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葬禮上,婆婆甩給我一張百元鈔票:“喪門星,滾出我家!
”我捏著口袋里的遺囑復(fù)印件笑了。——他所有財產(chǎn),只留給我一人。當(dāng)晚,
神秘短信發(fā)來:“別信任何人,包括死人?!蔽蚁崎_丈夫骨灰盒,
里面靜靜躺著他簽字的離婚協(xié)議。而協(xié)議生效日期,竟是他“死亡”前一天。
婆婆枯瘦的手捏著一張簇新的百元鈔票,像甩開什么骯臟的穢物,
狠狠摔在我面前的冰冷大理石上。那紙幣打著旋兒,輕飄飄地落在黑色地毯邊緣,
像一只垂死的蝴蝶。“拿著!喪門星!”她干癟的嘴唇劇烈顫抖,每一個字都淬著冰碴,
在空曠得令人窒息的靈堂里撞出回音,“滾!給我滾出這個家門!看見你,
我兒……我兒他……”后面的話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啕淹沒,她整個人佝僂下去,
被旁邊兩個同樣穿著黑衣、眼神刻薄的姑姑用力攙扶著,仿佛我是吸食了她兒子陽氣的怪物。
靈堂正中,丈夫蘇哲的巨幅遺照懸掛著。照片里的他年輕、英俊,唇角微微上翹,
帶著一絲慣有的、掌控一切的倨傲笑意。水晶棺靜臥其下,覆蓋著昂貴的白色百合——空棺。
警方說,那場慘烈的連環(huán)車禍,連完整的遺骸都無法找到,只有焦黑的殘片,早已火化。
空氣里彌漫著百合甜膩的香氣、劣質(zhì)線香燃燒的嗆人煙味,
以及一種更深沉的、名為絕望和怨恨的氣息,幾乎要將人溺斃。小姑蘇婷,
那張酷似婆婆卻年輕許多的臉上,毫不掩飾刻骨的鄙夷。
她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幾乎戳到我的鼻尖,聲音又尖又利:“林薇,你還有臉站在這里?
要不是你這個掃把星,天天跟我哥吵,他能心神不寧出車禍?滾!帶著你這身晦氣,
立刻滾出去!別臟了蘇家的地方!”周圍那些或遠或近的親戚們,眼神像針一樣扎過來。
憐憫?有,但更多的是冷漠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
我成了這個曾經(jīng)將我排斥在外的豪門家族里,唯一的、完美的罪人。
我成了他們宣泄無處可去的悲痛與憤怒的活靶子。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尖銳的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這點微不足道的刺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眼淚在眼眶里瘋狂打轉(zhuǎn),灼熱得發(fā)燙,
但我死死咬住下唇內(nèi)側(cè)的軟肉,直到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腥甜。不能哭。在他們面前,
一滴淚都不能掉。我緩緩彎下腰。黑色喪服的衣料摩擦著皮膚,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指尖觸碰到那張冰冷的、被踐踏過的百元鈔票。我把它撿了起來,
動作慢得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鈔票邊緣鋒利,割得指腹生疼。我把它緊緊攥在手心,
那點堅硬的棱角硌著皮肉,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鎮(zhèn)定。然后,我抬起頭。
視線掠過婆婆扭曲的臉,掠過蘇婷噴火的眼睛,掠過靈堂里一張張或麻木或譏諷的面孔,
最后,落回蘇哲那張凝固在相框里的英俊面容上。照片上的他,嘴角那抹笑意,
此刻在我眼中,竟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冰冷而縹緲的嘲弄?!昂?,
”我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絲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我走。
”沒有再看任何人,我攥著那張被施舍的鈔票,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向靈堂厚重的大門。
黑色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磚上,發(fā)出“嗒、嗒、嗒”的脆響,在死寂的靈堂里回蕩,
像敲在每個人的心口。身后,婆婆壓抑的哭聲和咒罵再次拔高,如同背景里扭曲的樂章。
推開那扇沉重的、雕花的橡木大門,外面陰沉的天空立刻涌了進來,
帶著濕冷的、泥土的氣息。雨絲飄落在臉上,冰涼刺骨。我深吸一口氣,
那冰冷的空氣直灌入肺腑,像淬火的刀鋒,瞬間壓下了喉頭的哽咽和眼底的滾燙。
坐進那輛臨時叫來的、再普通不過的出租車里,隔絕了身后那棟巨大而壓抑的別墅,
隔絕了靈堂里令人窒息的香火與惡意。司機透過后視鏡,
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我蒼白的臉和一身刺目的黑衣,識趣地沒有開口。車子啟動,
匯入城市傍晚灰蒙蒙的車流。車窗外的霓虹開始次第亮起,
模糊的光斑在濕漉漉的玻璃上流淌,像打翻了的顏料盤。我靠在后座冰涼的皮質(zhì)椅背上,
全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空,只剩下微微的顫抖。
靈堂里那濃稠的惡意、婆婆刻骨的詛咒、蘇婷尖銳的指責(zé),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毒蟲,
重新噬咬著神經(jīng)。我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然后,緩緩地、深深地,
將手伸進喪服內(nèi)側(cè)的口袋。指尖觸碰到一張對折的、帶著復(fù)印機特有溫度的硬質(zhì)紙張。
它安靜地躺在那里,像一塊滾燙的烙鐵,又像一塊堅硬的盾牌。我把它掏了出來,
在出租車內(nèi)昏暗的光線下展開。紙張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這是一份遺囑的復(fù)印件。
標題是冰冷而權(quán)威的宋體字:“遺囑(副本)”。我的目光直接越過那些繁復(fù)的格式條款,
死死釘在最后的核心部分。白紙黑字,清晰得如同刀刻:“……本人蘇哲名下所有財產(chǎn),
動產(chǎn)(含蘇氏集團股份及名下所有房產(chǎn)、車輛等)、知識產(chǎn)權(quán)及其他一切動產(chǎn)與不動產(chǎn)權(quán)益,
于本人身故后,
全部、無條件、不可撤銷地遺贈予我的妻子——林薇女士一人繼承……”落款處,
是蘇哲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簽名,龍飛鳳舞,帶著他一貫的張揚和不容置疑。簽名旁邊,
蓋著律師事務(wù)所鮮紅的公章,以及公證處醒目的鋼印。日期,就在一周前。
一周前……那時我們還在因為一些瑣事冷戰(zhàn),他甚至摔門而去,幾天沒有回家。這份遺囑,
就是在那期間立下的?他把所有的一切,留給了我?
留給了這個他口中“除了添亂一無是處”、“根本不懂他壓力”的妻子?
留給了婆婆和整個蘇家都認定的“喪門星”?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寒意,
瞬間攫住了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不是因為喜悅,
而是因為一種更深沉的、無法理解的恐懼。蘇哲,他到底在干什么?
出租車停在老城區(qū)邊緣一棟破舊的筒子樓下。這是我結(jié)婚前租住的小公寓,婚后一直沒退,
像個避難所。樓道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和劣質(zhì)油煙的氣息。擰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防盜門,
熟悉又陌生的狹小空間撲面而來。家具蒙著薄灰,空氣凝滯。關(guān)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
靈堂里那令人窒息的氣息似乎才被徹底隔絕。疲憊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幾乎站立不穩(wěn)。
我摸索著走到那張小小的折疊桌旁,將那張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百元鈔票,
和那份沉甸甸的遺囑復(fù)印件,并排放在桌面上。鈔票是羞辱,是驅(qū)逐。遺囑是饋贈,
是……謎團。蘇哲的臉,照片上那抹倨傲而冰冷的笑意,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為什么?
為什么要在我們關(guān)系降到冰點的時候,立下這樣一份遺囑?把一切都給我?
他難道不知道這只會讓我在蘇家徹底成為眾矢之的,永無寧日嗎?
還是說……這本就是他的目的?無數(shù)個尖銳的疑問在腦海中沖撞,找不到出口。
頭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我頹然跌坐在唯一一張硬邦邦的木頭椅子上,手指深深插進發(fā)間。
寂靜像粘稠的液體,包裹著這小小的空間,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模糊車聲。時間一點點流逝。
窗外徹底黑透了,城市的光污染在低矮的云層下映出詭異的暗紅色。饑餓感襲來,
胃里空空蕩蕩,卻沒有任何進食的欲望。疲憊感沉甸甸地壓在眼皮上。就在意識開始模糊,
幾乎要被這沉重的疲憊和巨大的謎團拖入昏睡時——“嗡……”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
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幽白的光,在昏暗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眼。不是電話。是一條短信。
一個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我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一種近乎本能的寒意,
順著脊椎悄然爬升。誰會在這個時候給我發(fā)短信?蘇家的人?律師?
還是……某種更不好的東西?手指有些僵硬地劃開屏幕。那行簡短的字,像冰冷的子彈,
瞬間擊穿了本就緊繃的神經(jīng):“別信任何人。包括死人?!逼邆€字。一個句號。冰冷,簡潔,
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意味。別信任何人?包括死人?死人……指的是誰?蘇哲?!
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頭皮瞬間炸開!
我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銳響。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撞碎肋骨。靈堂里蘇哲那張遺照上冰冷的笑容,遺囑上他那熟悉的簽名,
還有這條來自未知黑暗的短信……所有線索瞬間糾纏在一起,擰成一條冰冷的毒蛇,
死死纏繞住我的脖頸!他……沒死?這個念頭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
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劈入腦海!巨大的震驚和一種荒謬絕倫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
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
如果沒死……那場車禍……那具燒焦的“遺骸”……靈堂……這一切都是什么?
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為了什么?為了擺脫我?為了……測試我?遺囑!那份遺囑!
日期就在一周前!就在我們關(guān)系最僵、他消失的那幾天!如果這是騙局,
那份把一切都留給我的遺囑……是什么?誘餌?還是陷阱?“嗡……”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依舊是那個陌生號碼。這一次,沒有文字。只有一張照片。一張清晰度極高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赫然是蘇家別墅那個莊重得近乎壓抑的靈堂!時間顯然是在葬禮之后,
或者更晚,因為靈堂里空無一人,只有慘白的燈光冷冷地照著。照片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