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雅的宿舍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聞起來有股淡淡的雪花膏香味。
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柜，一張書桌，就是全部的陳設(shè)。
林華扶著她坐到床沿，又倒了杯溫水，遞到她手里。
“張姐，先喝口水，別慌?！?/p>
張小雅的手還在抖，接過杯子時，手指互相觸碰，一個溫?zé)?，一個冰涼。
她喝了一口水，情緒稍微平復(fù)了一些，恐懼卻絲毫未減。
“小林，你說……鎮(zhèn)長他，他會怎么樣？”
“不好說?！?/p>
林華平靜地分析道：“酒駕被抓，這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是違反交通法規(guī)，罰款、處分?！?/p>
“往大了說，就是政治污點，以后想再往上走，基本不可能了。”
張小雅的臉又白了一分。
林華繼續(xù)不緊不慢地說道：“而且……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王所長把他帶走，那架勢，可不像是要小事化了的樣子。”
張小雅咬著嘴唇：“王勇？他跟鎮(zhèn)長一直不對付?！?/p>
“所以啊，張姐……王所長這次抓住了機會，肯定會往死里整。馬鎮(zhèn)長他……怕是兇多吉少了。”
林華目光清澈，語氣誠懇，把張小雅最后一點幻想，也敲得粉碎。
她很清楚，他說的都是事實。
王勇的為人，馬東強的處境，她比誰都明白。
一旦鎮(zhèn)長倒了，那些平時嫉妒她、巴結(jié)她的人，會怎么看她？
衛(wèi)生院的領(lǐng)導(dǎo)，又會怎么對她？
她也都懂。
她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護士長的位置，別人羨慕的眼光，都會在一夜之間化為泡影。
甚至，作為馬東強的情婦，她很可能還會被牽連進去，接受調(diào)查。
想到這里，張小雅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那我……那我該怎么辦？”
她六神無主地看著林華，急得快哭了出來。
林華沒有回答，他在觀望。
張小雅頭頂那團緋紅色的氣運，在驚慌中不斷搖曳。
火候，差不多了。
他放緩了語速，整個人愈發(fā)溫和。
“張姐，你先別急，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馬鎮(zhèn)長是馬鎮(zhèn)長，你是你。”
“只要你沒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誰也牽連不到你身上?！?/p>
“可……可我是他的人，鎮(zhèn)里誰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樣？”
林華反問道：“你們領(lǐng)證了？還是他公開承認過你的身份？都沒有?！?/p>
“說白了，你們只是情人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出事了，你及時撇清關(guān)系，誰也說不出什么?！?/p>
“撇清關(guān)系？”張小雅喃喃自語，眼神有些茫然。
這話平日里說起來傷人，眼下卻是再好不過的安慰。
“對，撇清關(guān)系?！绷秩A加重了語氣，“而且，還要主動一點。”
他從椅子上起來，走到張小雅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張姐，你是個聰明人！馬東強這艘船，已經(jīng)要沉了，你再待在上面，只會被他一起拖下水?！?/p>
“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他沉下去之前，趕緊跳船，找一艘更穩(wěn)的船?！?/p>
張小雅聞言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眼前的年輕人，明明比她還小幾歲，可說出的話，如此沉穩(wěn)老練，明若觀火。
她看不透他，卻又莫名地想要靠近，想要依賴。
“我……我還能找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绷秩A輕輕一笑。
聽到和電視劇一樣，熟悉的臺詞，張小雅心跳漏了一拍，跟著呼吸更加急促。
是啊，馬東強又老又丑，除了能給她一點權(quán)力和金錢，還有什么？
連讓她享受一個女人該有的感覺，都做不到。
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帥氣，沉穩(wěn)，貼心，有文化，口才好，人高馬大……
還比她之前以為的，更有手段。
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瘋狂滋生。
或許，這才是她真正的機會。
兩人一個在思考，一個在等待思考的結(jié)果，呼吸聲相互交錯。
宿舍里只剩下，墻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走動聲。
張小雅就那么仰著頭，嬌滴滴地望著林華。
燈光從身前照來，朦朧的光暈，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你什么意思？”
好一會，張小雅才干澀地發(fā)問，實際上，這就已經(jīng)是妥協(xié)了。
林華輕柔地伸出手，用指腹慢慢拭去，她眼角的淚痕。
張小雅渾身一顫。
“張姐，你是個好女人，不該被馬東強那種人耽誤了?！?/p>
林華收回手：“他能給你的，無非就是錢和一點小權(quán)。”
“但這些東西，就像建在沙灘上的城堡，風(fēng)一吹，就散了?！?/p>
“你真正需要的，是一個能保護你，能給你未來的男人。”
“未來？”張小雅苦笑一聲，“我這樣的人，還有什么未來？”
“為什么沒有？你年輕，漂亮，聰明！只要擺脫了馬東強這個泥潭，你的未來，有無限可能?！?/p>
是啊，她才二十六歲，為什么就要吊在，馬東強那棵歪脖子樹上？
張小雅的眼神漸漸變了。
她主動伸出手，抓住了林華的臂膀。
“小林，你……你真的能幫我？”
“我能?！绷秩A反手握住她，掌心溫?zé)嵊辛Γ暗牵阋驳脦臀??！?/p>
“幫你？”張小雅一愣。
“對。馬東強這種人，不把他一次性徹底打死，他就會反過頭來咬我們?！?/p>
“我不希望他以后，再有機會來騷擾你，所以，我需要你把他貪腐的證據(jù)，交給我?！?/p>
張小雅好像有些失望。
她當(dāng)然知道，馬東強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
她甚至還幫他保管著，一個最重要的東西——一個記錄著他所有收支明細的賬本。
那是她的護身符，也是她的催命符。
“我……”她猶豫了。
林華馬上看穿了她的心思。
“張姐，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你怕把東西交給我，我轉(zhuǎn)頭就把你賣了，對不對？”
張小雅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這女人不算太傻，林華更滿意了。
“你覺得，以我現(xiàn)在的處境，有必要騙你嗎？”
“馬東強和李建國聯(lián)手把我往死里整，我比你更希望他永不翻身。”
“我們現(xiàn)在，才是一條船上的人?！?/p>
“再說，”林華彎下腰，湊到她耳邊說道：“扳倒了他，他的位置空出來，鎮(zhèn)里的格局就會變?！?/p>
“到時候，我才有機會往上走。我上去了，才能更好地……保護你，不是嗎？”
溫?zé)岬臍庀?，吹在張小雅敏感的耳垂上，讓她半邊身子都酥了?/p>
她最后一絲理智，也在這句話中，徹底崩塌。
緊盯著近在咫尺的，這張年輕俊臉半晌，她突然抬頭，主動對著那一開一合，親了上去。
林華沒有動，任由她生澀而急切地探索著。
這是締結(jié)盟約的儀式。
對她來說，也是今后人生的籌碼，他不能拒絕。
許久之后，張小雅氣喘吁吁，滿臉緋紅。
“東西……東西在我床底下，一個鐵盒子里?！?/p>
“鑰匙呢？”
“鑰匙……在他送我的，一個金項鏈的吊墜里。”
林華點了點頭。
他沒有立刻去拿。
而是攔腰將她抱起，走向那張不大的單人床。
“明天再說?！?/p>
“現(xiàn)在，先辦正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