墨淵的肩膀擲去!

匕首來得又快又急,帶著寒光直刺面門!墨淵瞳孔驟縮,幾乎是憑借本能,他猛地抬起金屬義肢,同時身體向左側翻滾——

“叮!”

金屬爪精準地抓住了匕首的刀刃,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的手臂微微發(fā)麻。他借著翻滾的力道,順勢將匕首甩向一旁,“當啷”一聲插在巖壁上,深深嵌入石頭里。

墨淵趴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心臟像要跳出胸腔。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會被匕首刺穿肩膀。

“不錯。”姚夢夢走過來,彎腰拉起他,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贊許,“反應速度夠快,力道控制得也很好——既沒被匕首傷到,也沒捏碎我的刀。”

墨淵看著她,忽然沒好氣地說:“你就不怕我沒接住?”

“怕什么?”姚夢夢挑眉,“我相信你的本事。再說了,就算沒接住,我空間里還有好多把匕首,不差這一把?!?/p>

墨淵:“……”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跟這個雌性講道理,簡直是自討苦吃。

夕陽西下時,訓練終于結束。墨淵幾乎累癱在石床上,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姚夢夢給他遞過來一瓶營養(yǎng)液,看著他一飲而盡,才開始收拾東西。

“今天就到這里。”她一邊給義肢涂抹潤滑油,一邊說,“明天開始加量,還要練爪法和尾技的配合——別想偷懶,我盯著你呢?!?/p>

墨淵閉上眼,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身體很累,斷腿處也有些酸脹,但心里卻有種奇異的充實感,像干涸的土地被雨水滋潤,重新煥發(fā)生機。

姚夢夢收拾完義肢,又去檢查了一遍洞口的防御——那是她用空間里的鋼筋偽裝成的樹干,看似普通,卻能擋住大多數(shù)野獸的沖擊。

“對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轉身看向墨淵,“明天我要去附近的密林找點草藥,你自己在家練走路,不準亂跑,聽到沒?”

墨淵睜開眼,皺了皺眉:“密林里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p>

“你?”姚夢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就你現(xiàn)在這走路跟蹣跚學步的幼崽似的,去了是幫我還是拖累我?”

墨淵被噎了一下,竟無言以對。他確實還走不穩(wěn),更別說在復雜的密林里保護她了。

“乖乖待著。”姚夢夢走到他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動作自然得像在安撫一只炸毛的獸,“我很快就回來,給你帶好吃的漿果?!?/p>

她的指尖帶著溫熱的觸感,劃過他的發(fā)梢,留下一陣微麻的癢。墨淵的身體瞬間僵住,耳根又開始發(fā)燙,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姚夢夢看著他泛紅的耳尖,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轉身吹熄了篝火,鉆進了自己的睡袋里。

洞穴里很快陷入黑暗,只剩下彼此平穩(wěn)的呼吸聲。墨淵睜著眼睛,看著黑暗中姚夢夢睡袋的輪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斷腿處的繃帶。

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悄悄改變。不僅僅是他能重新站立,更是他對這個雌性的感覺——從最初的警惕、懷疑,到現(xiàn)在的依賴、甚至……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在意。

“晚安。”姚夢夢的聲音忽然從睡袋里傳來,帶著濃濃的睡意。

墨淵愣了一下,低聲回應:“晚安?!?/p>

黑暗中,他仿佛能看到姚夢夢嘴角的笑意。他閉上眼睛,將那截泛著冷光的金屬義肢抱在懷里,冰涼的觸感讓他莫名地安心。

明天,一定要練得更好。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至少,要能跟上她的腳步。

洞穴外,夜色漸濃,只有幾顆星星在天邊閃爍,像姚夢夢亮晶晶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這片沉睡的叢林,也注視著洞穴里悄然滋生的、名為“希望”的藤蔓。而這藤蔓的另一端,正纏繞著即將到來的、更加洶涌的風雨——新首領的忌憚,部落的暗流,以及密林深處未知的危險,都在暗處窺伺,等待著最佳的出手時機。但此刻的墨淵,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變強,變強到足以站在她身邊,不再是需要庇護的累贅。


更新時間:2025-08-14 09:1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