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茶館里彌漫著龍井的清香，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紅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慧攪動著杯中的碧螺春，茶葉在熱水中沉沉浮浮，像她此刻紛亂的心緒。三天前和張建國徹底決裂后，她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直到閨蜜李蘭打來電話，說老同學(xué)們想聚聚。
"慧，你可算來了！" 班長趙衛(wèi)東熱情地起身招呼，"大家都念叨你呢。"
林慧勉強擠出微笑，在李蘭身邊坐下。茶桌周圍坐著七八位老同學(xué)，都是三十多年沒怎么變樣的熟面孔。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些笑容背后藏著異樣的目光，像是在審視一件展品。
"聽說你跟建國......" 坐在對面的王麗娟壓低聲音，眼神卻瞟向周圍，"真分了？"
林慧握著茶杯的手猛地收緊，熱水濺在手背上，燙得她一哆嗦。李蘭趕緊打圓場："哎呀，都過去的事了，今天咱們只敘舊，不談別的。"
"怎么能不談呢？" 王麗娟顯然沒打算放過這個話題，"前陣子還看你們倆在公園散步呢，建國對你多好啊，天天接送......"
"好？" 斜對角的張偉冷笑一聲，放下茶杯，"好到騙走人家養(yǎng)老錢？我可聽說了，建國欠了一屁股賭債，連兒子結(jié)婚的錢都是林慧出的。"
林慧的臉?biāo)查g漲紅，像被人當(dāng)眾扇了一巴掌。她沒想到自己的私事已經(jīng)成了老同學(xué)圈里的談資，而且傳得如此離譜。
"張偉你少說兩句！" 趙衛(wèi)東皺眉制止，"都是同學(xué)，別背后說人閑話。"
"我說的不是閑話！" 張偉提高音量，"我兒子跟建國兒子是同事，早就聽說他欠了賭債！林慧你也是，那么大歲數(shù)了怎么還這么天真？男人的話能信嗎？"
"我......" 林慧想解釋，卻發(fā)現(xiàn)喉嚨發(fā)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求助地看向李蘭，卻發(fā)現(xiàn)閨蜜眼神躲閃，顯然也知道些什么。
"行了行了，喝茶喝茶，" 李蘭端起茶壺給大家續(xù)水，"這龍井可是明前茶，嘗嘗......"
"蘭子你就別護著她了，" 王麗娟放下茶杯，語氣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當(dāng)初林慧跟建國好上的時候，多少人勸她？說建國離過婚，帶著兩個孩子，肯定不靠譜。她偏不聽，還說什么 ' 找到了真愛 '......"
"真愛能當(dāng)飯吃嗎？" 張偉嗤笑，"現(xiàn)在好了，人財兩空！我要是她啊，早就找地縫鉆進去了。"
林慧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茶館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看著這些曾經(jīng)熟悉的面孔，突然覺得無比陌生。三十多年的同學(xué)情誼，在流言蜚語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抓起包，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出茶館。身后傳來同學(xué)們的議論聲，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林慧漫無目的地游蕩。秋風(fēng)卷起落葉，在她腳邊打著旋兒。她想起六年前和張建國重逢的那個同學(xué)聚會 —— 也是在這家茶館，他穿著干凈的白襯衫，笑著走過來："林慧，好久不見。"
那時的他們，眼里有光，心里有夢，以為錯過了三十年的時光可以重新彌補。卻沒想到，最終會落得如此下場。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個陌生號碼。林慧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是林慧女士嗎？" 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我是張建國的弟弟張建軍......"
林慧的心猛地一沉："你想干什么？我沒錢了。"
"不是的林女士，" 男人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哥他...... 他住院了！高血壓引發(fā)的腦溢血，現(xiàn)在還在搶救......"
林慧握著手機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你說什么？"
"我哥昨天收到您的分手短信后就不對勁，" 張建軍哽咽著說，"他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不吃不喝，今天早上突然暈倒...... 醫(yī)生說情況不太好......"
林慧站在原地，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分手短信？她什么時候發(fā)過分手短信？
"你是不是搞錯了？"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沒有發(fā)過短信......"
"就是昨天下午發(fā)的！" 張建軍急切地說，"內(nèi)容是 ' 我們到此為止，以后別再聯(lián)系 '...... 林女士，我知道我哥對不起您，但他是真心愛您的?。∧切╁X......"
林慧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掛斷電話，撥通了女兒的號碼。
"媽？怎么了？" 王婷的聲音帶著睡意，顯然還在午休。
"婷婷，你是不是用我手機給張建國發(fā)分手短信了？" 林慧的聲音發(fā)顫。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王婷平靜的聲音："是又怎么樣？媽，我這都是為您好......"
"為我好？" 林慧的聲音陡然拔高，"你知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搶救？！"
"什么？" 王婷的聲音終于帶上了一絲慌亂，"他...... 他怎么了？"
林慧沒有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突然覺得無比諷刺 —— 她以為自己是這場感情的主角，卻沒想到從頭到尾都只是女兒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手機再次響起，還是張建軍。林慧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哪個醫(yī)院？"
"市中心醫(yī)院，神經(jīng)外科重癥監(jiān)護室......"
打車到醫(yī)院的路上，林慧的腦海里一片混亂。她想起張建國六年來的點點滴滴 —— 清晨熱好的牛奶，深夜掖好的被角，生病時喂的藥，失眠時講的故事...... 這些曾經(jīng)被她視為理所當(dāng)然的溫暖，此刻卻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海中反復(fù)播放。
重癥監(jiān)護室外，張建軍穿著病號服，右腿還打著石膏，焦急地來回踱步?？吹搅只郏袷强吹搅司刃?，急忙迎上來："林女士，您可來了！醫(yī)生說需要家屬簽字......"
"我不是家屬。" 林慧打斷他，聲音冰冷。
張建軍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林女士，這是我哥讓我交給您的。里面有十五萬，是他抵押房子換來的...... 他說欠您的錢，會一點一點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