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露出一絲白,沈府西側(cè)小院的下人都還沒起床,沈清瑤便被奶娘拉了起來。
迷迷糊糊的被伺候著洗漱完,穿好衣服給送到正院了。
等沈清瑤跪在墊子上時清醒了些,又有丫鬟給送上墨硯紙筆才反應(yīng)過來。
昨日她見外面天氣不錯,花園的春光也應(yīng)該不錯,就滿懷欣喜的去花園了。
春景無限好,沈清瑤特意穿了一鵝黃色,更是襯得她膚如白玉,面若芙蓉。
她在府里除了姨娘就沒人愿意給她好臉色看,生怕招了別人嫌,就挑了偏僻的小道走。
可誰知就算這樣也能遇見她那刻薄的嫡母,沈清瑤暗道壞了。
蘭夫人一見沈清瑤便緊皺眉頭,不喜道:“我好不容易找個清凈地,就有不知好歹的人來擾了興致?!?/p>
沈清瑤趕忙行了禮,認(rèn)錯道:“阿瑤不知道母親也在此,不是故意沖撞母親的,求母親勿怪?!?/p>
蘭夫人看了沈清瑤的衣裙,搖頭嗤笑道:“有哪家的女兒像你一樣呀目無尊長,整日里不想著多學(xué)學(xué)女學(xué),小小年紀(jì)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你那姨娘一個德行,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蘭夫人的脾氣那是一等一的暴躁,她心知是今天運氣不好觸了霉頭,恰好撞上了蘭夫人心情不好的時候。
沈清瑤早就習(xí)慣蘭夫人無厘頭挖苦,被當(dāng)做出氣筒是常有的事。
可還是忍不住低下頭捏緊裙邊,眼眶里蓄滿了淚水。
蘭夫人心中的郁氣出的差不多了,叫貼身丫鬟明兒一早帶到正房去教教規(guī)矩。
等沈清瑤跪在蒲團(tuán)上抄,經(jīng)一直抄到腿都沒有知覺了,正房里的才來丫鬟叫停,兩個丫鬟把她扶起來送回西院。
沈清瑤雙腿酸麻幾乎是被架著回來的,一進(jìn)門謝姨娘看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準(zhǔn)備什么了。
“去給姑娘拿些冰塊來消腫,我可憐的孩子呀!”
謝姨娘撩起女兒褲腿,果不其然,原本白嫩的膝蓋現(xiàn)在紅腫一片。
謝姨娘憤恨極了,老爺一來她房里歇息,夫人就要來作賤人。
以前作賤的是她,她忍忍也就算了,現(xiàn)在女兒大了,蘭夫人又開始折磨她女兒了。
沈清瑤見謝姨娘面色極差,安慰道:“姨娘別擔(dān)心,這點傷不礙事的,過兩天就好了?!?/p>
謝姨娘拿起托盤上布包著的冰塊,親自給沈清瑤消腫。
“我的阿瑤呀,都是姨娘不爭氣,要是姨娘出身好一點,多得寵一點,也不會害你跟我受這么多苦?!?/p>
謝姨娘是蘭夫人嫁進(jìn)沈府后給沈廣陽挑的妾,當(dāng)時蘭夫人有孕,又擔(dān)心沈廣陽被別的女人迷去了。
想著不如自己給他挑一個,既可以保全夫妻情分,又免得到時候她拿捏不起來。
謝姨娘就被挑中了,模樣秀美,性子軟,沈廣陽滿意,蘭夫人也不愁地位不穩(wěn)。
蘭夫人見她還算懂規(guī)矩,沈廣陽也沒有特別喜歡,就做主抬了姨娘。
看著日漸懂事的女兒,謝姨娘只能盼著蘭夫人能看在她伏低做小的份上,給她的孩子選一門好的親事。
“阿瑤,我的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雖說過得不算如意,但是比起其他人已經(jīng)好多了,到時候你的婚事雖說不能高嫁,但我求求夫人,給你嫁個書香門第也是可以的。
夫人雖然脾氣差,但是在京城里也算好的了,你好歹叫了她十幾年的母親,想必她也會顧戀舊情的?!?/p>
謝姨娘其實也拿不準(zhǔn)蘭夫人的意思,京里有幾家夫人和妾室都鬧出人命來了。
更是有正房夫人讓妾室肚子里一個孩子都沒留下。
對比起來,蘭夫人愿意給她留個女兒已經(jīng)很仁慈了。
沈清瑤覺得姨娘太樂觀了,她在蘭夫人眼中恐怕連阿貓阿狗都算不上,但她也不戳破謝姨娘的幻想。
與其靠蘭夫人的心情決定她的一生,不如她自己主動去爭取合心意的夫郎。
母女兩人各懷心事,沈清瑤現(xiàn)在哪也去不了,只能臥榻休息,謝姨娘打算去廟里給女兒求姻緣。
正房里蘭夫人正陪著沈廣陽,好心情道:“今早剛收到序兒來信,他從書院回來,想必不久就到了,許久沒見,也不知他在外面過得好不好。”
沈廣陽聽見這個好消息也忍不住面露喜色:“好啊,序兒的屋子可準(zhǔn)備好了,那些陳舊的東西該換的就換了,別讓序兒住的不舒服。”
沈廣陽對他的長子很是驕傲,這孩子從小聰慧,不管讀書習(xí)武那都是拔尖的,說是少年英才也不為過。
十歲時在宴會上不卑不亢就得陛下贊揚。
等十五歲時更是風(fēng)姿絕艷,文采斐然,陛下見之欣喜收為義子,賜了皇姓。
原本的沈序改名為賀蘭序。
沈廣陽當(dāng)時表面上是笑得合不攏嘴,可還是心里有點介意的。
他兒子優(yōu)秀是不錯,可你怎么能改了他兒子的姓呢?
這不是跟他搶兒子嗎?
可之后他的職位升的那叫一個快呀,他熬了大半輩子,才從一個窮書生熬到六品官員。
在兒子得賜皇姓后,連平時不拿正眼瞧他的一二品的大官都會跟他打招呼了,現(xiàn)在他沈廣陽已經(jīng)是四品官員了。
每天上值那叫一個痛快呀!
蘭夫人對自己的大兒子比任何人都要上心,笑道:“我一早就叫人去采買各應(yīng)物品,不僅屋子準(zhǔn)備好了,可衣物只能等序兒回來之后才能做了。”
沈廣陽點了點頭,又想到了兒子,頭痛道:“耀兒也要好好教導(dǎo)一下,整天沒大沒小的,書也不好好讀,就知道去外面亂逛?!?/p>
“也不知道沈耀怎么跟他哥相差這么大,序兒天資聰慧,沈耀不僅愚笨,連最基本的勤奮都沒有。”
沈廣陽越想越氣,看著蘭夫人疑惑道:“序兒是最像我,看來沈耀是隨了夫人你吧。”
蘭夫人正在心虛的喝茶,被無端的指責(zé)了她也反駁不了,就當(dāng)沒聽見一樣。
沈廣陽像是找到了問題源頭一樣:“是了是了,就是這樣。
不過也沒事,以耀兒的天資,就算認(rèn)真讀書想必也成不了事,反正有序兒在,他以后總會提拔弟弟的?!?/p>
就跟他一樣,沾了序兒的光,這輩子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沈廣陽撫須大笑。
蘭夫人在旁邊拿著茶,撇撇杯中不存在的浮沫,一句也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