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騁安置好吳所謂后,沖上樓。翻箱倒柜找出醫(yī)藥箱,又飛快地跑回來,
單膝跪在吳所謂面前的地毯上。地下室的燈光不夠亮,池騁擰開了手機電筒,
小心翼翼地照亮那只傷痕累累的手。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忍著點。
”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先用鑷子,屏住呼吸,
動作輕得不能再輕,一點一點地將那些嵌在皮肉里的細小木刺和玻璃碎屑夾出來。
每一下都引得吳所謂指尖微顫,但他咬著唇?jīng)]再出聲。清理完異物,池騁拿起消毒碘伏,
看著那猙獰的傷口,眉頭擰成了死結(jié)。他用棉簽蘸了藥水,動作輕柔得像羽毛拂過,
一點點擦拭傷口周圍的污垢和血跡。碘伏接觸到創(chuàng)面的刺痛讓吳所謂倒抽一口冷氣,
身體本能地后縮?!榜R上就好,乖?!?池騁下意識地哄了一句,像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他固定住吳所謂的手腕,繼續(xù)小心地消毒。清理完畢,他拿出無菌紗布和透氣繃帶,
動作熟練地將傷口仔細包扎好,纏得松緊適中,最后打了一個利落的結(jié)。整個過程,
兩人都異常沉默。只有棉簽擦拭的細微聲響、鑷子觸碰的輕響,
以及彼此壓抑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地下室回蕩。池騁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神情專注得如同在進行一場精密的手術(shù)。包扎完畢,池騁的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疲憊和一種劫后余生的清醒。他沒等吳所謂開口質(zhì)問剛才的事,就主動開口,
聲音低沉而疲憊,帶著一種近乎剖白的坦誠?!拔医裉焓盏揭粭l短信……是汪碩發(fā)的。
”他仰頭靠在沙發(fā)邊緣,閉上了眼,開始用一種近乎冷漠的、旁觀者般的語氣,
講述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講述那個如蛇般陰冷的少年,
講述那種被無形之手操控的“放松”與離開后的焦慮。
講述那個混亂的夜晚和兄弟反目的痛楚,講述汪朕的出現(xiàn)和“古潼京”,“吳”零星碎片。
講述汪碩消失后那如影隨形的操控感如何讓他看誰都像汪碩的影子,
如何讓他只能用“搶奪”郭城宇身邊人來劃清界限、麻痹自己……他講得很客觀,
甚至帶著自嘲,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吳所謂靜靜地聽著,從最初的憤怒、委屈,到震驚,
再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鋪天蓋地的愧疚。原來,池騁這半生的情感泥沼,
這所有的扭曲與痛苦,根源竟真的在自己身上!他吳畏,即使無意,也是這旋渦的中心!
池騁以為的客觀陳述,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吳所謂的心臟。
當池騁說到“遇見你之后,腦子里那個聲音終于閉嘴了”時,吳所謂再也控制不住。
滾燙的淚水毫無預(yù)兆地洶涌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他包扎好的手背上,
暈開深色的痕跡。他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肩膀卻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
池騁說完,睜開眼,被眼前淚流滿面的人嚇了一跳。他有些愕然,
隨即扯出一個疲憊又帶著點好笑的表情:“我說我的故事,你哭什么?
被我的‘悲慘情史’感動了?”他試圖用玩笑沖淡這沉重的氣氛。只有吳所謂自己知道,
這眼淚里是滔天的愧疚,是對池騁遭受這一切無妄之災(zāi)的心疼,是對汪家算計的憤怒,
更是對自己將所愛之人拖入這黑暗旋渦的無力與自責。他看著池騁帶著疑惑和疲憊的臉,
哽咽著,問出了那個懸在心頭、讓他如鯁在喉的問題。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所有的經(jīng)歷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你會恨我嗎?”池騁聽著他的問話,
看著他哭的眼睛紅紅卻還天馬行空胡思亂想,心里異常的柔軟。本來想隨口附和,
但看著他痛苦糾結(jié)卻異常堅定認真的神情,還是認真思考后才給出回答?!拔覑勰悖?/p>
如果這一切只是為遇到你所必需的考驗,我愿意。
”吳所謂聽到池騁那斬釘截鐵、不帶一絲猶疑的回答,整個人瞬間怔住。
一股比之前更洶涌、更滾燙的情感洪流猛地沖垮了心防,決堤而出!淚水再也無法抑制,
如同斷線的珠串,大顆大顆地滾落,瞬間浸濕了他蒼白的臉頰和包扎好的手背。
那里面混雜著難以言喻的心疼、鋪天蓋地的愧疚,
以及一種被對方這份決絕所點燃的、近乎滅頂?shù)膼垡狻3仳G看著他哭得無聲卻洶涌,
心頭那點戾氣被心疼取代,不得不伸出手,用指腹笨拙又輕柔地替他揩去滾燙的淚珠。
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弧度,聲音帶著點強作輕松的沙?。骸皣K,有這么感動嗎?
”他試圖用調(diào)侃驅(qū)散這沉重的氣氛,指尖傳來的濕潤卻讓他心頭發(fā)緊。吳所謂卻猛地仰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