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呦是靈異副本流落人間的廢物小BOSS。
人類閨蜜挽著她胳膊撒嬌:“呦呦最幸運(yùn)啦,陪我們刷S級副本好不好?
” 男友深情款款:“別怕,我會保護(hù)你的?!?結(jié)果她被推進(jìn)紅衣厲鬼懷里當(dāng)誘餌。
血染紅裙擺時,整座古宅突然震動。 噩夢之主撕開空間裂縫:“誰動了我家小廢物?
” 白骨夫人掰著指關(guān)節(jié):“姐姐幫你把骨頭拆開重組哦。
” 暗影之王卷走所有逃生通道:“游戲…才剛開始。” 副本提示音瘋狂閃爍:【警告!
所有SSS級副本核心正強(qiáng)行接入!
】 呦呦躺在病嬌家人懷里吐血:“別…別都弄死了…” 姥姥織著毛衣點(diǎn)頭:“放心,
姥姥給他們織了永恒痛苦毛衣?!比祟愂澜绲年柟?,金燦燦的,帶著一種毫無防備的暖意,
鋪滿在奶茶店門口的小圓桌上。鹿呦呦坐在那里,小小的身體幾乎陷進(jìn)白色的塑料椅子里,
兩條細(xì)伶伶的小腿懸空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
她手里捧著一杯粉嘟嘟、還頂著巨大奶油云朵和彩色糖粒的草莓啵啵冰,
吸管被她咬得扁扁的,臉頰一鼓一鼓,像只認(rèn)真儲存過冬糧食的小松鼠。
空氣里飄著糖精、香精和現(xiàn)烤面包混合的甜膩味道。
旁邊桌幾個穿著時髦短裙的女孩子正舉著手機(jī)自拍,嘰嘰喳喳的笑聲像玻璃珠砸在瓷磚地上,
清脆又有點(diǎn)刺耳。鹿呦呦縮了縮脖子,把自己往椅子里又埋了埋。陽光很好,奶茶很甜,
可那股子屬于人類世界的、喧囂又生猛的活力,總像一層看不見的毛玻璃,把她隔在外面。
她本能地覺得,
頭和苔蘚味道的地方……比如老家那座終年被霧氣籠罩、偶爾能聽到姥姥紡車吱呀聲的古堡?
“嘶——”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她滿足地瞇起眼,
暫時把那點(diǎn)格格不入的疏離感拋到腦后。甜味,永遠(yuǎn)能撫慰她這顆在異世界漂泊的小心臟。
她從那個印著可愛卡通貓爪的帆布小錢包里——這也是閨蜜林薇薇送的,
據(jù)說是“人類女孩必備時尚單品”——費(fèi)力地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顏色好像有點(diǎn)深?
紙質(zhì)摸起來也格外粗糙堅韌,帶著點(diǎn)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涼潮氣?鈔票中間印著的頭像,
也不是常見的慈祥老爺爺,而是一個穿著古舊官袍、面色青白、眼神空洞的陌生男人。
頭像周圍,還用暗紅色的、類似朱砂的顏料,勾勒著繁復(fù)扭曲的符文。
鹿呦呦完全沒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她踮起腳尖,
把這張“錢”遞向柜臺后那個笑容甜美的店員小姐姐,聲音細(xì)細(xì)軟軟的:“姐姐,給你錢。
”店員小姐姐的笑容,瞬間從“甜度滿分”切換到了“遭遇靈異事件”的僵硬模式。
她盯著那張散發(fā)著幽幽寒氣的紙鈔,瞳孔地震,嘴角抽搐,伸出去接錢的手懸在半空,
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空氣凝固了那么零點(diǎn)幾秒?!斑馈 ⑿∶妹?,
”店員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勉強(qiáng)擠出職業(yè)假笑,“這個…這個我們不收的哦。
請用…嗯…人民幣支付?!薄鞍??”鹿呦呦愣住了,清澈的大眼睛里滿是茫然。人民幣?
那是什么?她包包里只有這個呀!這是魘哥上次來看她,隨手塞給她的一沓“零花錢”,
說是在人類地盤買東西用的。魘哥從不說謊……的吧?
就在這尷尬得能摳出一座古堡的寂靜時刻,
一陣極具穿透力、仿佛來自地獄熔巖深處的重金屬搖滾前奏,
猛地從鹿呦呦那個粉紅色兔子外殼的手機(jī)里炸響!音量之大,
震得桌面上的奶茶杯都跟著嗡嗡共鳴。屏幕上,
瘋狂跳動著一張猙獰扭曲、熔巖流淌的鬼臉頭像,備注是簡單粗暴的兩個大字:【魘哥】。
店員小姐姐的臉,徹底褪盡了血色,慘白得如同刷了層墻粉。
她驚恐地瞪著那部發(fā)出恐怖音效的手機(jī),又看看鹿呦呦手里那張詭異的“冥幣”,
最后目光落在鹿呦呦那張寫滿無辜的精致小臉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披著人皮的千年畫皮精。
鹿呦呦趕緊手忙腳亂地劃開接聽鍵,順便把音量調(diào)低?!拔梗眶|哥?”她把手機(jī)湊到耳邊,
小聲開口。屏幕瞬間被一片翻滾的血色巖漿和硫磺煙霧填滿。
一張線條極其深刻、眉骨突出、仿佛用刀斧劈鑿出來的英俊面容擠滿了鏡頭。
赤紅色的眼眸如同燃燒的炭塊,即使在屏幕里也灼灼逼人。
他背后是翻滾的、冒著巨大氣泡的暗紅熔巖海,
隱約還能看到幾只扭曲的、痛苦嚎叫的靈魂虛影被巖漿吞沒?!靶U物!
” 魘哥的聲音如同滾雷,帶著地獄深處的硫磺味和不容置疑的暴躁,
穿透屏幕轟擊著鹿呦呦的耳膜,“在哪瞎晃悠呢?趕緊的!
拍一張人類用的那種紙片錢給我瞅瞅!要高清!正面反面都拍!你三哥那個沒腦子的蠢貨!
又他媽把半個城區(qū)的ATM機(jī)當(dāng)糖豆嚼了!現(xiàn)在錢庫告急!老子得緊急偽造一批!動作快點(diǎn)!
磨蹭什么呢!”他吼得唾沫星子(或者說巖漿星子?)幾乎要噴出屏幕。背景音里,
似乎還夾雜著幾聲沉悶的、仿佛金屬被巨力擰斷的恐怖聲響,
以及一聲若有若無、委屈巴巴的低沉嗚咽,估計就是那個被罵“蠢貨”的三哥影了。“哦哦!
好的魘哥!馬上拍!” 鹿呦呦被吼得縮了縮脖子,像只受驚的鵪鶉。
她趕緊把那張惹禍的“冥幣”舉到手機(jī)攝像頭前,手指笨拙地調(diào)整著角度,
努力想把上面那個青白臉官老爺和周圍的朱砂符文拍清楚?!皣K!
這玩意兒陰氣森森的…算了,湊合用!趕緊滾回來!外面不安全!聽見沒?
” 魘哥皺著眉掃了一眼屏幕上的“冥幣”圖案,不耐煩地?fù)]了揮手,
巖漿背景一陣劇烈晃動?!爸览掺|哥!買完奶茶就……” 鹿呦呦話還沒說完,
視頻通話“啪”地就被對方單方面切斷了。屏幕瞬間暗下去,只留下她舉著冥幣,
在店員小姐姐驚恐欲絕的目光中凌亂?!澳莻€…姐姐…” 鹿呦呦訕訕地放下手,
看著店員快要暈過去的表情,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又搞砸了。她癟了癟嘴,
小鹿般濕潤的眼睛里迅速彌漫起一層委屈的水汽,可憐巴巴地小聲問:“…能…能賒賬嗎?
我下次一定帶‘人民幣’來還……”最終,
還是路過的店長看小姑娘實(shí)在可憐(外加那張冥幣帶來的心理陰影面積過大),
揮揮手免了單,并委婉地表示希望她以后光顧時使用“正規(guī)貨幣”。
鹿呦呦抱著她那杯珍貴的草莓啵啵冰,像只被雨淋透的小動物,蔫頭耷腦地走出了奶茶店。
剛走出沒多遠(yuǎn),手機(jī)又響了。這次不是視頻通話邀請,
而是一個名為“相親相愛一家人(SSS級限定)”的群聊瘋狂跳動起來。點(diǎn)開一看,
滿屏都是鋪天蓋地的文字泡,夾雜著各種光怪陸離的動態(tài)表情包。
【白骨夫人(二姐):@全體成員 緊急通知!咱家小廢物又在人類地盤丟人現(xiàn)眼了!
疑似使用冥幣購買含糖量嚴(yán)重超標(biāo)的劣質(zhì)飲料!附圖(奶茶店監(jiān)控截圖,
鹿呦呦舉著冥幣的模糊身影.jpg)@魘(大哥) 你怎么管教的?零花錢都發(fā)不對版本?
】 附帶一個骷髏頭瘋狂搖晃表示憤怒的表情包?!臼常ㄋ母纾簢K。二姐息怒。
@魘(大哥) 大哥,需要我緊急研發(fā)一款便攜式‘陰氣-陽氣’貨幣轉(zhuǎn)換器嗎?
或者直接給小廢物植入一個‘人類貨幣識別芯片’?保證無痛!
液體的機(jī)械設(shè)計草圖.jpg)】【影(三哥):……(默默上傳了一張截圖:城市地圖上,
半個城區(qū)的銀行網(wǎng)點(diǎn)位置被打上了猩紅的叉叉,旁邊備注:已清理)……嗷。
委委屈屈的黑色毛團(tuán)縮在角落流淚的表情包)】【魘(大哥):@白骨夫人(二姐) 閉嘴!
老子忙著呢?。ㄒ粋€熔巖噴發(fā)的憤怒表情)@尸匠(四哥) 滾!
你那破芯片上次把老五的詛咒娃娃整得只會跳廣場舞了!@影(三哥) 蠢貨!說了多少遍!
吃自助餐要挑沒監(jiān)控的!清理尾巴干凈點(diǎn)!媽的,心累!
(一個熔巖巨人扶額嘆息的表情)】【深淵編織者(姥姥):都安靜點(diǎn)。
吵得我毛線都打結(jié)了。@呦呦(小廢物) 乖崽,受委屈了?姥姥剛給你織了雙新襪子,
能隔絕人間濁氣,還帶恒溫保暖和自動清潔功能。下次見面給你。
仿佛有生命般緩緩蠕動、表面閃爍著星光的毛線球.jpg)】【白骨夫人(二姐):襪子?
姥姥!您又偏心!我也要!要那種能勒死S級厲鬼的蕾絲花邊款!】【尸匠(四哥):姥姥,
能否分析一下您這‘深淵恒溫毛線’的分子結(jié)構(gòu)?
或許能應(yīng)用于我的最新款僵尸防腐涂層……】群里的信息瀑布一樣刷過,
各種恐怖的、詭異的、高科技的討論此起彼伏,
只有一個:家里的小廢物又在外面丟人了/受委屈了/要被奇奇怪怪的人類垃圾食品毒害了,
大家趕緊想辦法(順便日?;唬B惯线吓踔謾C(jī),
看著屏幕上飛快滾動的、來自非人親人們的關(guān)切(?)和爭吵,剛才在奶茶店受的那點(diǎn)委屈,
像陽光下的薄霧,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睛彎成了月牙,
吸了一大口冰涼的草莓啵啵冰,甜意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嗯,雖然人類世界有點(diǎn)復(fù)雜,
錢有點(diǎn)難搞,但……有家人在,真好!她美滋滋地想,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這份輕快持續(xù)到了下午,在林薇薇和張浩出現(xiàn)在她租住的小公寓門口時,達(dá)到了頂峰。
“呦呦!想死我啦!” 林薇薇像一陣香風(fēng)卷進(jìn)來,不由分說就給了鹿呦呦一個大大的擁抱,
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精致,妝容完美,身上噴著甜膩的香水。“你看你,
又一個人悶在家里,多無聊呀!”張浩跟在后面,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狹窄的門口。
他穿著剪裁合身的休閑裝,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微笑,
目光落在鹿呦呦身上,顯得專注而溫柔?!笆前∵线希傇摮鋈プ咦撸娨娛烂?。
”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磁性。
鹿呦呦被他們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點(diǎn)懵,但心里還是暖洋洋的。在人類世界,
薇薇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朋友,張浩對她又那么好……她喜歡這種被需要、被喜歡的感覺。
“我…我挺好的呀?!?她小聲說,被林薇薇拉著坐到那張舊沙發(fā)上。林薇薇挨著她坐下,
抱著她的手臂輕輕搖晃,像小女孩撒嬌一樣:“哎呀,好呦呦,幫我們一個忙嘛!好不好嘛?
” 她眨著撲閃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我和張浩接了個超厲害的任務(wù)!
探索一個新發(fā)現(xiàn)的S級靈異副本,叫‘古宅驚魂夜’!據(jù)說通關(guān)獎勵超級豐厚!
能直接提升天賦等級的那種!”S級副本?鹿呦呦的心猛地一跳,小臉?biāo)查g白了白。
她雖然是個“小廢物”,
但來自靈異副本的出身讓她本能地對高等級副本的兇險有著模糊卻深刻的認(rèn)知。
那絕對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魘哥他們無數(shù)次耳提面命,
嚴(yán)禁她靠近任何評級超過C的副本入口!“不…不行!” 鹿呦呦下意識地?fù)u頭,
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身體往后縮了縮,“薇薇,那個…太危險了!我…我不行的!”“哎呦,
有什么不行的!” 林薇薇撅起嘴,嗔怪地輕輕拍了她一下,
“誰不知道我們呦呦是超級幸運(yùn)星?。「憬M隊,連D級副本的小怪都懶得搭理我們!
你就當(dāng)去旅游嘛,在旁邊給我們喊喊加油就行!對吧,浩哥?” 她朝張浩使了個眼色。
張浩立刻接話,他微微傾身,靠近鹿呦呦,眼神深邃而真誠,
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堅定:“呦呦,別怕。有我在呢。我拼了命也會保護(hù)好你的。
你只需要跟緊我,相信我就好?!?他的聲音放得很輕柔,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這次機(jī)會真的很難得,錯過了,我和薇薇可能就…就真的跟不上那些頂尖玩家的腳步了。
你忍心看著我們失望嗎?”他的話語,他的眼神,像一張溫柔又密實(shí)的網(wǎng),
將鹿呦呦那點(diǎn)微弱的抗拒輕易地纏繞、包裹。她看著林薇薇期待的眼神,
聽著張浩懇切的承諾,心里那點(diǎn)對家人的警告和對高等級副本的恐懼,
在“朋友需要我”、“他會保護(hù)我”的念頭沖擊下,一點(diǎn)點(diǎn)瓦解。
們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張浩看起來那么可靠…我…我總不能一直躲在魘哥他們的羽翼下面吧?
鹿呦呦內(nèi)心掙扎著,小手緊張地絞著衣角?!翱墒恰壹胰怂麄儭?她囁嚅著,
試圖搬出最后的擋箭牌?!鞍パ?!你那些神神秘秘的家人!” 林薇薇打斷她,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和急切,“他們懂什么呀!總不能把你關(guān)一輩子吧?呦呦,
你要學(xué)會獨(dú)立!要為自己而活!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jī)遇!我們真的很需要你的這份幸運(yùn)!
”“需要你,呦呦?!?張浩適時地補(bǔ)充,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再次強(qiáng)調(diào),“我保證,
寸步不離地保護(hù)你。”“需要我…保護(hù)我…” 鹿呦呦喃喃重復(fù)著這幾個字,像是被催眠了。
心底那點(diǎn)猶豫終于被徹底壓了下去。
一股奇異的、混合著被需要感和想要證明自己的沖動涌了上來。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
看著眼前“最好的朋友”和“深情的男友”,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小腦袋,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勇氣:“好…好吧!我去!
”林薇薇和張浩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難以抑制的狂喜光芒,那光芒銳利得幾乎刺眼,
隨即又被完美的笑容掩蓋。“太好了!呦呦最棒了!” 林薇薇歡呼著再次抱住她。
張浩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想揉揉她的頭發(fā):“放心,有我在。”鹿呦呦沒躲開,
感受著頭頂傳來的、略顯刻意的溫?zé)嵊|感,心里那點(diǎn)不安的陰霾,
暫時被“被信任”、“被需要”的溫暖陽光驅(qū)散了。她甚至有點(diǎn)小小的激動和期待。
也許…也許她真的能幫上忙?證明自己不是只會添麻煩的小廢物?她完全不知道,
就在她點(diǎn)頭答應(yīng)的瞬間,她放在床頭充電的、那個粉紅兔子外殼的手機(jī),
屏幕無聲地瘋狂閃爍了幾下,一個猩紅的、不斷跳動的骷髏頭警告標(biāo)志一閃而過,
隨即又迅速熄滅,仿佛只是電路接觸不良。手機(jī)深處,
某個被強(qiáng)行壓制下去的、代表著“相親相愛一家人(SSS級限定)”的通訊協(xié)議,
徒勞地發(fā)出了一聲只有特殊頻段才能捕捉到的、極其微弱的尖銳嘶鳴,隨即徹底沉寂。古宅,
矗立在荒野之上。它并非由尋常磚石砌成,而像是從地底深處掙扎爬出的巨大骸骨,
又或是某個遠(yuǎn)古巨獸腐爛后遺留下的、被時光和怨念侵蝕的骨架。
漆黑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木質(zhì)墻體布滿扭曲的木瘤和深不見底的裂縫,
歪斜的飛檐如同折斷的利爪,直刺向鉛灰色的、低垂壓抑的天幕。沒有風(fēng),空氣卻粘稠冰冷,
朽土腥和一種若有若無的、甜膩的鐵銹味——那是滲入每一寸木紋里的、早已干涸發(fā)黑的血。
巨大的、布滿銅綠和詭異抓痕的獸首門環(huán),在鹿呦呦他們靠近時,
仿佛活物般輕微地蠕動了一下。門無聲無息地滑開一道縫隙,露出里面深不見底的黑暗,
一股陰冷徹骨的穿堂風(fēng)猛地涌出,夾雜著細(xì)微的、如同無數(shù)指甲刮過木板的沙沙聲,
瞬間鉆透單薄的衣物,刺入骨髓。
“嘶——” 隊伍里一個染著黃毛的男玩家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低聲咒罵了一句,“媽的,
這鬼地方,邪門!”林薇薇也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臉上強(qiáng)裝的鎮(zhèn)定有些掛不住。
她不著痕跡地往張浩身邊靠了靠。唯有鹿呦呦。在踏入這扇門的瞬間,
那股幾乎能讓普通人血液凍結(jié)的陰寒之氣撲面而來,她非但沒有覺得不適,
反而像是……魚兒游進(jìn)了熟悉的水域?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對她而言,
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倦鳥歸巢般的親切感??M繞鼻尖的腐朽和血腥味,
褓記憶的熟悉氣息——有點(diǎn)像姥姥常年待的那個、堆滿了各種奇怪藥材和古老織物的儲藏室,
只是味道更濃烈、更原始一些。她甚至覺得,這座散發(fā)著恐怖氣息的古宅,
在無聲地……歡迎她?一種極其微弱、幾乎無法捕捉的共鳴感,從腳下冰冷的地板,
從周圍布滿灰塵蛛網(wǎng)的梁柱上傳來。這感覺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下意識地松弛了一絲?!斑线??
發(fā)什么呆呢?快跟上!” 林薇薇略帶不滿和緊張的催促聲打斷了鹿呦呦那點(diǎn)微妙的感受。
她趕緊小跑兩步,緊緊貼到張浩身邊。張浩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溫?zé)岬恼菩耐高^薄薄的衣料傳來熱度?!皠e怕,跟緊我。” 他低聲說,
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光線昏暗、仿佛隨時會從陰影里撲出怪物的走廊。他的保護(hù)姿態(tài)做得十足。
鹿呦呦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的那點(diǎn)異樣感被張浩的“可靠”暫時壓了下去。
她努力忽略掉古宅深處那些細(xì)微的、只有她能隱約感知到的“聲音”——像是竊竊私語,
又像是沉重的嘆息,還有某種規(guī)律的、如同巨大心臟在緩慢搏動的沉悶回響。
古宅內(nèi)部的空間遠(yuǎn)比外面看到的更為龐大和扭曲。幽深的回廊如同巨獸的腸道,
無窮無盡地延伸,兩側(cè)是無數(shù)扇緊閉的、樣式各異的房門。
墻壁上掛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肖像畫,畫中人物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跟隨著移動的玩家。
空氣里那股腐朽和血腥味揮之不去,還漸漸混入了一種……甜膩得發(fā)齁的脂粉香氣,
來源不明,卻無孔不入?!坝袞|西!” 隊伍里的感知系玩家突然低吼一聲,
指向左側(cè)一條岔道深處。那里,一道模糊的白影一閃而過,
伴隨著一聲極其輕微、如同女子嗚咽的抽泣聲?!敖鋫?!” 張浩低喝,
瞬間將鹿呦呦拉到自己身后,動作迅捷而充滿保護(hù)欲。
他手中多了一把閃爍著淡金色光芒的短刀,刀身上符文流轉(zhuǎn),顯然不是凡品。
林薇薇和其他玩家也立刻亮出武器,緊張地盯著那條岔道。鹿呦呦被張浩護(hù)在身后,
看著那道一閃而逝的白影,
心里卻莫名地冒出一個念頭:那好像是…一個穿著舊式嫁衣的丫鬟?
她的裙角被什么東西掛破了,跑的時候有點(diǎn)跛……這個念頭毫無根據(jù),
卻清晰得如同親眼所見。岔道深處,白影沒有再出現(xiàn)。但那壓抑的哭泣聲,
卻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忽遠(yuǎn)忽近,飄忽不定,撩撥著每個人緊繃的神經(jīng)?!笆窃轨`陷阱!
” 一個經(jīng)驗(yàn)豐富的玩家判斷道,“別管它!哭聲會吸引更麻煩的東西!保持隊形,
繼續(xù)前進(jìn)!目標(biāo)是主廳!”隊伍在令人窒息的壓抑和無處不在的詭異聲響中艱難推進(jìn)。
走廊的地板時而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時而又軟綿綿得如同踩在腐肉上。兩側(cè)的房門后,
時不時傳來指甲抓撓門板的刺耳聲響,或是重物拖行的摩擦聲。
鹿呦呦被張浩“保護(hù)”在隊伍中間靠后的位置,林薇薇緊緊挨著她。走著走著,
鹿呦呦的腳步會毫無征兆地停頓那么零點(diǎn)一秒,或者極其輕微地改變一下方向。
垂掛下來、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帶有劇毒倒刺的藤蔓;有時僅僅是身體本能地側(cè)了一下,
恰好躲過從天花板滴落的一滴粘稠的、帶有強(qiáng)烈腐蝕性的黑色液體。
這些動作微小到幾乎難以察覺,完全像是被緊張氣氛嚇到后的自然反應(yīng)。
但每一次微小的停頓或偏移,都精準(zhǔn)地讓她避開了足以讓普通玩家重傷甚至致命的死亡陷阱。
“咦?” 一個負(fù)責(zé)探路的玩家看著自己剛剛踩過、完好無損的地磚,
又看看鹿呦呦剛剛無意識繞開的那一小塊區(qū)域,
那里正無聲地彌漫開一股淡淡的、帶有催眠效果的無色霧氣。他撓撓頭,小聲嘀咕,
“這小丫頭運(yùn)氣真邪門了?”“閉嘴!專心點(diǎn)!” 張浩低斥,但眼角的余光掃過鹿呦呦時,
那份“保護(hù)”之下,隱藏的審視和算計又深了一分。林薇薇則緊緊攥著鹿呦呦的胳膊,
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她的皮肉里,臉上是強(qiáng)裝的鎮(zhèn)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鹿呦呦越是表現(xiàn)出這種“詭異的好運(yùn)”,就越證明她的價值!
只要把她用在最關(guān)鍵的地方……終于,
在經(jīng)歷了數(shù)不清的驚嚇和幾次有驚無險的小規(guī)模遭遇戰(zhàn)后,
隊伍抵達(dá)了此行的核心區(qū)域——古宅的主廳。推開沉重的、雕刻著扭曲痛苦人臉的烏木大門,
一股更加濃郁、幾乎化為實(shí)質(zhì)的血腥味和脂粉香氣混合的怪風(fēng)撲面而來,熏得人幾欲作嘔。
主廳空曠得駭人。高高的穹頂隱沒在濃重的黑暗里,
只有幾盞掛在巨大梁柱上的、慘白色的燈籠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勉強(qiáng)照亮中央?yún)^(qū)域。
燈籠的光線搖曳不定,將巨大的、布滿龜裂紋路的黑色地磚映照得如同凝固的血湖。
大廳的盡頭,是一張巨大的、同樣漆黑的供桌。供桌上方,
懸掛著一幅幾乎占據(jù)整面墻的巨大畫像。
畫像上是一個身著繁復(fù)華麗、卻陳舊褪色的大紅嫁衣的女子。她端坐著,蓋著鮮紅的蓋頭,
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姿態(tài)端莊。然而,那蓋頭下方,本該是下巴的位置,卻空無一物!
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靈魂的虛無黑暗!畫像前,供桌上,沒有香燭貢品,
只有一面造型古樸、邊緣鑲嵌著暗紅色寶石的銅鏡。鏡面灰蒙蒙的,
模糊地映照著下方搖曳的白色燈籠,像一只渾濁的獨(dú)眼,冷冷地注視著闖入者。
“就是這里了!
” 隊伍里一個戴著眼鏡、研究過攻略的玩家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恐懼,
“‘無面新娘’的畫像!那面‘引魂鏡’是核心!只要拿到它,
再撐過新娘的‘回魂夜’儀式,就能通關(guān)!”他的話音未落,整個大廳的溫度驟然暴跌!
懸掛的白燈籠猛地劇烈搖晃起來,慘白的光線瘋狂閃爍,
將墻上那幅巨大的新娘畫像映照得忽明忽暗。畫像上那空蕩蕩的蓋頭下方,
那片虛無的黑暗仿佛活了過來,開始無聲地旋轉(zhuǎn)、擴(kuò)大,散發(fā)出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怨毒氣息!
供桌上那面灰蒙蒙的銅鏡,鏡面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隨即,
一個清晰的、穿著血紅嫁衣、蓋著紅蓋頭的身影,緩緩在鏡中浮現(xiàn)!它沒有動,
但一股難以言喻的、飽含了千年孤寂和滔天怨恨的冰冷意志,如同無形的海嘯,
瞬間席卷了整個大廳!“來了!回魂夜開始了!” 有人失聲尖叫?!翱欤“从媱?!引開她!
拿到鏡子!” 張浩的吼聲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他猛地將目光投向身邊,
被林薇薇死死拽著的鹿呦呦!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鹿呦呦身上。那些目光里,
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同伴”情誼,只剩下赤裸裸的、如同餓狼看到肥肉的貪婪和急迫!
鹿呦呦被這驟變驚得呆住了。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鐵鉗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她看向張浩,那個前一秒還信誓旦旦要保護(hù)她的人,此刻的眼神冰冷而陌生,
里面只有對通關(guān)的狂熱渴望!“不…不要…” 她顫抖著,小臉煞白如紙,
下意識地想要后退?!斑线?!為了大家!靠你了!你運(yùn)氣那么好!她不會真的傷害你的!
” 林薇薇的聲音尖利刺耳,帶著一種虛偽的哭腔,手上的力道卻大得驚人,
死死鉗制著鹿呦呦纖細(xì)的手臂,不讓她有絲毫掙脫的可能?!胺砰_我!薇薇!張浩!
” 鹿呦呦終于明白過來,巨大的背叛感和恐懼讓她爆發(fā)出絕望的哭喊,拼命掙扎。然而,
太遲了。張浩眼中最后一絲偽裝的溫柔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冷酷。他看準(zhǔn)時機(jī),
猛地抓住鹿呦呦另一只胳膊,和林薇薇一起,兩人爆發(fā)出全身的力量,
如同投擲一件無用的垃圾,狠狠地將那個嬌小的、掙扎哭喊的身影,
朝著供桌方向、朝著鏡中那剛剛浮現(xiàn)的、散發(fā)著滔天怨氣的紅影——猛推了過去!“啊——!
??!”鹿呦呦凄厲的尖叫劃破死寂的大廳。她像一只被折斷翅膀的雛鳥,
無助地飛向那片代表著絕對死亡的血紅!鏡中的紅影,
似乎因?yàn)檫@突如其來的“祭品”而微微一頓。下一秒,
一只蒼白得毫無血色、指甲漆黑尖長的手,猛地從鏡面里探了出來!
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極限,帶著刺骨的陰風(fēng)和令人牙酸的破空聲,
精準(zhǔn)無比地抓向被推過來的鹿呦呦!那指尖縈繞著肉眼可見的、扭曲空間的黑色怨氣!
“噗嗤——!”一聲令人頭皮炸裂的、血肉被利刃穿透的悶響!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jié)。
鹿呦呦的身體在半空中驟然僵住。那只蒼白枯瘦的鬼手,如同燒紅的烙鐵穿透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