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夏,今年二十八歲,曾經(jīng)擁有世界上最美好的禮物——我的女兒小雨。
她來到這個世界才短短三個月,卻帶給我比二十八年人生更多的幸福和意義。記得那天清晨,
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嬰兒床里,小雨正揮舞著她的小拳頭,咿咿呀呀地發(fā)出可愛的聲音。
我輕輕撫摸她柔軟的臉頰,她立刻停止動作,用那雙像極了我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我,
然后綻放出一個無牙的笑容。"我的小天使,"我低聲說,忍不住親了親她的小鼻子,
"媽媽愛你勝過整個世界。"廚房傳來咖啡機的聲響,周明——我的丈夫——正在準備早餐。
我們結婚三年,他一直是外人眼中的模范丈夫:工作穩(wěn)定,長相英俊,對家庭負責。
小雨出生后,他更是被朋友們稱為"超級奶爸"。"林夏,你的咖啡。
"周明端著馬克杯走進臥室,俯身看了看小雨,"小家伙今天精神不錯啊。
""她昨晚睡得很好,"我接過咖啡,"對了,我今天得去趟公司,那個項目出了點問題,
張總說必須我親自處理。"周明皺了皺眉:"又要加班?這周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我知道,
但這次真的很重要。"我放下咖啡杯,握住他的手,"就今天下午幾個小時,
我保證晚飯前回來。小雨的奶粉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尿布也在抽屜里。
""我又不是沒帶過孩子,"周明抽回手,語氣有些不耐煩,"你去就是了。
"我猶豫了一下:"只是...記得別把小雨放在游戲臺上,她最近開始會翻身了,
很容易掉下來。""知道了知道了,"周明擺擺手,"你每次都這么啰嗦,
搞得我好像不會照顧自己女兒似的。"我張了張嘴想再叮囑幾句,
但看到他臉上明顯的不耐煩,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也許我確實太緊張了,
畢竟周明平時照顧小雨也沒出過什么問題。出門前,我再次親吻了熟睡中的小雨,
她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小的陰影,胸口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那一刻,我怎么也沒想到,
這將是我最后一次見到活著的女兒。公司的事情比預想的復雜,
我忙到下午四點才匆匆往家趕。路上,我給周明發(fā)了條信息:"馬上到家,小雨怎么樣?
"消息顯示已讀,但沒有回復。我皺了皺眉,又撥了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一股不安涌上心頭,我加快了車速。推開家門時,屋內(nèi)異常安靜??蛷d里,
周明正躺在沙發(fā)上看球賽,啤酒罐堆在茶幾上。"小雨呢?"我放下包,環(huán)顧四周。
"在臥室睡覺,"周明眼睛沒離開電視,"剛喂過奶。"我輕手輕腳走進臥室,
小雨確實在小床上,但睡姿有些奇怪,小臉通紅。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發(fā)燙。
正當我想叫周明時,注意到小雨后腦勺有一塊不明顯的紅腫。"周明!"我聲音發(fā)抖,
"小雨頭上怎么有腫塊?"他慢悠悠地走進來,
瞥了一眼:"可能是自己碰到嬰兒床欄桿了吧,小孩子不都這樣。""不對,
"我小心抱起小雨,她立刻撕心裂肺地哭起來,哭聲尖銳得不正常,"她從來沒這樣哭過!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周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真沒什么,
就是...她可能從游戲臺上滾下來了,但就一點點高度,能有什么事?
"我渾身血液仿佛凝固了:"游戲臺?我明明告訴過你別把她放在那里!""你煩不煩?
"周明突然提高了聲音,"不就是摔了一下嗎?誰家孩子沒摔過?大驚小怪!
"小雨在我懷里哭得幾乎喘不上氣,我顧不上和他爭辯,立刻檢查她的瞳孔反應。
右眼的瞳孔比左眼明顯大了一圈,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必須馬上去醫(yī)院!"我抓起車鑰匙,
手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周明攔住我:"你瘋了嗎?就為這點小事半夜跑醫(yī)院?明天早上再說。
""讓開!"我第一次對他怒吼,"她可能是腦震蕩,甚至腦出血!
"最終周明不情愿地跟我們一起去了醫(yī)院。急診醫(yī)生檢查后表情立刻變得嚴肅,
要求立即做CT。等待結果的那半小時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時刻。"林女士,
"醫(yī)生摘下口罩,眼神沉重,"您女兒有顱內(nèi)出血,需要立即手術,但...風險很大。
"我雙腿一軟,周明扶住了我。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時,我的手抖得幾乎寫不出完整的名字。
手術室的紅燈亮了四個小時。當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搖頭的那一刻,我的世界轟然崩塌。
"我們盡力了...非常抱歉..."我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家,如何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周明辦理了所有手續(xù),接待前來吊唁的親友。在所有人眼中,
他是個堅強的、承受著喪女之痛的丈夫,而我則終日躺在床上,抱著小雨的衣物無聲流淚。
"都是你的錯,"葬禮后的某個深夜,周明突然對我說,"如果你不去加班,
如果你不那么神經(jīng)質(zhì)地總擔心這擔心那,小雨可能還活著。"我震驚地看著他,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更讓我震驚的是,我內(nèi)心居然認同了他的指責。是的,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那天沒有出門,
如果我更堅持一點不讓小雨被放在游戲臺上...自責像潮水般淹沒了我,我開始出現(xiàn)幻覺,
總能在深夜聽到小雨的哭聲,醒來卻發(fā)現(xiàn)只有空蕩蕩的嬰兒床。醫(yī)生診斷我為重度抑郁,
開了各種藥物,但沒有任何效果。直到那個改變一切的下午。我本該在午睡,
但隱約聽到周明在陽臺打電話。藥物的副作用讓我昏昏沉沉,
直到一個詞刺入我的耳膜——"游戲臺"。"...媽,
我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摔一下就能要命...林夏那個瘋女人現(xiàn)在整天哭哭啼啼,
煩死了...反正孩子還可以再生..."我僵在原地,血液在血管中凍結。
原來他早就知道危險,卻還是把小雨放在了游戲臺上;原來他不僅沒有一絲愧疚,
還在背后這樣談論我們死去的女兒!那一刻,有什么東西在我心中徹底碎裂了。
悲傷轉(zhuǎn)化為一種冰冷的、從未體驗過的情緒——純粹的仇恨。周明回到客廳時,
看到我站在陽臺門口,臉色瞬間慘白。"你...你都聽到了?"他結結巴巴地問。
我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看著這個曾經(jīng)發(fā)誓要愛護我和孩子的男人,
此刻臉上只有被發(fā)現(xiàn)的慌亂,沒有一絲悔意。"林夏,你聽我解釋...""解釋什么?
"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解釋你如何害死了我們的女兒?還是解釋你如何把責任推給我?
""那是意外!"他提高了聲音,"而且你也有責任,
如果你..."我沒等他說完就轉(zhuǎn)身回了房間,鎖上門。門外,周明先是懇求,后是威脅,
最后憤怒地踹了一腳門板離開。坐在小雨的嬰兒床邊,我輕輕撫摸著她再也不會用的小毯子,
做出了決定。法律會給他應有的懲罰,而我,會確保這個過程沒有任何疏漏。
復仇的種子在我心中生根發(fā)芽,而這一次,我不會再犯相信他的錯誤。
陽臺門關上的聲音像是一記耳光,把我從藥物造成的昏沉中徹底打醒。我站在臥室門后,
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周明剛才說的話在我腦海中不斷回放,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剜著我的心臟。"...媽,
我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摔一下就能要命..."我滑坐在地,后背貼著冰冷的門板。
三個月來,我每晚都在自責的海洋中溺水,
而周明——小雨的父親——竟然在背后這樣輕描淡寫地談論她的死亡??蛷d里傳來腳步聲,
周明在來回踱步,時不時發(fā)出煩躁的嘆息。我屏住呼吸,輕輕轉(zhuǎn)動門把手,開了一條縫隙。
周明站在客廳中央,手機貼在耳邊,完全不同于剛才和婆婆通話時的慌張,
此刻他的聲音刻意壓低,帶著一種我熟悉的、只在我面前才會展現(xiàn)的冷漠。
"...她整天抱著那堆嬰兒衣服哭,煩得要死...是,我知道要安撫她...再生一個?
現(xiàn)在?她那個精神狀態(tài)..."我的胃部一陣絞痛,不得不捂住嘴防止自己嘔吐出來。
這個正在談論"再生一個"的男人,就在一小時前還對著前來慰問的同事紅著眼眶,
說"我和林夏永遠走不出失去小雨的傷痛"。腳步聲靠近,我迅速關上門,但已經(jīng)晚了。
周明推開門,看到我坐在地上,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變成了不耐煩。"你在這里干什么?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抬頭看他,這張曾經(jīng)讓我心動不已的臉,此刻看起來如此陌生。
"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我的聲音平靜得不像自己的。
周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工作上的事。你該吃藥了。"他轉(zhuǎn)身要走,我不知哪來的力氣,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聽到你和你媽的對話了。"時間仿佛凝固了。
周明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然后他慢慢轉(zhuǎn)過身,
表情從驚訝變成了某種我讀不懂的復雜情緒。"林夏,"他嘆了口氣,蹲下來與我平視,
"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醫(yī)生說過那些藥會有副作用,幻覺也是癥狀之一。
"我?guī)缀跻獮樗康谋硌莨恼?。如果不是親耳所聞,我或許真的會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我聽到你說'誰知道摔一下就能要命'。"我一字一頓地重復他的話,
觀察著他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周明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隨即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你聽錯了。我說的是'誰能想到會這么嚴重'。林夏,
我們都很難過,但你不能這樣——""夠了!"我猛地站起來,頭暈目眩卻強撐著不倒下,
"小雨死了!她因為你的疏忽死了!而你...你竟然在計劃著'再生一個'?
"周明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聽著,那是個意外。
如果你非要追究責任,那天是誰丟下孩子去加班的?嗯?"這句話像一把尖刀,
精準地刺中了我最脆弱的部分。三個月來,
我每天都在問自己同一個問題:如果那天我沒有出門,
如果我堅持不讓小雨被放在游戲臺上...看到我動搖,
周明乘勝追擊:"而且你有什么證據(jù)?就憑你'聽到'的幾句話?
所有人都知道你現(xiàn)在精神不穩(wěn)定。"他指了指床頭柜上的藥瓶,"連醫(yī)生都說你產(chǎn)生了幻覺。
"他轉(zhuǎn)身離開,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好好休息吧,明天我爸媽要來,別讓他們擔心。
"門關上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顫。我站在原地,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他說得對,
我沒有實質(zhì)性證據(jù),只有一段模糊的記憶。而我的精神狀態(tài)...確實不穩(wěn)定。
床頭柜上的藥瓶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醫(yī)生開的抗抑郁藥、安眠藥、鎮(zhèn)靜劑...這三個月來,
我靠這些藥物維持著基本的生活功能。但現(xiàn)在,
一個念頭在我心中逐漸清晰:我不能繼續(xù)這樣下去。我走到小雨的房間。自從她離開后,
這里保持著原樣,連奶瓶都還放在溫奶器旁,仿佛她只是暫時離開,隨時會回來。
我坐在搖椅上,抱起她最喜歡的那條小毯子,
把臉埋進去深深呼吸——上面還殘留著一絲嬰兒特有的奶香。淚水無聲地滑落,但這次不同。
不再是那種淹沒一切的悲痛,而是一種冰冷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憤怒。我擦干眼淚,
走到小雨的嬰兒床前,手指撫過木質(zhì)圍欄。就是這張游戲臺,
周明明知道危險卻還是把她放在了上面...一個想法突然擊中了我:醫(yī)院的記錄。
我輕手輕腳地回到臥室,確認周明已經(jīng)睡熟后,拿出筆記本電腦。
屏幕的藍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我登錄醫(yī)院的電子病歷系統(tǒng),找到了小雨的急診記錄。
"...三個月大女嬰,從約90厘米高度跌落,
地...家長陳述事發(fā)后嬰兒有短暫意識喪失...右側瞳孔散大..."我的手開始發(fā)抖。
90厘米——這正是我們家游戲臺的高度。而"短暫意識喪失"這么重要的癥狀,
周明當時根本沒告訴我!我繼續(xù)翻閱手術記錄,
都像刀子一樣割著我的心:"急性硬膜下血腫"、"腦疝形成"、"搶救無效"...最后,
我的目光停留在醫(yī)生筆記中的一行字:"家長稱跌落發(fā)生在約兩小時前,但根據(jù)臨床檢查,
損傷表現(xiàn)與所述時間不符,建議進一步詢問詳細情況。"我的呼吸停滯了。兩小時?
那天我四點回到家,周明說小雨"剛"從游戲臺上摔下來。
而急診記錄顯示我們到達醫(yī)院是六點半...如果小雨是在下午兩點左右摔傷的,
那么周明讓她在地上躺了近兩小時才告訴我?或者更糟——他一開始根本沒發(fā)現(xiàn),
直到孩子出現(xiàn)嚴重癥狀?一陣惡寒從脊背竄上來。我合上電腦,
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碎裂、重組。三個月來的自責、悲傷、絕望,
在這一刻全部轉(zhuǎn)化為一種全新的、幾乎令人戰(zhàn)栗的清晰感。我需要更多證據(jù)。第二天早晨,
周明父母到訪時,我正在廚房準備茶水。從他們進門那一刻起,
我就注意到婆婆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不是同情,而是一種審視的、評估的目光。
"林夏啊,"婆婆拉著我的手坐下,"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樣了。這樣下去不行啊。
"我勉強笑了笑:"我會好起來的。""當然會,"她拍拍我的手,聲音壓低,
"你和周明還年輕,等過段時間...再生一個,生活就有盼頭了。"我盯著她的眼睛,
突然明白了什么:"這是周明的想法?"婆婆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這是很自然的事嘛。
小雨那孩子...唉,都是命。"都是命。三個字輕飄飄地抹去了一條生命的消逝,
一個家庭的破碎。我低頭看著茶杯,水面映出我扭曲的倒影。"對了,"我抬起頭,
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那天...小雨出事那天,您和周明通過電話嗎?
"婆婆的手明顯抖了一下,茶水灑在了她的裙子上。"哎呀!"她慌忙拿紙巾擦拭,
避開我的目光,"哪天?我不太記得了...""就是我去加班那天。下午三點左右。
""哦,那時候..."她眼神飄忽,"可能打過吧,
我每天都會和兒子通話..."周明突然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媽,爸找你。
"他的眼神在我和婆婆之間來回掃視,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婆婆如獲大赦般起身離開。
周明走近我,聲音壓得極低:"你在干什么?""只是聊天而已。"我平靜地回答,
端起茶盤走向客廳。接下來的拜訪時間,我像個旁觀者一樣觀察著這一家人。
周明在父親面前談論工作時的神采飛揚,婆婆對我小心翼翼的試探,
公公對兒子顯而易見的偏愛...我突然意識到,在這段婚姻中,我始終是個外人。
客人離開后,周明立刻變了臉色:"別再問我媽那些問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過去?
"我輕聲重復,"小雨才三個月大,她甚至沒來得及看夠這個世界。
"周明不耐煩地揮手:"你這樣沒完沒了地提起她,對我們都沒好處。"他拿起車鑰匙,
"我出去透透氣。"門關上的聲音在空蕩的房子里回響。我站在客廳中央,
突然注意到周明常用的筆記本電腦還放在茶幾上。他很少留下電腦無人看管——這是個機會。
我迅速打開電腦,慶幸他沒有設置開機密碼。翻找了幾分鐘后,
我在云端備份的通訊記錄中找到了線索:小雨出事那天下午2:15,
周明和他母親有長達12分鐘的通話記錄。更讓我心跳加速的是,就在通話結束后兩分鐘,
我們家客廳的監(jiān)控攝像頭被手動關閉了——這個攝像頭原本是為了隨時查看小雨情況安裝的。
我繼續(xù)搜索,在回收站里找到了一段被刪除的錄音文件?;謴秃?,我戴上耳機,點擊播放。
"...媽,沒事,就摔了一下...哭得厲害而已...林夏?
她加班去了...誰知道她什么時候回來...行了行了,
我會處理的..."錄音中的背景音里,
隱約能聽到小雨撕心裂肺的哭聲——那種我從未聽過的、異常痛苦的哭聲。
而周明的聲音是如此冷漠,仿佛在討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家務事。我關上電腦,
雙手止不住地發(fā)抖。這不是疏忽,這是故意。他明知危險,
卻還是把小雨放在了游戲臺上;他聽到她摔下來后異??摁[,
卻選擇先給母親打電話而不是就醫(yī);他甚至關閉了監(jiān)控,
拖延了寶貴的搶救時間...我走進衛(wèi)生間,用冷水沖洗發(fā)燙的臉。鏡中的女人雙眼通紅,
面容憔悴,但眼神中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改變了——不再是破碎的絕望,而是冰冷的決絕。
那天晚上,我假裝服下安眠藥,實則將藥片藏在了舌下。等周明的鼾聲響起,我悄悄起身,
拿走了他的手機。在浴室里,我找到了更多證據(jù):小雨出事當天,周明不僅聯(lián)系了他母親,
還在事發(fā)后一小時給一個叫"李醫(yī)生"的人打過電話。我記下號碼,
第二天趁周明上班時撥了過去。接電話的是個中年男性,自稱是周明大學同學,
現(xiàn)在在某私立醫(yī)院工作。"哦,周明啊,"聽我說明來意后,他的語氣變得謹慎,
"那天他確實咨詢過我,說朋友的孩子摔傷了頭...我建議他立即送醫(yī)。
""你告訴他這很可能是緊急情況了嗎?"我努力控制聲音不要發(fā)抖。"當然!
我說嬰兒顱腦損傷非常危險,必須馬上..."他突然停住,"等等,你是...?
"我掛斷了電話。每一塊拼圖都在歸位,
每一份證據(jù)都在指向同一個結論:周明明知小雨傷勢嚴重,卻故意拖延就醫(yī)。接下來的日子,
我表面上恢復了"正常":按時吃藥,做家務,甚至偶爾對周明微笑。私下里,
過失致死的證據(jù):醫(yī)療記錄、通話記錄、監(jiān)控日志、甚至鄰居可能聽到小雨異??摁[的證詞。
周明對我的"好轉(zhuǎn)"顯然很滿意,他甚至開始談論度假計劃,說"換個環(huán)境對你有好處"。
每次他這樣說,我都微笑著點頭,同時在心中默默補充:是的,換個環(huán)境——監(jiān)獄的環(huán)境。
然而,就在我準備聯(lián)系律師的前一晚,意外發(fā)生了。半夜,我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
周明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什么?...我馬上過去!
"他匆忙穿衣,我假裝剛被吵醒:"怎么了?""公司系統(tǒng)崩潰了,我得去處理。
"他甚至沒看我一眼就沖出了門。我走到窗邊,看著他的車燈消失在夜色中。
直覺告訴我這不是普通的加班。我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撥通了他同事王林的電話。
"王林,我是林夏。周明說公司系統(tǒng)出了問題?""系統(tǒng)?"王林的聲音充滿困惑,
"沒有啊,一切正常。周明請假了啊,說他媽媽住院了..."我掛斷電話,
血液在血管中凍結。婆婆住院?為什么周明要對我撒謊?凌晨四點,周明才回來,
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味——不是我用的那種。他輕手輕腳地洗澡、上床,背對著我躺下。
我閉著眼睛,聽著他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聲,心中最后一絲猶豫也消散了。明天,
我會帶著所有證據(jù)去見律師。法律會給他應有的懲罰。而我,會親眼看著他被定罪。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在床上,我睜開眼,身旁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
周明留了張紙條說去公司處理急事,字跡潦草得幾乎無法辨認。我盯著那張紙條,
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他以為我不知道他昨晚去了哪里。我翻身下床,
動作比過去三個月任何一天都要利落。浴室鏡子里,我的眼睛下方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但眼神不再渙散。昨晚的發(fā)現(xiàn)像一劑強效清醒劑,驅(qū)散了我腦海中藥物造成的迷霧。
周明有外遇。這個念頭本該讓我心碎,但現(xiàn)在,它只是拼圖中的另一塊。我打開水龍頭,
冷水沖在臉上,思緒越發(fā)清晰。如果他能在我沉浸在喪女之痛時出軌,
那么他對小雨的死毫無愧疚也就不足為奇了。廚房里,我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種近乎疼痛的清醒。
桌上擺著周明的平板電腦——他今早走得太急,忘了帶。我劃開屏幕,密碼是小雨的生日,
他從未想過要改。翻看他的社交軟件沒花多少時間。周明不是個謹慎的人,或者說,
他從不認為需要對我謹慎。在一個名為"工作群"的聊天組里,我找到了那個叫蘇雯的女人。
他們的對話從三個月前開始——正是小雨去世后不久。"今天看到你太太了,
她看起來很不好..."蘇雯寫道。"別提她了,整天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你需要放松...今晚老地方?"我截屏保存了這些對話,手指穩(wěn)得出奇。
更令人作嘔的是,
約定的"老地方"——城西一家不起眼的汽車旅館——周明用我們的聯(lián)名信用卡支付了房費。
證據(jù)收集得出乎意料地順利。中午時分,
我已經(jīng)拿到了周明過去三個月的通話記錄、信用卡賬單和部分監(jiān)控錄像。但我知道,
這些還不足以證明他犯有過失致人死亡罪——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jù)。下午三點,
我的手機響了。是周明。"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公司有應酬。
"他的聲音里帶著刻意的疲憊。"好的,注意安全。"我輕聲回答,
聲音柔和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掛斷電話后,我立刻打開電腦,登錄了周明的云端賬戶。
感謝他從不更改密碼的習慣,我很快就在同步的照片中找到了線索:一小時前,
他在城東一家咖啡館拍了一張咖啡杯的照片,發(fā)給了一個未存號碼。我放大照片,
在咖啡杯的倒影中看到了拍照者的部分輪廓——一個長發(fā)女人的身影。
背景里的菜單顯示這家咖啡館叫"藍調(diào)",離我們家大約二十分鐘車程。十分鐘后,
我已經(jīng)坐在出租車里,膝蓋上放著一個裝有錄音筆的包。窗外的景色飛速后退,
我想起小雨第一次坐車時興奮的樣子,她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窗外的世界。
那種尖銳的疼痛又回來了,但這次我沒有放任自己被淹沒。疼痛化作了燃料,推動著我前進。
"藍調(diào)"咖啡館裝修得很有情調(diào),深藍色的墻壁上掛著爵士樂手的黑白照片。我壓低帽檐,
選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從這個角度,我能清楚地看到入口處,卻不容易被注意到。
等待的時間異常漫長。我點了一杯紅茶,小口啜飲著,眼睛始終盯著門口。五點半,
周明終于出現(xiàn)了,身邊跟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人——蘇雯。他們選了最里面的卡座,
背對著大廳。我悄悄挪到離他們更近的位置,借著菜單的掩護,按下了錄音筆的開關。
咖啡館的背景音樂很吵,但我賭這支高價買來的定向麥克風能完成任務。
"...你到底什么時候跟她離婚?"蘇雯的聲音透過錄音筆傳來,帶著明顯的不滿。
"再等等,"周明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現(xiàn)在提離婚太明顯了。
""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蘇雯提高了聲音,"我都等了三個月了!""你小點聲!
"周明呵斥道,"你以為我想這樣?要不是那孩子出事..."我的心跳加速,
手指緊緊攥住餐巾紙。"那只是個意外,"蘇雯的語氣軟了下來,"又不是你的錯。
""當然不是我的錯,"周明冷笑一聲,"那女人整天神經(jīng)兮兮的,連個孩子都看不好。
""但法律上...如果她追究起來...""她能怎樣?"周明打斷她,
"沒有證據(jù)證明是我把小孩放在游戲臺上的。就算有,那也是意外,頂多算過失。
"我的指甲陷進了掌心。他在撒謊,他知道那不是單純的意外。"而且,"周明繼續(xù)道,
聲音壓得更低,"就算最壞情況,過失致人死亡也就判個三五年,表現(xiàn)好兩年就出來了。
到時候我們有的是時間。"蘇雯似乎被說服了,話題轉(zhuǎn)向了他們未來的計劃。我關掉錄音,
悄悄離開了咖啡館。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路燈次第亮起。我站在人行道上,
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墻壁。兩年。在他眼中,小雨的生命只值兩年牢獄之災。
回到家,我把錄音導入電腦,仔細剪輯出關鍵部分。周明的話在法律上可能還不夠直接,
但足以證明他對小雨的死負有責任。加上我之前收集的其他證據(jù),應該足夠立案了。
正當我整理文件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是林夏女士嗎?
"一個男聲問道,"我是仁愛醫(yī)院的張醫(yī)生。關于您女兒的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