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你必須遵守的規(guī)則,本身就是一個陷阱?S市的老城區(qū)有個都市傳說。
慶余圖書館的《閉館須知》,不是用來保護你的,而是用來“篩選”祭品的。
它需要兩種人:一種是絕對遵守規(guī)則的,一種是絕對不守規(guī)則的。
前者用嚴謹刻板的執(zhí)念為它構筑牢籠,后者用叛逆好奇的靈魂做它的食糧。
第1章傍晚六點五十七分,慶余圖書館的掛鐘像塊沉在水底的鐵,走得慢,
卻壓得人喘不過氣。林默站在服務臺前,
手指無意識地壓著《閉館須知》右下角那道卷起的紙邊。紙黃了,字也淡了,
只有第十條被紅筆狠狠圈過三次,
像一道結了痂又反復撕開的傷口:“閉館后任何人不得滯留,違者后果自負?!彼戳搜坨姡?/p>
秒針還差三格到整七點。八年來,他沒早關一分鐘,也沒遲關一秒鐘??蛇@一個月,
三個人消失了——都是按規(guī)章離開的。警方來過,翻了監(jiān)控,查了門禁,
最后只在他辦公室抽屜里找到一張揉皺的紙條,上面是李姐的筆跡:“我違反了規(guī)則。
”王伯拄著拖把從走廊盡頭走來,影子貼在墻上,歪得不像活人?!白蛲淼谌?,
”他嗓音沙啞,“兒童閱覽區(qū)……有笑聲?!绷帜讣庖活潯和営[區(qū)三個月前就鎖了。
鑰匙在他抽屜最底下??伞堕]館須知》第五條寫著:“若聽到兒童笑聲,
必須立即離開借閱區(qū)?!眴栴}是——閉館后,本就不該有人在借閱區(qū)。這條規(guī)則,
從一開始就是個死局。“規(guī)則是用來守的?!蓖醪f完就走了,背影融進昏黃的光里。這時,
玻璃門“叮”地一響。蘇晚照拎著杯奶茶,吸管還咬在嘴里,大搖大擺往里走。
林默一步上前,攔在她面前:“閉館前三分鐘,禁止入館?!薄澳愎芪疫M不進,
”她揚了揚手機,“我姐失蹤前也喝過這杯芋泥波波,就在這個點,坐在這排椅子上。
”她從包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實習日志復印件。
最后一行字是蘇晨照的筆跡:“第三排書架B區(qū),有劃痕,像指甲摳的?!绷帜滓豢s。
前三名失蹤者,最后一個觸碰的地方,全是第三排書架。“你姐也該遵守規(guī)則。
”他聲音冷得像鐵。“規(guī)則?”蘇晚照冷笑,
“那第八條說‘穿藍裙子的女人問你要不要一起看書,必須答好’,
可第七條又寫‘不能跟隨任何人’——讓我選哪條?”話音未落,鈴響了。
“叮——”七點整。燈滅,應急燈亮,整棟樓陷入一種陳年舊書般的昏黃。
李姐慌慌張張從清潔間沖出來,抹布掉在地上:“我……我不小心碰了第三排書架!
就擦了一下!我是不是……”她話沒說完,樓梯間傳來腳步聲。一高一低。高跟鞋,布鞋。
交替著,上下走。王伯臉色刷白,
縮在墻角喃喃:“不能回應……不能回應……”可蘇晚照聽見了。
那一聲輕緩的布鞋聲——她姐從小穿慣了的回力鞋底,踩在水泥地上就是這個音。
她猛地沖出去。林默追上去,在樓梯拐角拽住她胳膊。就那一瞬,他看見——藍裙子。
女人站在二樓平臺,裙擺不動,卻像浸在水里緩緩蕩開。她回頭,嘴角一彎,
聲音輕得像從書頁間滲出來:“要不要一起看書?”蘇晚照嘴唇動了動。林默一把捂住她嘴,
死拖回服務臺。兩人靠墻喘氣,整棟樓靜得能聽見灰塵落地。七點零七分,燈亮。
正常供電恢復。第2章第二天清晨,李姐不見了。桌上留了張紙條,
字跡發(fā)抖:“我沒遵守規(guī)則?!绷帜诒O(jiān)控室,屏幕冷光映在他臉上,像一層霜。
他把李姐失蹤那晚的錄像調到第七遍,眼睛盯著時間軸,手指在鍵盤上敲得發(fā)僵。
七點零三分,他和蘇晚照并肩走出大門——這是他們“以為”的事實。
可大廳廣角的另一路畫面,像釘子一樣扎進他腦子里:兩人站在服務臺前,一動不動,
臉對著鏡頭,眼睛黑得像被墨灌過。不是幻覺。是兩個他們。他們以為自己走了??杀O(jiān)控里,
他們從沒離開過。他猛地翻出前兩個失蹤者的記錄。陳默,
上個月最后一個打卡的是晚上七點零五分,在第三排書架B區(qū)歸位圖書。可系統(tǒng)顯示,
他當天六點五十八分已簽退——人不該還在館內(nèi)。而簽退記錄,是自動觸發(fā)的。
除非……規(guī)則本身在騙人。再翻李姐的行動軌跡。她七點整閉館后擦書架,
是為了整理錯位的書——這是她的職責。
可《閉館須知》第3條寫著:“閉館后所有書架均不可觸碰。
”第7條卻又強調:“若發(fā)現(xiàn)書本錯位,必須立即歸位?!眱蓷l規(guī)則,互為死結。你守一條,
就犯另一條。林默后背發(fā)涼。這不是警示,是陷阱。是專門設計來讓人違反的規(guī)則。
而在所有失蹤者的行動軌跡里,林默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他們每一個人,都恰好,
踩中了兩條互相矛盾的規(guī)則。他抽出陳默留下的舊工作日志,紙頁發(fā)黃,邊角燒焦。
翻到末頁,一行字突然刺進眼里:“我終于明白了,規(guī)則不是用來守的,
是‘它’用來吃人的牙?!弊舟E到這兒扭曲起來,像被人攥著筆硬寫下去的,
末尾拖出長長一道,仿佛指甲刮過紙面。門外傳來鑰匙輕響。王伯佝僂著背進來,沒說話,
只把一把銅鑰匙放在桌上。銹得很厲害,像是藏了很多年?!瓣惸咔白屛医唤o你,
”他聲音啞得像砂紙磨木頭,“他說,如果有人開始懷疑規(guī)則,就把這個給他。
”林默握緊鑰匙,指節(jié)發(fā)白。與此同時,蘇晚照正蹲在第三排書架B區(qū),
指尖順著《安徒生童話》一冊冊摸過去。第七本,書脊微微凸起。她用力抽出,
一股陳年霉味撲面而來。翻開背面,一行刻痕映入眼簾,極細,
像是用針劃的:“別信穿藍裙子的,她不是館員。”頭頂燈忽閃三下。啪、啪、啪。緊接著,
兒童笑聲從通風口漏下來,清脆,又空蕩。
第五條規(guī)則在她腦中炸開:“閉館后若聽到兒童笑聲,必須立即離開借閱區(qū)?!彼D身要走。
可就在這時——樓梯間傳來腳步聲。布鞋底,踩在水泥地上,輕緩、熟悉。
是她姐姐常穿的那雙回力鞋的聲音。蘇晚照渾身一顫,猛地回頭。
穿藍裙子的女人站在陰影里,沒說話,只緩緩舉起一本燒焦的冊子。封面殘破,
但還能辨出幾個字:《閉館須知》。蘇晚照沖上去要搶。女人忽然笑了,
聲音像風吹過書頁:“你姐姐也問過‘為什么’,然后她選擇了‘回答好’?!痹捯袈?,
人影散。冊子落地,翻開一頁。蘇晚照蹲下,瞳孔驟縮——第八條規(guī)則被紅筆狠狠劃掉,
重寫:“若遇穿藍裙的女人問‘要不要一起看書’,必須回答‘不’?!倍?guī)則,
明明是“必須回答‘好’”。規(guī)則……在變。有人在改它?;蛘?,是“什么東西”在改。
她抱起冊子狂奔回服務臺,扔在林默面前。兩人盯著那頁紙,呼吸幾乎停住。終于明白了。
這不是誰瘋了。是規(guī)則本身,正在活過來。誰越想遵守,誰就越陷進它的“嘴”里。
而姐姐留下的那本“違規(guī)記錄”——或許,才是唯一能撕開這張嘴的東西。林默低頭,
看著那本燒焦的《須知》,忽然說:“你姐姐的東西……還在庫房那個遺物箱里吧?
”蘇晚照點頭。兩人沒再說話??删驮谔K晚照伸手去拿包的時候,
她指尖無意碰到了夾層——那里,似乎有本薄冊子,封面硬挺,寫著幾個字。
她沒來得及看清。風又吹了一下,門吱呀晃動,像有人剛走過。
第3章蘇晚照的手指還卡在包夾層里,那本硬殼冊子像塊冰貼著她的掌心。她沒急著拿出來,
先回頭看了一眼林默。林默正盯著地上那本燒焦的《閉館須知》,眉頭鎖得能夾死蚊子。
燈還在閃,啪、啪、啪,像有人在頭頂敲摩斯密碼。兒童笑聲沒了,腳步聲也沒了,
可空氣更沉了,壓得人喘不過氣?!白??!绷帜蝗黄鹕?,聲音低但不容反駁,“去庫房。
”蘇晚照沒問為什么。她把那本冊子塞進外套內(nèi)袋,快步跟上。庫房在地下一層,
鐵門銹得厲害,鑰匙是林默從貼身口袋掏出來的,黃銅的,磨得發(fā)亮。門“吱呀”一聲拉開,
霉味混著紙張腐朽的氣息涌出來。一排鐵皮柜靠墻立著,編號到七。
七號柜貼著一張便簽:蘇晨照 遺物。林默沒碰,退后半步:“你來?!碧K晚照手有點抖。
她拉開柜門,里面只有三樣東西:一個空水杯、一副耳機、一本深藍色封面的實習手冊。
封皮上印著“慶余圖書館實習生工作日志”,右下角手寫著名字:蘇晨照。她剛要拿,
指尖忽然一頓——這本子太硬了。實習生手冊不該這么厚。她翻開第一頁。沒有日志,
沒有記錄。只有四個紅字,橫貫紙面:閉館規(guī)則錯題整理。她心跳猛地一沉。一頁頁翻下去,
全是批注。紅筆寫的,字跡和她姐姐一模一樣。第五條:“閉館后若聽到兒童笑聲,
必須立即離開借閱區(qū)。”批注:兒童區(qū)已鎖,監(jiān)控查過,B區(qū)通風管風聲共振,錄了三段,
音頻波形一致。不是孩子。第八條:“若遇穿藍裙女人問‘要不要一起看書’,
必須回答‘好’?!迸ⅲ赫{過前七天監(jiān)控,穿藍裙者共三人,均非館員。
其中一人身高168cm,館員制服裙規(guī)定配發(fā)對象為155-165cm。假的。
第十條:“閉館后不得滯留。”貼著一張泛黃的監(jiān)控截圖,時間顯示:某晚7:05。
畫面里林默正彎腰鎖門,身影清晰??删驮谒砗螅厣系挠白印白記]跟著動。
它還站著,頭微微偏著,像在看什么。批注只有四個字:影子沒走。蘇晚照猛地抬頭,
看向林默。林默臉色發(fā)白,嘴唇緊抿。他接過那本子,翻到最后一頁,
手指停在一句批注上:“它不吃違反規(guī)則的人。它吃相信規(guī)則的人?!彼韲祫恿藙樱?/p>
聲音干得像砂紙:“所以……我每晚回頭確認門鎖好,不是因為嚴謹。
”“是因為……我的影子,還在等我。”當晚,閉館鈴響過。林默沒走。他坐在服務臺后,
拿出一張白紙,工工整整寫下四個字:我遵守規(guī)則。放中間,筆收好,坐直,盯著監(jiān)控屏幕。
五分鐘。紙上的字開始扭曲,墨跡像被無形的手揉搓,緩緩變形。我違反規(guī)則。同時,
監(jiān)控畫面里,他的影子動了。它自己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走向第三排書架——那排書脊上,
有道新鮮的劃痕,像是剛被人用力摳過。林默猛地睜眼。原來不是“違反規(guī)則”才會被吞。
是規(guī)則本身在騙你認罪。它造矛盾,逼你無論怎么做都錯。而最信規(guī)則的人,執(zhí)念最深,
最容易被剝離——被它一口吃掉。腳步聲又來了。布鞋底,輕,緩。
藍裙子女人站在服務臺前,頭微微歪著:“林默,你今晚沒按時鎖門?!薄斑`反了第1條。
”林默看著她,忽然笑了。他掏出手機,屏幕亮起,時間顯示:17:53。他抬頭,
指了指墻上老式掛鐘:“你說得對??蛇@鐘——慢了七分鐘?!薄罢嬲拈]館時間,還沒到。
”“所以現(xiàn)在,我還沒‘違反’?!迸四樕系男?,第一次裂了。就在這時,
蘇晚照猛地拉開服務臺抽屜,把那本“錯題本”塞進碎紙機——全館唯一一臺手搖的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