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死前才明白,沈聿白娶她只因為那張酷似白月光的臉。他書房里全是白月光的照片,
連她流產(chǎn)都因撞上“她”忌日。重生回被毒殺那晚,她假裝失憶配合他演戲。
直到他獲獎直播時,她放出收集的錄音:“葬禮要盛大,記者多請些?!薄岸舅庍x進口的,
發(fā)作慢才像心臟病?!睆椖凰查g炸了:“沈影帝要殺了自己老婆?”---香檳杯的弧光,
冰冷得像手術刀的鋒刃。杯沿輕輕抵在我的唇上,冰涼觸感蛇一般蜿蜒,
帶著氣泡細微炸裂的、近乎死亡的嘶鳴。是這杯酒。上一世,
就是這杯他親手遞來的、慶祝他新片殺青的香檳,讓我在幾小時后,像條被扔上岸的魚,
在冰冷的地板上徒勞地張嘴喘息,五臟六腑被看不見的手狠狠攥緊、撕裂。
血管里仿佛灌滿了滾燙的碎玻璃,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滅頂?shù)淖仆?。視線模糊,最后凝固的,
是沈聿白俯視著我漸漸渙散瞳孔的臉。那張曾讓我沉溺的俊美面容上,沒有驚惶,沒有悲傷,
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近乎殘忍的平靜。原來,那平靜下藏著毒蛇的獠牙。“晚晚?
”沈聿白溫潤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將我猛地從瀕死的幻痛中拽回,
“怎么發(fā)呆了?不喜歡這酒?”他自然地傾身,自然的動作,
仿佛只是體貼地替我理了理鬢邊并不存在的亂發(fā)。修長的手指帶著薄繭,輕輕拂過我的耳廓,
一個親昵到足以讓任何鏡頭都為之聚焦的小動作。曾經(jīng),這動作能讓我心跳失序,臉頰發(fā)燙。
此刻,我只感到一股寒氣從脊椎竄上,直沖天靈蓋,胃里翻江倒海。他是兇手。
這個認知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戳進我的太陽穴。而我,回來了。
回到了這杯毒酒遞到我唇邊的這一刻,
回到了名為“沈聿白溫柔陷阱”的屠宰場門口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空氣里昂貴的香氛和香檳的甜膩氣息混雜,沖得我鼻腔發(fā)酸。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我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
強行壓下眼底翻涌的驚濤駭浪和刻骨的恨意,只余下一片茫然的水光。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尖銳的疼痛讓我維持著最后一絲清明?!绊舶住蔽议_口,
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預料的沙啞和虛弱,像被砂紙磨過,“我……頭好暈。
”我下意識地抬手扶住額角,身體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目光渙散地看向他,
“剛剛……好像……突然一片空白……”沈聿白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異樣,快得如同錯覺,
但那份探究的銳利,被我捕捉到了。他迅速換上更濃的擔憂,
溫熱的手掌立刻覆上我的額頭:“不舒服?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他的指尖帶著試探的溫度,
在我皮膚上停留,似乎在確認我是否真的在發(fā)燒,還是在偽裝。那溫度,像烙鐵。
“可能吧……”我順勢垂下眼睫,避開他審視的目光,身體軟軟地靠向他,
將大半重量倚在他臂彎里,聲音細若蚊吟,“眼前……有點發(fā)花……” 這個動作,
前世的我做來是全然依賴,此刻卻如同主動擁抱一條毒蟒。肌膚相貼的地方,
激起一片細密的戰(zhàn)栗。他手臂一僵,隨即穩(wěn)穩(wěn)地環(huán)住我,語氣是能溺死人的溫柔:“別怕,
我扶你回房休息。這酒,我們改天再喝,嗯?” 他順勢將那杯香檳從我手中抽走,
動作流暢自然,放回侍者托盤時,甚至沒濺起一點漣漪。改天再喝?我心中冷笑,
心底一片冰涼。是啊,改天再找機會把這杯穿腸毒藥,重新灌進我喉嚨里罷了。
我順從地依偎著他,被他半扶半抱著離開觥籌交錯的宴會廳。經(jīng)過明亮的落地鏡時,
我瞥見鏡中的自己。蒼白,羸弱,像一尊精美的、即將碎裂的瓷偶。而身旁的沈聿白,
側(cè)臉線條完美無瑕,嘴角噙著無懈可擊的、對愛妻關懷備至的弧度。多么登對,
多么諷刺的畫卷。我這張臉……這張被精心挑選出來,
酷似他心底那抹永不褪色月光的臉……此刻只讓我感到徹骨的惡心。回到燈火通明的臥室,
沈聿白將我安置在寬大的絲絨床榻上,細致地替我掖好被角。
水晶吊燈的光芒碎落在他濃密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溫柔的陰影,足以迷惑世人。
“好好睡一覺,什么都別想。”他溫聲低語,指腹帶著安撫的意味,輕輕摩挲我的臉頰。
我閉上眼,濃密的長睫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陰影,乖順地點點頭,含糊地應了一聲。
聽著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
細微的、落鎖的“咔噠”聲清晰地傳來——如同上一世將我徹底鎖在死亡囚籠里的聲音重現(xiàn)。
黑暗中,我猛地睜開眼。所有的茫然和脆弱瞬間褪盡,只剩下冰封的銳利和熊熊燃燒的恨火。
我赤著腳,悄無聲息地滑下床,冰涼的地板刺激著腳心,帶來一絲詭異的清醒。
目標明確——書房。沈聿白的私人領域,也是他供奉心中神龕的祭壇。
厚重的紅木門無聲滑開,里面一片沉寂,只有窗外城市霓虹的微光,
勉強勾勒出家具冷硬的輪廓??諝庵袕浡麘T用的雪松木質(zhì)香水和紙張油墨混合的氣息,
熟悉又令人窒息。我熟門熟路地繞過寬大的書桌,走向靠墻那排厚重的實木書架。
指尖在光滑的書脊上劃過,最終停留在一本厚重的《莎士比亞戲劇全集》上。沒有猶豫,
我用力將它抽離書架。沉重的書在手中微微一沉,
露出了后面隱藏的暗格——一個精巧的電子密碼鎖面板,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幽藍的微光。
密碼……是什么?我凝神,上一世瀕死前那巨大的痛苦和絕望,
反而讓某些被忽略的細節(jié)在腦海中異常清晰。他書房電腦的開機密碼……是蘇雨柔的生日?
不,那太簡單了。是他們的……紀念日?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我試探著,
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在那冰冷的按鍵上按下一串數(shù)字:0-7-2-1。0721。
那是蘇雨柔的忌日,也是沈聿白每年雷打不動、獨自在書房枯坐整夜的日子。上一世,
就在這個日子,我意外流掉了我們唯一的孩子,躺在冰冷的醫(yī)院手術室里,痛得渾身痙攣,
而我的丈夫,卻因為“重要紀念日”而“心情低落”,連電話都未曾打來一個。
多么諷刺的密碼。用他白月光的忌日,鎖住他對她所有的癡迷,
也鎖住了我上一世愚蠢的婚姻和悲慘的結(jié)局。
“嘀——”一聲極其輕微、幾乎不可聞的電子音響起。暗格應聲彈開一條縫隙。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幾乎要破膛而出。我屏住呼吸,指尖用力,
緩緩拉開那扇沉重的、藏著沈聿白所有秘密的門。暗格里的感應燈自動亮起,
慘白的光線瞬間傾瀉出來,照亮了里面的一切。照片。密密麻麻的照片。
鋪滿了整個暗格的內(nèi)壁,層層疊疊,幾乎沒有一絲空隙。全是蘇雨柔。各種角度,各種神態(tài),
明媚的,憂傷的,大笑的,沉思的……一張張鮮活的笑臉被定格在相紙上,
無聲地注視著闖入者。她的眼睛,她的唇角,
她微微側(cè)頭的弧度……無一不與我有著驚人的相似,
卻又帶著一種我永遠無法模仿的、屬于沈聿白記憶濾鏡中的神韻。照片的中心,
簇擁著一個擦拭得锃亮的相框。里面是蘇雨柔笑得最燦爛的一張單人照,
背景是燦爛的向日葵花田。相框前,
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小束早已干枯褪色、卻依舊被精心保存的白玫瑰??諝饫?,
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枯萎花朵的、陳舊的甜膩氣息。
巨大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我,胃部劇烈地抽搐起來。我踉蹌一步,
死死扶住冰冷的書架邊緣才勉強站穩(wěn)。指尖觸碰到一張照片的邊角,粗糙的質(zhì)感。不是錯覺。
我湊近那張照片,借著燈光仔細看去。照片的邊緣,蘇雨柔燦爛笑臉的旁邊,
有一小塊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撕裂痕跡,然后又被人用透明膠帶,
小心翼翼地、無比珍重地粘合起來。那一瞬間,所有刻意壓下的記憶碎片,
裹挾著尖銳的痛楚,呼嘯著撞進腦海?!芭距辏 鼻宕嗟乃榱崖曉诩澎o的書房里異常刺耳。
那個下午,我不過是幫他整理書桌,不小心碰倒了那個相框。玻璃碎裂,
相框邊緣也被砸出一道裂痕。沈聿白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沖進來,
素來溫文爾雅的面具瞬間碎裂,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猙獰失控的表情。他猛地推開我,
力氣之大讓我直接撞在身后的書架上,腰側(cè)頓時一片鈍痛。而他,卻像捧著稀世珍寶一樣,
顫抖著手,無比小心地撿起那張照片,看著那道裂痕,眼神里翻涌的暴怒和痛惜,
比任何言語的責罵都更傷人百倍。“滾出去!”他當時的聲音嘶啞而冰冷,像淬了毒的毒蛇,
“誰讓你碰它的!”我那時捂著撞疼的腰,
看著他對著照片那道裂痕失魂落魄、小心翼翼地粘貼的樣子,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四肢百骸都凍僵了。原來,我存在的意義,
僅僅是一張隨時可以丟棄、甚至不能容忍有絲毫瑕疵的替代品畫像。
而那個失去的孩子……冰冷的器械探入身體的劇痛,手術臺上刺眼的白光,
醒來后空蕩蕩的病房……一切都清晰地回來了。他當時在哪兒?哦,對了,他“心情低落”,
在蘇雨柔的忌日里,獨自一人去了她安眠的墓園,徹夜未歸。我的痛苦,我失去的血肉,
在那個神圣的忌日前,一文不值?!班馈币宦晧阂值綐O致的抽氣從我喉嚨深處溢出,
帶著血腥的鐵銹味。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腥甜,
才勉強將喉頭翻涌的哽咽和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悲鳴狠狠壓回去。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幾乎要掐破皮肉,尖銳的疼痛是此刻唯一的錨點,
讓我不至于被這洶涌的恨意和屈辱徹底吞噬。不能崩潰。林晚,不能崩潰!
我一遍遍在心底嘶吼。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它們只會模糊復仇的視線。我猛地抬手,
用袖子狠狠擦去眼角失控溢出的濕熱。目光重新落回那個暗格,
里面那些照片上蘇雨柔永恒不變的笑臉,此刻在我眼中扭曲成了最惡毒的嘲諷。沈聿白,
你欠我的,欠那個未出世孩子的,我要你百倍、千倍地償還回來!用你最在意的東西,
用你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恨意被強行按捺下去,沉淀成冰冷堅硬的決心。我拿出手機,
冰冷的金屬外殼貼著同樣冰冷的指尖。解鎖,打開攝像頭。鏡頭對準了這滿墻的癡迷和祭奠,
對準了那束干枯的白玫瑰,
對準了照片邊緣那道被精心修補的裂痕……慘白的閃光燈無聲地亮起又熄滅,
將這間“圣殿”的每一個細節(jié),連同我眼中淬毒的寒意,一同定格。證據(jù)。這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一個最完美的演員。披著“失憶”和“受驚脆弱”的外殼,
在沈聿白精心構(gòu)筑的名為“深愛”的舞臺上,扮演著懵懂無知、全然依賴他的妻子。
他遞來的溫水,我會當著他的面,小口小口喝下,然后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
借著擦拭嘴角的動作,將含在口中的水,不動聲色地吐進袖口暗袋里的吸水棉布上。
他“體貼”地為我安排的營養(yǎng)餐食,我表現(xiàn)出胃口不佳,
只勉強吃下幾口他先動過筷子的菜肴。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咽下滾燙的炭火,但我臉上,
始終掛著溫順而感激的微笑?!巴硗碚婀?,”他坐在我對面,午后的陽光透過落地窗,
給他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他伸手過來,輕輕拂開我頰邊的發(fā)絲,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
“多吃點,你臉色還是不太好。”那指尖的溫度,依舊讓我皮膚下的神經(jīng)末梢泛起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