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匹魔狼的嗚咽戛然而止。
魔獸首領布滿倒刺的尾巴掃斷兩棵樺樹,腐臭的涎水滴在伍星腳邊滋滋冒煙。
少年后撤時踩碎了半塊瓦片,碎屑扎進腳掌的刺痛反而讓他清醒——背后就是糧倉,退無可退。
"還剩七百秒。"伍星舔著齒縫間的血腥味默算。
癌細胞燃燒的藍光正在侵蝕胃袋,他能聽見自己器官發(fā)出類似皮革撕裂的聲響。
魔獸首領突然人立而起,覆蓋著鱗片的前爪裹著黑霧拍下,掀起的風壓刮飛了三個谷倉頂棚。
藍光在伍星脊椎處炸裂。
他借著沖擊力側滾,原先站立的位置被轟出三米深坑。
碎土塊擦過臉頰時,他抓住飛濺的碎石甩向魔獸眼睛——這是化療時和護工學的手法,石子裹著藍焰精準嵌入鱗片縫隙。
魔獸首領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嘶吼,前爪捂住眼眶踉蹌后退,壓倒的籬笆墻下露出小玲蒼白的臉。
少女懷里還抱著止血的草藥包,被氣浪掀翻時下意識護住身旁嚇呆的孩童。
這個細節(jié)讓伍星瞳孔收縮,化療時妹妹蜷縮在病床的模樣突然閃過。
"都退到磨坊后面!"老村長沙啞的吼叫被淹沒在打谷場此起彼伏的尖叫里。
老人枯瘦的手指幾乎摳進發(fā)光的墻磚,那些"焚身者救世"的符文正變得滾燙。
三年前鄰村覆滅時,他親手掩埋過被同類咒印灼傷的尸體。
鐵匠阿虎突然踹翻水桶。
這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舉起釘耙吼道:"那小子眼睛發(fā)藍光!
和魔獸一樣!"他刻意踩碎伍星先前吐血的瓦片,暗紅血漬里的熒光碎屑讓幾個村民倒吸冷氣。
魔獸首領的鱗片此時發(fā)出類似金屬摩擦的尖嘯。
它受傷的眼眶涌出瀝青狀液體,接觸到藍焰的石子竟開始汽化。
伍星趁機躍上糧垛,扯開滲血的粗布衣——胸腔輸液港周圍的皮膚已呈半透明,藍光在萎縮的肝臟與腫脹的脾臟間形成詭異循環(huán)。
"四百秒。"他咽下喉頭腥甜,從糧垛縱身躍下的瞬間,掌心噴涌的藍焰在空中劃出火網。
魔獸首領本能仰頭噴吐酸液,卻正中伍星下懷。
酸液與藍焰碰撞爆發(fā)的濃霧里,少年借著反沖力蹬上魔獸后背,徒手撕開那道閃著黑曜石光澤的舊傷疤。
暗紫色血液瀑布般澆下,伍星右臂瞬間露出森森白骨。
劇痛反而刺激癌細胞瘋狂轉化,藍光鎧甲暴漲至兩米高度。
魔獸首領吃痛狂甩,把他重重砸向打谷場中央的石磨。
"伍大哥!"小玲的尖叫刺破嘈雜。
少女不顧阿虎阻攔,抓起藥筐里的止血藤就往場中沖。
她看到伍星從石磨碎屑里爬起時,后背嵌著三片磨盤殘片,流出的血卻在藍光中凝成冰晶。
魔獸首領的傷口開始急速愈合。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那道舊傷疤里殘留的藍焰正阻止黑曜石光澤蔓延。
老村長突然劇烈咳嗽,預言碑文的溫度讓他掌心起泡——那些古文字下方,隱約浮現(xiàn)出被火焰包裹的骷髏圖案。
"二百秒。"伍星撕下塊衣襟纏住右手,藍焰順著布條蔓延成劍形。
他故意從阿虎面前掠過,釘耙上殘留的魔獸唾液遇到藍焰轟然炸響,嚇得鐵匠跌坐在地。
幾個原本猶豫的村民見狀,慌忙把農具扔向伍星腳邊。
魔獸首領的瞳孔縮成兩道豎線。
它不再盲目沖撞,而是伏低前肢開始繞場游走,腐爛的松針地被拖出焦黑軌跡。
小玲趁機把止血藤拋給伍星,少年接住時,少女指尖觸碰到的溫度讓她驚呼——那根本不是活人該有的體溫。
藍焰長劍突然暴漲。
伍星旋身劈砍的動作帶起氣旋,打谷場散落的麥粒被卷成金色旋渦。
當劍鋒第三次斬中同一塊鱗片時,黑曜石光澤終于出現(xiàn)裂紋。
魔獸首領暴怒的甩尾攻擊,卻被他用糧倉立柱當支點驚險躲過。
最后一擊的藍光刺得所有人睜不開眼。
小玲透過指縫看到,伍星整個人化作流星撞進魔獸胸口的裂縫,藍焰從內而外爆開的瞬間,三十匹魔狼同時發(fā)出哀嚎化為灰燼。
煙塵散去時,魔獸首領轟然倒地。
它胸口的窟窿里,藍焰仍在蠶食黑曜石物質。
伍星單膝跪在五米外的血泊里,周身鎧甲盡碎,裸露的皮膚布滿蛛網狀的藍光紋路。
打谷場死寂持續(xù)了十秒。
不知誰先帶的頭,十幾個村民顫抖著跪了下來。
小玲沖到一半又停住,她看到伍星正在撕扯左臂的藍光紋路,那些發(fā)光的血管像活物般蠕動。
"都起來!"阿虎突然掄起鐵錘砸向磨盤,火星四濺,"三年前魔獸攻破北村前夜,那些騙子神棍也用過發(fā)光把戲!"他指著伍星腳下開始結晶的血液,"你們仔細看!
這根本不是人血!"
老村長終于松開石碑。
他布滿燙傷的手掌按在伍星肩頭,卻像摸到燒紅的烙鐵般縮回。
老人渾濁的瞳孔映著少年體內流轉的藍光,那些在皮下游走的光斑,竟與碑文上的骷髏圖案如出一轍。
夜風卷著燃燒的麥香掠過村莊。
魔獸首領的殘骸突然發(fā)出脆響,所有藍焰毫無征兆地熄滅了。
伍星搖晃著站起來,發(fā)現(xiàn)村民們舉著的火把正對著自己——照亮了他們眼中重新升起的恐懼。
三百米外的山坳傳來樹木倒塌的悶響。
尚未散盡的硝煙里,某種比先前更沉重的腳步聲正在逼近,震得打谷場殘留的麥粒簌簌跳動。
魔獸首領殘骸突然爆出骨裂聲。
本該熄滅的藍焰在伍星瞳孔深處重新燃起,他看見那具焦黑骨架正以詭異姿態(tài)重組——斷裂的脊椎拱成弧形,殘留的藍焰被黑曜石物質包裹著吞入腹腔。
"退后!"伍星扯住小玲的衣領向后甩去。
少女懷里的止血藤撒了滿地,其中幾根碰到他手背的藍紋瞬間碳化。
三百米外的腳步聲突然加速,地面震顫的頻率讓老村長踉蹌著扶住石碑。
魔獸首領完成重組的剎那,整個打谷場的麥粒懸浮而起。
它嶙峋的骨爪掃過糧倉,三噸重的橡木橫梁像稻草般砸向村民。
伍星蹬著石磨騰空,藍焰在腳底炸開氣浪,硬生生用脊背撞偏了墜落的巨木。
"帶人去西坡!"他沖老村長吼叫時,兩根肋骨刺破皮膚卡在藍紋里。
村民們哭喊著涌向磨坊,阿虎卻突然掄起鐵錘砸向糧倉立柱——這個壯漢紅著眼咆哮:"讓魔獸跟著那怪物滾出村子!"
魔獸首領的骨尾掃過伍星左肋,藍紋鎧甲碎裂的脆響混著骨裂聲。
少年吐著血沫撞穿谷倉,在廢墟里翻滾時抓住半截鍘刀。
鍘刀接觸藍紋的瞬間熔成鐵水,澆在魔獸前爪騰起刺鼻青煙。
遠處山林的震顫突然停止。
伍星趁機撲向村口,藍焰在身后拖出灼痕。
魔獸首領果然調轉方向追擊,骨爪每次拍擊地面都留下腐蝕性黏液。
經過鐵匠鋪時,阿虎擲出的鐵砧擦著伍星耳畔飛過,重重砸進魔獸眼眶。
"四百秒。"伍星咳出塊內臟碎渣。
這次癌細胞轉化格外狂暴,他能感覺到胃袋正在溶解。
村外荒地的碎石被他踩成齏粉,藍焰裹著沙礫形成風暴,暫時遮蔽了魔獸的視野。
神秘老者蹲在八百米外的古松枝頭,枯槁手指劃過懷里的青銅羅盤。
當伍星背部的藍紋開始蔓延至脖頸時,羅盤表面的二十八星宿突然逆向旋轉。
老者渾濁的眼球映出戰(zhàn)場全貌,嘴角下垂的皺紋微微抽動。
魔獸首領突然人立而起。
它胸口的黑曜石物質裂開細縫,噴出大量帶刺的觸須。
這些觸須接觸藍焰后非但沒有碳化,反而開始吸收能量膨脹。
伍星閃避時左腿被纏住,藍紋鎧甲竟被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阿虎說得沒錯!"躲在磨坊二樓的老村民突然尖叫。
他指著戰(zhàn)場方向顫抖:"那怪物在和魔獸互相吞噬!"幾個舉著火把的年輕人聞言,立刻將火焰對準村外——藍黑交織的光團中,伍星正徒手撕扯著觸須,每次撕扯都帶出大塊泛著熒光的血肉。
小玲突然沖出人群。
少女抱著整筐止血藤狂奔,草藥在奔跑中不斷掉落。
當她距離戰(zhàn)場還有三十米時,魔獸首領的骨尾突然橫掃,掀起的碎石暴將她掀翻在地。
伍星瞳孔驟縮,體內藍焰不受控制地爆開,將方圓十米的沙地燒成琉璃。
神秘老者猛地捏碎松枝。
他看見伍星胸口的輸液缸完全融化,藍紋在心臟位置結成六芒星圖案。
羅盤表面的青銅龜甲自動翻面,顯出"熒惑守心"的古老卦象。
"三百秒。"伍星感覺意識開始模糊。
他借著最后的清醒撲向小玲,藍焰風暴將兩人包裹的瞬間,魔獸首領的觸須刺入他右肩。
劇痛反而讓癌細胞轉化效率暴增,少年抓住觸須狠狠一扯——連帶拽出了魔獸胸腔里的黑曜石核心。
戰(zhàn)場突然陷入死寂。
所有觸須瞬間僵直,隨后像被抽走靈魂般垂落。
伍星跪在琉璃化的地面上,右手還攥著不斷脈動的黑曜石核心。
小玲蜷縮在他懷里,發(fā)現(xiàn)少年流出的血已經變成冰藍色結晶。
神秘老者突然站起身。
他注意到黑曜石核心表面浮現(xiàn)的符文,與伍星胸口的六芒星完全吻合。
當西北方傳來第二聲樹木倒塌的轟鳴時,老者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松濤聲中。
村民們舉著火把圍攏過來。
阿虎的鐵錘還沾著魔獸黏液,他指著伍星掌心的黑曜石核心大喊:"這東西和那小子身上的花紋一模一樣!"幾個村民立刻用草叉對準伍星,卻又畏懼地后退半步——少年周身的藍焰雖然微弱,卻仍在焚燒試圖靠近的碎石。
老村長突然劇烈咳嗽。
他攤開被燙傷的手掌,上面殘留的預言碑文痕跡正與黑曜石核心產生共鳴。
當他想開口說些什么時,伍星突然將核心按進胸口——藍焰爆發(fā)的強光讓所有人暫時失明。
等村民們恢復視力時,魔獸殘骸已經化為飛灰。
伍星倚著斷樹喘息,胸口的六芒星紋路正在緩慢旋轉。
小玲鼓起勇氣遞上止血藤,卻發(fā)現(xiàn)草藥在距離少年半米處就自動枯萎。
西北方的山林再次震顫。
這次所有人都聽清了——那絕不是腳步聲,而是某種巨型生物磨牙的聲響。
夜風卷來腐肉與硫磺混合的惡臭,打谷場邊緣的籬笆正以肉眼可見速度發(fā)黑碳化。
伍星擦掉嘴角的冰藍血漬。
他低頭看著掌心新生的黑曜石紋路,突然扯動嘴角露出苦笑。
體內癌細胞轉化的能量正在重構,他能清晰感受到——某種比魔獸首領恐怖十倍的存在,正循著同源的能量波動踏碎山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