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大腦徹底宕機，像個木偶一樣呆坐在椅子上，聽著江老師熱情洋溢地推銷他女兒有多優(yōu)秀、跟我有多般配時……
“嗡——嗡——”
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瘋狂震動起來。
不是電話。
是微信消息。
兩條。
幾乎不分先后地，同時彈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最上面一條，備注名是“人間富貴花（晚晚姐）”，內容極其簡短，帶著她一貫的慵懶和不容拒絕：
“今晚來我家修電腦？密碼沒變。等你。/勾引”
下面緊跟著的一條，備注名是“江小柔（師妹）”，內容同樣直接，帶著少女特有的羞澀和急切：
“師兄！爸爸說請你來家里吃飯！你…你什么時候有空呀？/可愛/可愛”
兩條消息，像兩道來自不同世界的追魂奪命符，并排躺在我的手機屏幕上。
“修電腦”三個字，配上那個曖昧的“勾引”表情，蘇晚晚的意圖昭然若揭。
“來家里吃飯”的邀請，配上兩個可愛的表情，江小柔的心思也一目了然。
時間，都是今晚！
我盯著那兩塊發(fā)光的屏幕，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
修羅場！
這是要我的命??！
我的大腦徹底罷工了。
CPU超載，顯卡過熱，內存溢出，整個系統(tǒng)藍屏，死得透透的。
眼前只有那兩條并排的微信消息，像兩個巨大的驚嘆號，狠狠砸在我的視網膜上。
蘇晚晚…江小柔…
修電腦…家里吃飯…
一個明艷如火，帶著致命的誘惑和掌控欲；一個清純似水，帶著不諳世事的執(zhí)著和羞澀。
選哪個？
我特么敢選嗎？！
我感覺自己像個被架在火上烤的咸魚，兩面煎熬，滋滋冒油。
就在我靈魂出竅、懷疑人生的時候，一只胖乎乎、帶著熟悉油煙味兒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嗖”地一下從我手里抽走了手機！
“哎？！”
我猛地回過神。
只見我媽那張寫滿了八卦與興奮的大臉，不知何時湊到了我旁邊，正瞇著眼，津津有味地盯著我的手機屏幕看！
她老人家什么時候進來的？！她不是應該在廚房研究她的新菜譜嗎？！
“媽！你干嘛！手機還我！”我急了，伸手就去搶。
“別動！”我媽靈活地一扭身，躲開我的爪子，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過那兩條信息，臉上瞬間綻放出比中了五百萬彩票還燦爛的笑容。
“哎喲喂！我的兒?。 彼偷匾慌拇笸?，聲音洪亮得能掀翻屋頂，震得我耳膜嗡嗡響，“出息了！真出息了！老娘就知道你不是孬種！”
她激動地揮舞著我的手機，唾沫星子差點噴到我臉上：
“兩個！兩個好姑娘?。∫粋€賽一個的漂亮！一個賽一個的有出息！”
她看著屏幕上蘇晚晚和江小柔的頭像（蘇晚晚是張極具藝術感的側臉剪影，江小柔是抱著個毛絨玩具的自拍），眼睛都在放光。
“這個…晚晚！哎呀，小溪那丫頭的好閨蜜！從小看著長大的！又漂亮又能干！家底還厚！”她嘖嘖贊嘆，仿佛在評估一件稀世珍寶。
“還有這個！江老師的閨女？哎喲，看著就水靈！大學生！也是搞電腦的！跟你多般配！”她指著江小柔的頭像，一臉“撿到寶”的表情。
最后，我媽猛地轉過頭，用一種看傻子、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我，中氣十足地吼出了那句石破天驚的話：
“還愣著干啥？！傻小子！”
她恨恨地用手指戳著我的腦門兒，唾沫星子再次飛濺：
“兩個都處著??！”
兩個都處著？！
我仿佛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了天靈蓋，外焦里嫩，魂飛魄散！
“媽！你瘋了吧？！”我失聲尖叫，感覺世界觀徹底崩塌，“這…這能行嗎？！這是腳踏兩條船！是道德敗壞！是會被浸豬籠的！”
我媽把手機往我懷里一塞，雙手叉腰，氣勢磅礴，宛如指揮千軍萬馬的女將軍：
“放屁！什么腳踏兩條船！這叫合理接觸！自由競爭！懂不懂？！”她白了我一眼，一副“你小子太嫩”的表情，“人家姑娘都主動了，你個大老爺們兒扭扭捏捏像什么樣子？先接觸著！了解著！看看哪個更合適，哪個對你更真心！這叫擇優(yōu)錄取！懂不懂戰(zhàn)略？”
她越說越來勁，唾沫橫飛：
“再說了！你看看你這條件！要啥沒啥！好不容易有倆不開…咳，有眼光的姑娘看上你，你還挑三揀四？還想著從一而終？你當自己是皇帝選妃呢？趕緊的！給老娘行動起來！”
“今晚…今晚都約了！”我拿著手機，感覺這玩意兒燙手得像是燒紅的烙鐵，哭喪著臉，“時間還撞一塊兒了！我…我去哪邊??？”
“去哪邊？”我媽眼睛一瞪，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我，“這還用問？你分身乏術嗎？腦子呢？”
她一把奪回手機，手指頭在屏幕上戳得飛快，那架勢比我敲代碼還利索。
“聽著！”她一邊噼里啪啦打字，一邊給我現(xiàn)場教學，“先給這個蘇晚晚回！就說‘晚晚姐，今晚公司項目出了點緊急狀況，得加班處理，可能要很晚。修電腦這么重要的事，怕耽誤你休息，要不改天？我保證隨叫隨到！’”
她模仿著我的語氣，還加了點可憐兮兮的味道。打完，得意地給我看：“看到沒？理由充分！態(tài)度誠懇！還暗示了下次！這叫以退為進！降低她的警惕性！讓她覺得你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
我：“……”
還沒等我消化完，她又點開江小柔的對話框。
“再給這個小師妹回！”她手指翻飛，“‘小柔師妹，今晚沒問題！正好有點技術上的問題想跟你交流交流！江老師太客氣了，替我謝謝老師！我大概七點到！’”
打完，再次展示給我看，一臉“學著點”的表情：“看到沒？主動！熱情！還找了個‘技術交流’的完美借口！顯得你上進好學！又給了人家姑娘期待感！最重要的是，先穩(wěn)住這邊！江老師介紹的，關系得維系好！”
我看著屏幕上那兩條風格迥異、但都被我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回復，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飄出了體外。
“媽…這…這太渣了吧？”我弱弱地抗議。
“渣個屁！”我媽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力道之大，差點把我拍進沙發(fā)里，“這叫策略！這叫資源優(yōu)化配置！懂不懂？！趕緊的，給我點發(fā)送！”
在她的“淫威”注視下，我手指顫抖地、帶著滿心的負罪感，點下了那兩個“發(fā)送”鍵。
信息發(fā)送成功的瞬間，我感覺自己像個被推上賊船的可憐蟲。
蘇晚晚那邊回復得很快，只有一個字，加一個表情：
“行。/微笑”
那個微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覺得…有點冷颼颼的？
江小柔的回復則充滿了雀躍：
“太好啦師兄！等你哦！/開心/轉圈”
我放下手機，生無可戀地癱在沙發(fā)上。
我媽卻心滿意足，哼著小曲兒扭進了廚房，仿佛完成了一項拯救地球的偉大任務。
今晚這頓飯…注定是鴻門宴啊！
懷著上墳般悲壯的心情，我拎著一盒老媽強行塞給我的“見面禮”水果（據(jù)說是江老師愛吃的進口提子），敲響了江老師家的門。
開門的是江小柔。
她顯然精心打扮過，換了件更柔和的鵝黃色毛衣，頭發(fā)也重新梳理過，看到我，眼睛瞬間亮得像小燈泡，臉上飛起兩朵紅云。
“師兄！你來了！快請進！”她聲音甜得像浸了蜜糖，側身讓開。
“小柔師妹，打擾了?！蔽遗D出自然的笑容，把水果遞過去，“一點心意。”
“哎呀，師兄你太客氣了！”江小柔接過水果，臉上的笑容更甜了。
江老師也從客廳迎了出來，穿著家居服，比昨天在飯店時顯得更隨和些，但眼神里的審視意味一點沒少。
“小北來了，快坐快坐！就當自己家，別拘束！”他熱情地招呼。
飯菜很豐盛，都是家?？谖叮芸闯龌诵乃?。江老師不斷給我夾菜，問的問題也大多圍繞著我的工作、生活規(guī)劃，雖然沒再提“非你不嫁”這種驚悚話題，但話里話外那種“考察未來女婿”的意味，濃得化不開。
江小柔則安靜地坐在我旁邊，小口吃著飯，偶爾偷偷看我一眼，每當目光對上，她就飛快地低下頭，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她話不多，但只要我問起她工作或學習的事，她就立刻像打開了話匣子，眼睛亮晶晶地跟我分享，語氣里充滿了興奮和對未來的憧憬。
“師兄，我們公司最近在做一個VR項目的前端交互，我覺得那個手勢識別的算法特別有意思！就是還有點卡頓…”她聊到技術問題時，那種羞澀感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專業(yè)和熱情。
“哦？你們用的哪個庫？Three.js還是A-Frame？”我也被勾起了點興趣。
“主要是Three.js！但是手勢識別那塊，我們想自己優(yōu)化一下…”她立刻接上話，認真地跟我討論起來。
飯桌上的氣氛因為共同的專業(yè)話題，竟然意外地融洽和諧了不少。江老師看著我們討論，臉上露出了老懷大慰的笑容。
平心而論，江小柔是個很好的女孩。單純，善良，有上進心，長得也清秀可人。和她聊天，很輕松，沒有壓力。如果沒有蘇晚晚那檔子事橫在前面，或許…這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強行摁了回去。
腳踏兩條船？不行！絕對不行！
吃完飯，又陪著江老師喝了會兒茶，聊了會兒天。江小柔一直安靜地坐在旁邊，偶爾給我和老師添水。時間不知不覺就滑到了晚上九點多。
“不早了，老師，師妹，我該回去了，明天還得上班?！蔽移鹕砀孓o。
“好好好，年輕人工作要緊！”江老師也站起身，很滿意今晚的“成果”，“小柔，送送你師兄！”
“嗯！”江小柔立刻站起來，臉頰紅撲撲的。
走到樓下，晚風帶著涼意。小區(qū)里很安靜。
“師兄，今天…謝謝你?！苯∪岬椭^，聲音輕輕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跟你聊天…很開心?！?/p>
“我也很開心?！蔽倚α诵ΓM量讓語氣自然，“以后工作上有什么技術問題，隨時問我?！?/p>
“嗯！”她用力點頭，抬起頭，路燈的光暈映在她清澈的眼睛里，亮得驚人。她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飛快地說了一句：
“師兄，我…我說的是真的！”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的臉更紅了，聲音卻帶著一種少女特有的、不顧一切的堅定：“就是…照片的事！我…我就是覺得師兄很好！特別好！”
說完，她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猛地轉過身，丟下一句“師兄路上小心！”，然后像只受驚的小兔子，飛快地跑回了樓道。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夜風里，風中凌亂。
照片的事…非他不嫁…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看了看。
嗯，比高中時是成熟了點，沒那么傻了。但也沒帥到讓人“一見照片誤終身”的地步吧？
這姑娘…濾鏡是不是開得太厚了？
帶著一腦袋的漿糊和滿心的負罪感，我打車回家。
剛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手機又震了。
是蘇晚晚。
一條微信消息，簡潔有力：
“加完班了？過來。電腦還等著呢。”
后面附了一個定位，正是她那個高級公寓的地址。
我看著那條消息，再看看自家近在咫尺的防盜門，感覺雙腿像灌了鉛。
去？還是不去？
去了…這算什么？剛從小師妹家“交流技術”回來，轉頭就去給“姐姐”修電腦？
這操作…渣得我自己都想唾棄自己！
不去？
想到蘇晚晚昨天那“你歸我了”的眼神和語氣…我毫不懷疑，如果今晚敢放她鴿子，明天我的下場會比被代碼里的bug折磨還要凄慘一百倍！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呸！
左右都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