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死了，你也一起死吧？"
沈昭的聲音在漫天箭雨中幾乎微不可聞，她手中的長劍已經折斷，鎧甲上插著三支羽箭，鮮血順著鐵甲紋路蜿蜒而下，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陸明遠回頭看她，那張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臉龐此刻冷硬如鐵。他手中長槍橫掃，擊落兩支飛來的箭矢，聲音嘶?。?昭兒，我們得突圍！"
"城破了。"沈昭慘笑，指向身后燃燒的城墻，"三萬人馬，只剩不到五百。陸明遠，我們輸了。"
遠處傳來敵軍歡呼聲，北狄人的鐵騎已經沖入城門，火把連成一片血色的海洋。沈昭知道，這座邊關要塞一旦失守，中原腹地將再無屏障。
陸明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聽著，你帶殘部從西門突圍，我斷后。"
"你讓我獨自逃命？"沈昭眼中燃起怒火，"陸明遠，你忘了成親那日我們在祖宗牌位前立過什么誓？"
——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陸明遠眼中閃過一抹痛色，卻猛地將她推向副將："帶夫人走！"他轉身沖向敵陣，黑色披風在火光中獵獵作響，像一面破碎的戰(zhàn)旗。
沈昭想追上去，卻被副將死死拉住。她眼睜睜看著陸明遠的身影被潮水般的敵軍吞沒，一支長矛穿透了他的胸膛。
"陸明遠！"她的尖叫淹沒在廝殺聲中。
一支冷箭突然從側面射來，正中沈昭咽喉。她感到一陣劇痛，隨后是溫熱的液體涌出喉嚨。世界開始旋轉，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最后的意識里，她看到北狄士兵舉著火把圍上來，有人用刀尖挑開了她的面甲……
沈昭以為自己死了。
但劇痛喚醒了她。喉嚨像是被烙鐵灼燒過，每一次呼吸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睜開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帳篷頂部，空氣中彌漫著草藥和血腥混合的氣味。
"醒了？"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沈昭艱難地轉頭，看到一個身著北狄貴族服飾的男人坐在床邊。他約莫三十歲上下，面容俊朗，左眉上有一道疤痕，為他平添幾分戾氣。
"別試圖說話，箭傷毀了你的嗓子。"男人倒了杯水，扶起她小心喂下，"我是蕭景珩，北狄太子。"
沈昭瞳孔驟縮。蕭景珩——北狄戰(zhàn)神，陸明遠畢生的對手，也是攻破城池的主帥。
"我知道你是誰。"蕭景珩似乎看出她的驚愕，"沈昭，南梁最年輕的女將軍，陸明遠的妻子。"他頓了頓，"也是唯一從我手中逃脫過的敵將。"
沈昭想冷笑，卻只發(fā)出嘶啞的氣音。逃脫？她現在生不如死。
"你的軍隊全軍覆沒。"蕭景珩繼續(xù)道，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陸明遠的尸體沒找到，可能被戰(zhàn)馬踏成了泥。至于你……"他伸手撫上她纏滿繃帶的脖頸，"我的軍醫(yī)說你能活下來是個奇跡。"
沈昭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陸明遠死了，她卻活著，多么諷刺。
"為什么……救我……"她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得不像人聲。
蕭景珩沉默片刻："我需要一個了解南梁軍情的人。"他起身走向帳門，"等你傷好些，我們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