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姜晚秋的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勉強聚焦。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瞳孔放大，喉嚨緊縮。
斑駁的墻壁，掉漆的衣柜，還有空氣中那股熟悉的、混合著廉價香水和煙草的味道。
她，回到了這個讓她窒息的 “家”—— 她父母的住處。
“哎呀，小秋醒啦！”姜母推開門，“感覺怎么樣？手還疼不疼？”
聽到姜母的聲音，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童年痛苦的回憶涌入腦海。
“別過來！別碰我！”姜晚秋驚恐地叫了一聲，想要躲閃，手腕處立刻傳來鉆心的劇痛，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你這孩子喊什么呀！媽還能害你不成？”姜母急忙按在她，“醫(yī)生說你這手傷得厲害，得好好養(yǎng)著，不能亂動！”
面對姜母的關(guān)心，她只覺頭皮一陣發(fā)麻。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感迅速蔓延全身。
“你想干什么？”姜晚秋警惕地看著姜母。
姜母愣了一瞬，聲調(diào)不自然地拔高，“你是我的親閨女！受了這么重的傷，我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
“顧清都跟我們說了，那個白清川不要你了！要跟你離婚了！”
聽到離婚兩個字，姜晚秋的心猛地一沉。
白清川要跟她離婚了？白家同意了？
這時，姜父大搖大擺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身材臃腫的男人。
男人臉上帶著色瞇瞇的笑，眼神黏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不適。
“閨女，你也別太難過，白家那小子是個沒用的野種，離了正好！爸媽給你找個更好的?！?/p>
說罷姜父走到男人身邊，“這位是王老板，家里可是做大生意的，就是年紀(jì)比你大了點，但人家說了，不嫌棄你離過婚......”
姜晚秋像被雷劈中般僵住了，瞬間明白了過來。
這對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又把她給賣了。
王老板的一雙綠豆大的眼睛黏在她蒼白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欲望。
姜母滿臉堆笑，對著王老板點頭哈腰：“王老板您放心，我們小秋可懂事了！以后跟了您，保證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p>
“嗯，是個美人兒?！蓖趵习遄呱锨埃冻鲆豢邳S牙，肥大的手直接朝她的臉摸來，“別怕，跟了哥哥，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不要！別過來！”姜晚秋拼命扭動身體，想要躲開那只骯臟的手，劇痛從手腕蔓延，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刺進她的皮肉。
她看向姜父姜母，眼里充滿最后的祈求，淚水模糊了視線：“爸！媽！求求你們！別這樣！我是你們的女兒??！”
姜父別開臉，點了根煙，姜母站在一旁，眼神躲閃，絲毫沒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完了，徹底完了。
滅頂?shù)慕^望襲來，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周身簌簌發(fā)抖。
男人令人作嘔的氣息噴在他臉上，一雙手抓住她的上衣大力撕扯。
“不要！救命！救命啊！”她幾近崩潰，失聲尖叫起來，聲音嘶啞。
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門被踹開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沖了進來，是白清川。
他看清屋內(nèi)的情景，雙眼通紅，額角青筋暴起。
“滾開！”他上前一腳將王老板踹翻在地，力道之大讓男人像個破麻袋一樣滾到墻角，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姜家兩口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抖著聲音開口，“姑...姑爺？你怎么來了？”
白清川沒有分給他們半個眼神，脫下大衣裹住渾身發(fā)抖、衣衫不整的姜晚秋，把她緊緊護在懷里。
“清川？”姜晚秋抬起頭，茫然地張了張嘴，聲音干啞。
白清川看著她空洞的眼神，心被狠狠揪了一下，手臂不自覺地收緊，“別怕，我?guī)阕摺！?/p>
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打橫抱起，冷漠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姜父姜母，眼神里的寒意讓兩人打了個哆嗦。
“今天的事沒完，回頭再找你們算賬?！?/p>
車門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寒冷。
姜晚秋盯著白清川的側(cè)臉，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就在她以為會一直這樣沉默下去時，白清川嘆了口氣，終于開口，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指責(zé)。
“黑料的事，我壓下去了?！?/p>
他頓了頓，“這次你也算長記性了，以后安分點，別再招惹顧清?！?/p>
“手傷就傷了，反正你以后也用不上了，我養(yǎng)著你?！彼麄?cè)過頭，看了姜晚秋一眼，“回去后，好好跟顧清道個歉，這事就算翻篇了?！?/p>
白清川的話，一字一句重重砸在姜晚秋心上。
原來，在他眼里，她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活該，都是她應(yīng)受的懲罰。
絕望和荒謬如同決堤的洪水，澆滅了她心里剛?cè)计饋淼幕鹈?，沖垮了她最后一絲理智。
“目標(biāo)人物白清川已對宿主造成傷害，累計傷害99次。”
姜晚秋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嘶啞，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和瘋狂。
“讓我道歉？白清川，你做夢！”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要毀了顧清！我就是要報復(fù)她！我恨她！我更恨你！我巴不得你們這對狗男女一起下地獄！滿意了嗎？！”
車子一個急剎停在路邊，白清川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頭，看著眼前這個瘋女人，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她一樣。
“滾?！彼〈捷p啟，半晌才擠出一個字。
姜晚秋仿佛就在等他這句話，沒有任何猶豫，她用盡全身力氣撞開車門，踉蹌著下了車。
銀色跑車如同離弦的箭，絕塵而去，沒有絲毫留戀。
系統(tǒng)的聲音再次響起，“恭喜宿主達成目標(biāo)，記憶清除程序啟動?！?/p>
一切都結(jié)束了，她解脫了。
姜晚秋扔掉身上那件還帶著體溫的大衣，緩緩揚起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內(nèi)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一股暖流穿過她的四肢百骸，那些沉重的愛意，絕望和悔恨，漸漸聚在一起。
最終化為一滴淚從她的面龐滑落，滴在地上，消失不見。
“白清川，永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