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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龍隱昭陽 三條街的辛巖柏 40933 字 2025-08-15 16: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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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墻上的烽火臺燃起了赤紅的焰光,將京城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晝。沈昭跟在陸明遠身后穿過混亂的宮廷走廊,耳邊充斥著禁軍奔跑的腳步聲和太監(jiān)們驚慌的呼喊。

"皇上怎么樣了?"陸明遠攔住一名匆匆跑過的御醫(yī)。

御醫(yī)面色慘白:"毒性暫時壓制住了,但……陛下年事已高,恐怕……"

沈昭的心沉了下去。若永嘉帝駕崩,朝堂必將大亂。太子年幼,幾位王爺虎視眈眈,再加上北狄大軍壓境……

"我們?nèi)ヒ娞印?陸明遠低聲道,拉著沈昭轉(zhuǎn)向東宮方向。

東宮外已圍滿了禁軍,統(tǒng)領(lǐng)嚴(yán)鋒見他們來了,抱拳行禮:"侯爺,沈?qū)④?。太子殿下安全,但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nèi)。"

"連我也不行?"陸明遠皺眉。

嚴(yán)鋒面露難色:"尤其是您二位。陛下說……侯爺與北狄使團走得太近,沈?qū)④娪衷犊繑硣?,非常時期……"

沈昭與陸明遠對視一眼。永嘉帝顯然并未完全信任他們。

"嚴(yán)統(tǒng)領(lǐng),"沈昭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秦嗣昌臨死前說了什么?"

嚴(yán)鋒眼神閃爍:"這……下官不便……"

"事關(guān)北狄二皇子的陰謀!"陸明遠厲聲道,"若延誤軍情,你擔(dān)待得起?"

嚴(yán)鋒猶豫片刻,終于側(cè)身讓開一條縫隙:"秦相只說了一句'青峪關(guān)有埋伏'..."

沈昭倒吸一口冷氣。青峪關(guān)——那是蕭景珩大軍必經(jīng)之地!

"我們必須立刻派人警告蕭景珩!"她抓住陸明遠的手臂,"二皇子是想借南梁之手除掉他!"

陸明遠眉頭緊鎖:"現(xiàn)在城門戒嚴(yán),信使根本出不去……"

"我能出去。"沈昭堅定道,"我知道一條密道。"

陸明遠猛地轉(zhuǎn)頭看她,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又要走?"

三年前戰(zhàn)場分別的痛苦仿佛在這一刻重現(xiàn)。沈昭看到他眼中閃過的痛楚,心頭一緊。她握住他的手:"這次,我們一起。"

嚴(yán)鋒輕咳一聲:"二位,下官什么都沒聽見。但若一炷香后還看到你們在此……"

"多謝。"陸明遠抱拳,拉著沈昭快步離開。

他們避開巡邏的禁軍,來到皇宮西北角的廢園。這里曾是先帝寵妃的居所,妃子病逝后便荒廢了。沈昭撥開茂密的藤蔓,露出一個隱蔽的洞口。

"這是……"

"當(dāng)年我隨父親入宮時發(fā)現(xiàn)的。"沈昭彎腰鉆進洞口,"通往宮外的排水暗道。"

暗道內(nèi)潮濕陰暗,彌漫著腐朽的氣味。陸明遠點燃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沈昭輪廓分明的側(cè)臉。那些疤痕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更加猙獰,卻也透著一股倔強的美。

"蕭景珩知道這條密道嗎?"陸明遠突然問。

沈昭搖頭:"沒人知道。就連蕭景珩也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他以為我只是個僥幸活下來的南梁女將。"

"他待你如何?"

沈昭聽出他聲音中的緊繃,輕聲道:"他救了我的命,給了我復(fù)仇的機會。但……"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陸明遠,"他永遠不是你。"

火折子的光映在陸明遠眼中,像是點燃了兩簇小小的火焰。他伸手撫上沈昭的臉頰,拇指輕輕摩挲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這些傷……當(dāng)時很疼吧?"

沈昭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指尖的溫度:"比不上以為你背叛時的疼。"

陸明遠將她拉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我發(fā)誓,這輩子再也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他們在黑暗中相擁片刻,然后繼續(xù)前行。暗道盡頭是一處廢棄的水井,攀著生銹的鐵梯上去,便到了京城西區(qū)的一條偏僻小巷。

"先回侯府換裝。"陸明遠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這樣太顯眼了。"

定遠侯府出奇地安靜。管家見他們深夜歸來,剛要行禮,陸明遠便抬手制止:"備兩套便裝,再準(zhǔn)備兩匹快馬。不要驚動任何人。"

片刻后,他們換上了普通商旅的裝束。沈昭重新戴上面具,將長發(fā)束成男子發(fā)式。陸明遠則粘了一臉絡(luò)腮胡,完全變了個人。

"侯爺,"管家遞上一個包袱,"干糧和水。還有……這個。"他取出一把精致的短刀,"夫人當(dāng)年的嫁妝,老奴一直收著。"

沈昭接過短刀,認出這是父親送給她的及笄禮。刀鞘上"昭"字依然清晰。她鼻頭一酸,沒想到管家竟認出了毀容后的她。

"老錢……"陸明遠似乎也很意外。

管家低頭:"老奴雖老,眼還不花。夫人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沈昭喉頭發(fā)緊,說不出話來。這三年,她以為自己早已被世人遺忘,卻不想還有人記得她,等著她……

"我們走了。"陸明遠拍拍管家的肩,"若三日內(nèi)我們沒回來,你把書房暗格里的信呈給皇上。"

月色下,兩匹快馬悄然離開侯府,向西城門疾馳。守城的士兵剛要阻攔,陸明遠亮出一塊令牌,對方立刻放行。

"你哪兒來的通行令?"出城后沈昭驚訝地問。

陸明遠微笑:"這三年來,我也不是白當(dāng)這個定遠侯的。"

他們連夜趕路,只在黎明時分稍作休息。沈昭靠著樹干小憩,陸明遠坐在她身邊,手指輕輕纏繞她的一縷發(fā)絲。

"當(dāng)年……"他低聲道,"若我知道你會被俘,絕不會讓你獨自突圍。"

沈昭睜開眼:"若我知道你沒死,也不會留在北狄。"

"蕭景珩……"陸明遠猶豫片刻,"他知道你是我妻子嗎?"

"知道。"沈昭直視他的眼睛,"正因如此,他才留我在身邊。他想通過我了解你。"

"那他一定很失望。"

沈昭笑了:"確實。我告訴他,你是個自負又固執(zhí)的混蛋,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會。"

陸明遠挑眉:"你就這么評價自己夫君?"

"我還說……"沈昭聲音輕下來,"你是天底下最重情義的人,絕不會背叛自己的誓言。"

陸明遠眼神柔和下來,正要說什么,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他們立刻警覺起來,隱蔽在樹叢中。

一隊北狄騎兵疾馳而過,約莫二十人,裝備精良。

"巡邏隊?"沈昭皺眉,"不對,這個方向……"

"是去青峪關(guān)的。"陸明遠面色凝重,"看來二皇子的人已經(jīng)行動了。"

他們立刻上馬,抄小路趕往青峪關(guān)。正午時分,遠處山巒間已經(jīng)能看到關(guān)隘的輪廓。更令人心驚的是,關(guān)前的平原上駐扎著黑壓壓的大軍——蕭景珩的主力部隊。

"我們得想辦法混進去。"沈昭觀察著軍營布局,"東北角是糧草營,守備最弱。"

陸明遠卻盯著關(guān)隘兩側(cè)的山崖:"看那里。"

沈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山崖上隱約有人影晃動,還有金屬的反光——是伏兵!

"必須警告蕭景珩……"她剛開口,一陣號角聲突然響徹山谷。軍營中頓時騷動起來,士兵們迅速列陣。

"不好,他們要中計了!"陸明遠急道,"二皇子的人肯定假傳了軍令,誘蕭景珩攻關(guān)!"

果然,大軍開始向關(guān)隘移動。而山崖上的伏兵也悄然就位,只等南梁軍隊進入埋伏圈。

沈昭咬牙:"來不及了,我們得制造混亂!"

她取下背上長弓——這是從侯府帶出來的,她曾經(jīng)的武器。雖然右手不如從前靈活,但近距離射擊仍有把握。

"你瞄準(zhǔn)左邊山崖的火藥桶,我負責(zé)右邊的。"她快速說道,"引爆火藥,至少能引起蕭景珩警覺。"

陸明遠點頭,取下自己的弓。兩人同時拉弦,箭矢破空而出。

"轟!""轟!"

兩聲巨響震徹山谷,山崖上騰起巨大的火球。埋伏的士兵被炸得人仰馬翻,碎石滾落,引起連鎖反應(yīng)。

下方的北狄大軍果然大亂。中軍帳中沖出一個身著銀甲的身影,正是蕭景珩。他抬頭望向爆炸的山崖,立刻明白了什么,高聲下令全軍后撤。

"成功了!"沈昭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一支冷箭突然從他們身后的樹林射來,正中陸明遠肩膀!

"明遠!"沈昭驚呼,連忙扶住踉蹌的陸明遠。

樹林中沖出十幾個北狄士兵,為首的冷笑道:"果然有人報信。二皇子說得沒錯,太子在南梁有內(nèi)應(yīng)。"

沈昭認出了那人——蕭景瑞的心腹,哈爾丹。她擋在陸明遠面前:"哈爾丹,你背叛太子,該當(dāng)何罪?"

哈爾丹瞇起眼:"你是……無顏先生?"他突然大笑,"太子殿下找了你三天,沒想到你竟和南梁人混在一起!"

沈昭緩緩摘下面具:"哈爾丹,看看我是誰。"

哈爾丹的笑容凝固了:"沈……沈昭?你不是死了嗎?"

"讓你失望了。"沈昭冷笑,"現(xiàn)在,帶我去見蕭景珩,否則我保證二皇子的陰謀會傳遍整個草原。"

哈爾丹臉色陰晴不定,終于揮了揮手:"拿下他們!太子殿下會很高興見到這兩個叛徒的。"

士兵們一擁而上。沈昭剛要反抗,卻聽陸明遠在耳邊低語:"別動手,正合我意……"

她立刻會意,假裝不敵被擒。士兵們綁了他們的手,押往軍營。

中軍帳內(nèi),蕭景珩正在大發(fā)雷霆:"查!給我查清楚山崖上為什么會有埋伏!"

"不必查了。"哈爾丹押著沈昭二人進帳,"太子殿下,您看誰來了?"

蕭景珩轉(zhuǎn)身,銀甲在燭光下閃閃發(fā)亮。當(dāng)他看清沈昭的臉時,瞳孔猛地收縮:"無顏?你怎么……"

"殿下,"沈昭直視他的眼睛,"青峪關(guān)有埋伏,是二皇子設(shè)計的。他勾結(jié)南梁宰相秦嗣昌,意圖借南梁之手除掉您。"

帳內(nèi)一片嘩然。蕭景珩臉色陰沉:"證據(jù)呢?"

"秦嗣昌臨死前親口承認。"陸明遠上前一步,"我是陸明遠,定遠侯。秦嗣昌出賣雁門關(guān)布防,害死三萬將士,如今又毒害我國皇帝,都是為了配合二皇子奪位。"

蕭景珩死死盯著陸明遠,又看向沈昭:"所以……你就是他找了三年的人?"

沈昭點頭:"我是他的妻子。"

帳內(nèi)死一般寂靜。蕭景珩的表情復(fù)雜難辨,最終化作一聲冷笑:"好,很好。無顏先生,你瞞得我好苦。"

"殿下,我從未背叛您。"沈昭誠懇道,"這三年來,我為您出的每一個計策都是真心實意。但今日之事關(guān)乎兩國存亡,二皇子若得逞,戰(zhàn)火將永無休止。"

蕭景珩沉默良久,突然拔劍指向陸明遠:"就算如此,我為何要相信一個南梁侯爵的話?"

"因為我可以幫你除掉二皇子。"陸明遠面不改色,"秦嗣昌已死,他在南梁的黨羽也很快會被肅清。但二皇子在北狄的勢力……"

"殿下!"哈爾丹突然拔刀,"別聽他們挑撥!這分明是南梁的離間計!"

蕭景珩眼神一厲:"哈爾丹,我讓你說話了嗎?"

就在這一瞬間,沈昭注意到哈爾丹的手悄悄移向腰間——那里別著一把匕首!

"殿下小心!"她大喊一聲,猛地撞向哈爾丹。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哈爾丹的匕首刺出,沈昭側(cè)身閃避,仍被劃破手臂。陸明遠趁機掙脫繩索,奪過身旁士兵的刀,一刀斬下哈爾丹的首級!

帳內(nèi)大亂。蕭景珩的親衛(wèi)立刻控制住了局面,將二皇子的黨羽全部拿下。

蕭景珩看著地上哈爾丹的尸體,臉色陰沉如水:"看來,我欠你們一條命。"

"殿下現(xiàn)在相信我們了?"陸明遠捂著肩膀的箭傷問道。

蕭景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沈昭面前,伸手輕觸她手臂上的傷口:"疼嗎?"

這個動作太過親昵,陸明遠立刻上前一步。蕭景珩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放心,定遠侯。我蕭景珩再不堪,也不會強奪人妻。"他轉(zhuǎn)身回到主座,"說吧,你們想要什么?"

"停戰(zhàn)。"沈昭與陸明遠異口同聲。

蕭景珩挑眉:"就這么簡單?"

"南梁皇帝中毒,朝局不穩(wěn)。"陸明遠道,"若殿下此時退兵,我保證新君即位后,兩國可重修舊好。"

"若我不退呢?"

沈昭上前:"殿下,二皇子雖敗,但他的黨羽仍在。您若不盡快回朝穩(wěn)定局勢,恐怕……"

蕭景珩抬手制止她:"不必說了。"他站起身,銀甲錚錚作響,"傳令下去,全軍拔營,即刻回朝。"他看向沈昭,眼神復(fù)雜,"無顏先生……不,沈?qū)④姟D阄抑g的賬,日后再算。"

當(dāng)夜,北狄大軍果然開始撤退。沈昭與陸明遠站在山崗上,望著如潮水般退去的軍隊。

"我們成功了。"沈昭長舒一口氣。

陸明遠卻眉頭緊鎖:"還沒結(jié)束?;噬仙牢床罚厮貌狞h羽還在朝中……"

"我們會清理干凈的。"沈昭握住他的手,"一起。"

陸明遠看著她,眼中的憂慮漸漸化為堅定:"一起。"

月光下,兩匹馬并肩向東飛馳,奔向那座他們共同守護的城池,奔向未完的使命與承諾。


更新時間:2025-08-15 16: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