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暈乎乎,云朵被推到了餐桌上。
趙瑾年說:“試試今天的三明治你喜不喜歡?”
今天是雞蛋三明治,夾了兩片火腿,還有培根。
他應該是看出來了,她是肉食動物,不愛素。
云朵嚼嚼嚼,還沒吭聲呢,趙瑾年就幫她下了個結論:“你不喜歡?!?/p>
云朵咽下這口,老實巴交說:“我喜歡熱乎乎的早餐?!?/p>
中式的,熱乎乎的。包子啊,饅頭啊,油條啊,燒麥啊、八寶粥啊……
總之,熱乎乎的都可以。
趙瑾年拉長尾音:“哦!熱乎乎啊……”
趙瑾年說:“那我現(xiàn)在叫個跑腿?!?/p>
“不用了,”云朵拉住他的胳膊,他應該是準備打電話,云朵說,“不用了,我等會兒出去自己買一個吃就可以?!?/p>
趙瑾年語氣古怪的問:“今天?還出去嗎?”
云朵點點頭,將吐司放下。
既然都明牌不喜歡了,她就不裝著吃了。
云朵起身,捋捋斜跨的包帶。
趙瑾年不太確定的說:“那……我送你?”
云朵趁著他今天尾音上揚,聽著心情很好的樣子,得寸進尺:“好啊,謝謝你啦?!?/p>
說完,她踮起腳,吧唧一下,親上了他的唇。
軟軟的,暖暖的。
半點沒躲。
云朵開開心心的:“哈哈?!?/p>
她又親到啦。
她拉著趙瑾年的手,大大的手掌,手指修長,云朵開開心心的撒嬌:“走吧走吧?!?/p>
今天一點都不躲呀!
看來昨天冷一下還是挺有效果的嘛。
果然不能一直圍著男人轉,冷一冷關系就升溫了。
可趙瑾年雖然說是要送她,步子卻沒挪動。
趙瑾年遲疑的說:“你稍微……等一下?!?/p>
他去臥室了,可能是要換套衣服走?
云朵就在樓下的沙發(fā)上等他。
換完衣服的趙瑾年尾音不上揚也沒那么熱情了,但他主動牽著云朵的手,說:“走吧?!?/p>
話也少了一點點。
云朵懷疑他有點情緒問題。
這是委婉點的說法。
更直白點說,她懷疑趙瑾年有點人格分裂。
很像她穿越前的一位小姐妹,但趙瑾年很明顯不嚴重,屬于輕微。
她那小姐妹的幾個小人格還有各自的名字呢,至少趙瑾年沒跟她介紹說,他其實不是趙瑾年,他是別的誰誰誰。
云朵很淡定,問題不大。
即使各自之間有確切的姓名,問題也不大。
她有足夠的經(jīng)驗。
要知道,不僅她的小姐妹喜歡她,她的那些小人格也都喜歡她。
跟一個人玩,仿佛在跟一群人玩。
看著只有兩個人,但其實熱鬧得不得了。
云朵喜歡熱鬧。
云朵胡思亂想,突然想到小姐妹的某一任男朋友。
他說一晚上仿佛在跟好幾個人上床。
云朵問他,是在抱怨累嗎?
他說,不是,雖然累,但也有點爽。
云朵:……
云朵抿抿唇,覺得自己可能想得有點多。
她系上安全帶,對趙瑾年報出了畫展的地址。
很快到達目的地,云朵問他:“你陪我進去嗎?”
趙瑾年沉默良久說:“還是你自己去吧?!?/p>
所以,即使是心動了,即使愿意送她出門,也不愿意與她一同走入人群嗎?
可是也對。她家族破敗,眼睛又看不見,走在她身邊很容易被指指點點,也很容易被笑話。
云朵沒說什么,只笑笑說:“好?!?/p>
她將頭探入車內,這次并不是親他。
她貼貼趙瑾年的面頰,說:“謝謝你,再見。”
不是親吻,是貼面告別。
她的笑容很甜,甜得你會很容易忽略她眼角眉梢的那一點點落寞。
因為看清了那點失望和落寞,才會覺得她的那句很平淡的“謝謝你”“再見”,顯得尤為驚心。
就像是她輕飄飄的準備從這場誤會里抽身告別。
他鬼使神差的推開車門,一只腳已經(jīng)下了車,心悸的那一刻他突然喊了她一聲:“云朵。”
但話一出口,她回過頭來笑盈盈的轉過頭時,他的理智又迅速回籠。
到嘴邊的話被生生咽了下去,他說:“有事給我電話?!?/p>
來的路上,他給云朵存了他的電話。
備注的姓名是趙瑾年。
可是,他不是趙瑾年。
他望著云朵離開的方向發(fā)呆,沒有馬上離開,降下車窗,點燃一根煙。
抽到一半,有人認出他,過來跟他打招呼:“韓哥?!?/p>
他點點頭,算是答應。
他叫韓煜慎,韓家長房這一代里排行第二,家族生意并不由他接管。
但因為他們兄弟三人一母同卵,長相、聲線極其相似,很多人并不能一眼分清他們,所以出門的時候多少會有點麻煩。
尤其是被認成是繼承家業(yè)的大哥韓煜謹?shù)臅r候。
韓煜慎不敢下車,就是因為這點。
這場慈善性質的畫展策展方是吳家,除了慕名而來的普通人,還會有很多熟人來捧場。
韓煜慎不敢和云朵一起出現(xiàn),就是害怕這聲“韓哥。”
云朵一聽到,就會知道他不是趙瑾年。
抽完這根煙,韓煜慎打出一個電話。
對面秒接,笑聲輕揚,聲線與他一樣,尾音卻微微的向上蕩。電話那頭的人問他:“有麻煩?”
一母同胞,老三韓煜遠是最容易被分辨出來的那個。
他從很早開始就刻意的將尾音上揚,刻意的長揚笑意,刻意的穿一些他自己其實并不喜歡的明艷顏色,這些都讓他看起來更容易分辨。
他是最早有意識的偽裝起自己的人,也因此少了很多麻煩。
韓煜慎低低嗯了聲,道:“我想叫趙瑾年?!?/p>
想叫趙瑾年,其實很簡單。
只需要幾個電話,吩咐一聲,應該很快就能得到一個真實可查的戶籍信息。
但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他不敢和云朵走出去。
就像昨天,他只敢遠遠的墜在云朵的后面,看她一樣一樣的聽著展覽的物品,看她一家一家的進入酒吧又被拒絕,看她坐在廣場噴泉旁邊發(fā)了很久很久的呆。
他頂著一個不是他的名字,被她靠近。
最開始他極力否認,現(xiàn)在他只想認下這個名字,也希望所有人都能認下這個名字,以便圓了這個謊言。
“哇哦,”電話那頭的韓煜遠很夸張的吹了個呼哨,“就為了這么個小可憐,你準備連祖宗都不認了?”
才認識幾天啊,一個星期都沒到。
韓煜遠奚落他:“說好了把她當小寵物養(yǎng)的,怎么就幾天而已,戀愛腦長出來了?”
眼見韓煜慎沒出聲,韓煜遠說:“這樣吧,給你出個主意。”
三個人里,韓煜遠的主意永遠是最多的那個,尤其是這類并不怎么正大光明的事情。
韓煜遠的主意是:“你告訴她說,你的父母從小關系不好,你有一個小名,隨母姓,叫韓煜慎?!?/p>
“你不喜歡你的父親,你喜歡被叫做韓煜慎。”
“你覺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