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親遇甲方咖啡廳角落那株半死不活的綠蘿,葉子蔫得跟我此刻的心情堪稱絕配。
下午三點,陽光毒辣得能把柏油路曬化,空氣黏膩得如同糊了一層糖漿。
我第N次低頭確認手機屏幕——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八分鐘。很好,
相親對象遲到的時長,都快夠我刷完一個季度的沙雕視頻了?!皣K,又是個祖宗。
”我煩躁地戳開微信,手指在屏幕上飛舞,給損友王胖子發(fā)去一串咆哮體:“胖子!
這女的怕不是迷路到外太空了!再等五分鐘,天王老子來了我也得撤!
這破空調吹得我腦仁兒疼!”剛按下發(fā)送鍵,咖啡廳那扇沉重的玻璃門“叮咚”一聲被推開,
帶進來一股裹著熱浪的氣流。我下意識地抬眼望去,只一眼,渾身的懶骨頭瞬間繃緊,
一股寒氣“嗖”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門口站著個女人。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裝套裙,
襯得身段挺拔修長,像棵筆直的白樺。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發(fā)出清脆又壓迫感十足的“篤、篤”聲。那張臉,明艷得有點不真實,
五官像是精雕細琢出來的,眉眼間帶著一股子久居上位的疏離和冷淡。
她目光在略顯空蕩的咖啡廳里掃視一圈,最終,精準地落在我身上。我的大腦“嗡”的一聲,
瞬間宕機。蘇晚!蘇氏集團那位傳說中雷厲風行、能把對手生吞活剝的女總裁,蘇晚!
上周我們部門全體熬了三個通宵、改稿改到吐血的“星海城”項目,甲方爸爸就是她!
手里的冰美式杯子一個沒拿穩(wěn),“哐當”一聲砸在桌面上,深褐色的液體瞬間洶涌而出,
精準無比地潑了我一褲襠。冰涼的觸感讓我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去抓紙巾,
狼狽得像只被開水燙了的青蛙。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完了完了完了!
相親相到甲方爸爸頭上,這他喵的是地獄級副本開局??!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只想立刻、馬上、原地消失!什么相親,
什么遲到,保命要緊!“周嶼?” 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我僵在原地,逃跑的動作卡了殼。她認得我?這不可能?。?/p>
我就是策劃部里一個不起眼的小透明,上次項目匯報,我縮在角落里連大氣都不敢喘。
蘇晚已經走了過來,高跟鞋的聲音像是踩在我的心臟上。她在我面前站定,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濕漉漉的褲子和驚慌失措的臉。然后,
她做了一個讓我畢生難忘的動作——伸出她那保養(yǎng)得宜、指甲修剪得完美無缺的手,
輕輕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我像根被釘在原地的木樁,
硬生生被她按回了那張冰涼的塑料椅子上。她在我對面優(yōu)雅落座,動作行云流水,
仿佛這里是她的總裁辦公室。她沒理會我褲子上的咖啡漬,也沒看我那副活見鬼的表情,
反而微微歪了頭,那雙漂亮得有點過分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
唇角勾起一個極淡、卻讓我頭皮發(fā)麻的弧度。“怎么,幼兒園畢業(yè)二十多年,
見著‘老婆’第一反應還是想跑?”她聲音不大,卻像顆炸雷在我耳邊轟然爆開,“周嶼,
出息了啊?!蔽艺麄€人都懵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啊稀掀??
” 這詞兒從這位冷面女總裁嘴里蹦出來,沖擊力堪比火星撞地球。蘇晚沒說話,
只是從她那個看著就價值不菲的手包里,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樣東西。不是名片,不是文件,
而是一張……紙?一張邊緣磨損泛黃、明顯有些年頭的紙。她兩根手指捏著,
像展示什么稀世珍寶一樣,輕輕地、帶著點戲謔地把它推到我面前。我的視線落在那張紙上,
瞳孔猛地收縮。紙上畫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小人兒,一高一矮,手牽著手,線條稚嫩得可笑。
旁邊用同樣歪歪扭扭、鉛筆寫出的幾個大字,像是一把生銹的鑰匙,
我記憶深處塵封多年的門——**周嶼 & 蘇晚****結婚證****(有效期:永遠!
)**小人兒下面,還煞有介事地按著兩個模糊的、小小的手印。
一股屬于舊紙張和童年記憶的、難以形容的味道,混雜著咖啡的苦澀氣息,
猛地鉆進我的鼻腔。幼兒園!沙坑!過家家!
那個梳著羊角辮、叉著腰、非逼我當“爸爸”、還煞有介事簽“結婚證”的小霸王蘇晚?!
記憶的碎片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在我混亂的腦子里瘋狂打轉。沙坑里笨拙堆起的城堡,
用樹葉當錢買的“辣條”(其實是撿的彩色小樹枝),
還有眼前這張被她當寶貝似的藏了二十多年的“結婚證”……“想起來了?
”蘇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但眼神依舊銳利,“幼兒園欠我的那包辣條,
周嶼小朋友,是不是該連本帶利還了?”我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從耳朵根一路紅到脖子。巨大的荒誕感和一種被命運捉弄的窒息感緊緊攥住了我的心臟。
我像個傻子一樣呆坐著,看著對面那個氣場兩米八、能決定我項目生死的女總裁,
又看看桌上那張幼稚可笑的“結婚證”,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世界,真他媽魔幻!
---2 裙帶風波周一踏進公司寫字樓的大堂,我就覺得氣氛不對。
空氣里飄蕩著一種詭異的安靜,像暴風雨前的死寂。平時跟我點頭哈腰的前臺小妹,
眼神躲閃,嘴角憋著一絲古怪的笑意。電梯里,幾個其他部門的同事擠在角落,
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夾雜著壓低的、蚊蚋般的議論?!熬褪撬?/p>
策劃部那個周嶼?”“看著挺普通的嘛,怎么攀上蘇總的?”“嘖,裙帶關系唄!沒聽說嗎?
幼兒園就‘定情’了,蘇總連‘結婚證’都留著呢!”“哈哈,
真是活久見……”那些竊竊私語像細密的針,扎得我渾身不自在。我努力挺直脊背,
目不斜視地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假裝自己是個聾子。心里卻像塞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
又沉又悶。裙帶關系?靠女人上位?這幾個字眼像烙印一樣燙在心頭。
剛踏進策劃部所在的樓層,這團悶氣瞬間被點爆了。
部門老大陳總監(jiān)那張油膩的胖臉堆滿了前所未有的“慈祥”笑容,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顛顛兒地迎了上來,一把拍在我肩上,力道大得讓我一個趔趄?!鞍?!小周!周大才子!
你可算來了!” 他嗓門洪亮,生怕別人聽不見,“我就說嘛!咱們小周一看就是人中龍鳳,
前途無量!以前那些項目啊,真是埋沒了!蘇總慧眼識珠,慧眼識珠??!
”他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那股子刻意到令人作嘔的諂媚勁兒,讓我胃里一陣翻騰。
周圍的同事,有的低頭假裝忙碌,
肩膀可疑地聳動;有的則毫不掩飾地投來或羨慕、或鄙夷、或純粹看戲的目光?!瓣惪偙O(jiān),
您言重了?!?我干巴巴地回應,試圖從他蒲扇般的大手下掙脫出來?!笆裁囱灾夭谎灾兀?/p>
” 陳總監(jiān)大手一揮,仿佛在指點江山,“‘星海城’那個項目,從現在起,
由你周嶼全權負責!代表我們策劃部,直接向蘇總匯報!這可是天大的信任?。⌒』镒?,
好好干!” 他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帶著一股隔夜韭菜盒子的味兒,
“跟蘇總……好好匯報,啊?前途大大的!”全權負責?向蘇晚直接匯報?
我腦子“嗡”的一聲,陳總監(jiān)后面那些暗示性極強的話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這哪里是重用?
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把我這個“關系戶”推到風口浪尖,
成了全公司茶余飯后的笑料和靶子!蘇晚她……到底想干什么?接下來的日子,
簡直成了人間煉獄。頂著“蘇總幼兒園老公”這個金光閃閃(或者說,恥辱無比)的頭銜,
我的一舉一動都被放大了無數倍。茶水間里,只要我一進去,
原本熱烈的八卦聲立刻變成尷尬的咳嗽。去其他部門協調點資料,
對方要么陰陽怪氣地拖著不給,要么就皮笑肉不笑地來一句:“喲,周特派員來啦?
這點小事還用您親自跑?跟蘇總說一聲不就行了?”更讓我憋屈的是工作本身。
蘇晚對我的要求,苛刻到了變態(tài)的地步。項目方案一次次被打回,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掃過我的PPT時,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笆袌鰯祿伪∪?,
邏輯鏈條斷裂,創(chuàng)意點陳舊得像出土文物。” 她纖長的手指敲著桌面,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重做?!薄坝脩舢嬒衲:袋c抓不準,你是靠猜在做方案嗎?重做。
”“視覺呈現毫無沖擊力,預算分配一塌糊涂。周嶼,這就是你‘全權負責’的水平?
”每一次駁回,都伴隨著辦公室里壓抑的嗤笑聲和更加意味深長的目光。
我像個被剝光了衣服示眾的小丑,所有的努力和掙扎在他們眼里,
都成了依附裙帶關系的無能證明。巨大的壓力像山一樣壓下來。
白天在公司強撐著應付各種目光和刁難,晚上回到家,對著電腦屏幕,常常熬到凌晨三四點。
煙灰缸堆滿了煙頭,咖啡杯里的殘漬結了厚厚一層垢。窗外城市的霓虹閃爍,
映在我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一片模糊的絕望。又一次方案被蘇晚冷著臉打回后,
我把自己關在出租屋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用冷水一遍遍沖刷著臉。鏡子里的男人臉色憔悴,
眼窩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狼狽得像條喪家之犬?!安?!
” 我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瓷磚上,指關節(jié)傳來劇痛。
憤怒、不甘、屈辱……種種情緒像毒蛇一樣噬咬著心臟。憑什么?
就因為那張可笑的“結婚證”?就因為她蘇晚的一句話?
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狠勁猛地沖上頭頂。去他媽的裙帶關系!去他媽的冷嘲熱諷!
老子偏要做出來給你們看!蘇晚,你不是瞧不上嗎?老子偏要做出個讓你挑不出毛病的方案!
我要用實力,狠狠抽爛那些看笑話的嘴臉!被逼到懸崖邊的人,要么粉身碎骨,
要么長出翅膀。我選擇后者。憤怒和不甘成了最烈的燃料,燒盡了最后一絲懈怠和僥幸。
我開始瘋了似的撲在項目上。白天厚著臉皮,無視那些刺人的目光,
一遍遍去磨銷售部要最新的市場反饋數據,
軟硬兼施;晚上鉆進浩瀚的網絡資料庫和行業(yè)報告里,像淘金一樣尋找支撐點。創(chuàng)意枯竭時,
就灌下整杯苦得發(fā)澀的黑咖啡,在房間里踱步到天亮,
把每一個可能的點子在腦子里反復推演、撕裂、重組。我甚至翻出了大學時塵封的專業(yè)書籍,
那些曾經覺得枯燥無用的理論模型,此刻成了救命稻草。一遍遍建模,一遍遍模擬,推翻,
重來,再推翻……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檔和圖表,
記錄著我每一個瀕臨崩潰又咬牙挺住的深夜。煙灰缸滿了又倒,倒了又滿。窗外,
城市的燈火明滅,見證著一個“關系戶”沉默而瘋狂的掙扎。不知熬了多少個通宵,
當清晨第一縷慘白的光線透過沒拉嚴的窗簾縫隙,刺在我酸澀腫脹的眼睛上時,
一份全新的、凝聚了我全部心血的“星海城”推廣方案,
終于完完整整地躺在了我的電腦桌面上。文檔關閉前,我盯著那個標題,
疲憊到極點的身體里,卻涌起一股近乎悲壯的平靜。蘇晚,這次,你還能挑出什么刺?
---3 方案拍臉蘇晚的反饋比想象中來得快。第二天下午,內線電話響起,
她那清冷得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傳來:“周嶼,帶上你的最終方案,十分鐘后,小會議室,
向恒遠李總做最終匯報?!焙氵h李總?那個業(yè)界出了名挑剔、難纏,
綽號“李禿頂”的甲方爸爸?我的心猛地一沉。上次項目碰頭會,
這老家伙就對我們百般刁難,唾沫橫飛地罵了半小時,差點把陳總監(jiān)當場罵哭。
蘇晚竟然直接跳過內部評審,讓我這個“關系戶”去撞這堵最硬的墻?我深吸一口氣,
抓起打印好的、還帶著打印機余溫的方案,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發(fā)白。行,是騾子是馬,
拉出來遛遛!這堵墻,老子今天撞定了!推開小會議室厚重的門,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長條會議桌的主位上,恒遠的李總頂著標志性的锃亮腦門,大馬金刀地坐著,
肥碩的手指不耐煩地敲著桌面。他旁邊坐著幾個助理,個個面無表情,眼神倨傲。我們這邊,
陳總監(jiān)點頭哈腰地陪著笑,蘇晚則坐在李總斜對面,一身黑色套裝,氣場沉靜,
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平板,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我的出現,
讓李總那雙綠豆小眼里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厭煩?!疤K總,”他拖長了調子,
看都沒看我,“你們蘇氏是沒人了?還是覺得我們恒遠的項目太小,
隨便派個阿貓阿狗就來糊弄?”陳總監(jiān)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冷汗肉眼可見地從他額角滲出來。
我強迫自己忽略那刀子般的目光,走到投影儀前,插上U盤。手心里全是汗,喉嚨發(fā)干,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一樣狂跳。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蘇晚。她終于抬起頭,
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過我,沒有鼓勵,沒有警告,像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這該死的平靜,
反而像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我心頭的慌亂,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冷靜。行,蘇晚,你看好了。
“李總,各位恒遠的領導,”我開口,聲音出乎意料地平穩(wěn),“我是星海城項目負責人,
周嶼。下面由我向各位匯報最終推廣方案。”我點開PPT,
精心設計的動態(tài)封面簡潔有力地呈現出來。
不再理會李總那不耐煩的咂嘴聲和陳總監(jiān)如坐針氈的樣子,我摒棄了一切花哨的開場白,
直接切入核心。“經過深入的市場調研和用戶畫像分析,我們認為星海城的目標客群,
核心痛點并非傳統(tǒng)認知的‘高端奢華’,
而是‘時間價值’與‘圈層歸屬感’的錯位焦慮……” 我調出最新的數據支撐圖表,
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因此,我們摒棄了傳統(tǒng)的地標轟炸和明星代言策略,
核心創(chuàng)意定為‘時間銀行·圈層密鑰’……” 我闡述著方案的核心亮點,
將用戶痛點與解決方案緊密結合,
每一個策略點背后都有詳實的數據模型和落地執(zhí)行細節(jié)支撐。
會議室里只剩下我清晰的聲音和PPT翻頁的輕微聲響。然而,沒等我講到預算部分,
李總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水杯都跳了起來?!皦蛄?!” 他滿臉橫肉都因憤怒而抖動,
唾沫星子直接噴到了我面前的桌面上,“什么狗屁‘時間銀行’!花里胡哨!全是虛的!
周嶼是吧?你懂不懂房地產營銷????我們要的是沖擊力!是噱頭!是請頂流明星站臺!
是把廣告鋪滿全城每一個角落!砸錢!懂嗎?砸錢才能聽到響!”他像頭被激怒的公牛,
指著我的鼻子咆哮:“你看看你這方案!預算摳摳搜搜,
全搞些虛頭巴腦的線上活動、社群運營?糊弄鬼呢!這種方案,狗都不看!
我看你們蘇氏就是沒誠意!不想合作就直說!”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空氣凝固得能滴出水。
恒遠那幾個助理臉上露出了然和譏諷的神色。陳總監(jiān)面如死灰,嘴唇哆嗦著,
想解釋又不敢開口。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憤怒和連日積壓的憋屈讓我?guī)缀跻Э亍?/p>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就在我即將爆發(fā)的前一秒,一個清冷、平靜,
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響了起來。“李總?!笔翘K晚。她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平板,
緩緩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而堅定的聲響。她走到會議桌前,
目光平靜地直視著暴怒的李總,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極淡的、近乎禮貌的微笑。然后,
她做了一件讓所有人,包括我,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拿起我放在桌面上那份厚厚的方案文本,掂了掂,手腕一揚——“啪!”一聲脆響,
厚厚的方案文本不偏不倚,結結實實地拍在了李總那張油光锃亮的腦門上!力道之大,
讓李總整個人都懵了,肥碩的身體晃了晃,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
他捂著瞬間紅了一片的額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整個會議室,
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蘇晚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帶著一種冰封千里的寒意:“李總,嘴巴放干凈點。方案行不行,是專業(yè)判斷,
不是靠嗓門大小?!彼D了頓,目光銳利如刀鋒,掃過恒遠那幾個目瞪口呆的助理,
最后落回李總那張因驚怒而扭曲的臉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這是我老公周嶼的方案。
”“我們蘇氏,只按這個做。”“你恒遠,愛簽,不簽。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李總捂著腦門,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從暴怒到驚愕,
再到一種難以置信的茫然,最后定格在豬肝般的醬紫色。他嘴唇哆嗦著,像條離了水的魚,
半天沒憋出一個字。他旁邊那幾個剛才還一臉倨傲的助理,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微張,活像一排被雷劈傻了的鵪鶉。陳總監(jiān)更是徹底石化在原地,
臉上的肥肉僵硬地抽搐著,看向蘇晚的眼神充滿了驚恐,
仿佛在看一個徒手拆了核彈的女魔頭。而我?我站在投影儀旁,
整個人像是被一道九天神雷劈了個外焦里嫩。耳朵里嗡嗡作響,
反復回蕩著蘇晚那句石破天驚的宣告——“這是我老公周嶼的方案”。老公?
她剛才……叫我老公?在這么劍拔弩張、一地雞毛的場合?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臉頰不受控制地發(fā)起燒來。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又猛地松開,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
震驚、荒謬、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巨大爽感的悸動,像海嘯一樣席卷了我全身。
蘇晚她……她瘋了嗎?為了我這份方案,為了給我撐腰,她竟然……我下意識地看向她。
她依舊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米白色的西裝在會議室的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側臉線條清晰而冷峻,剛才拍案而起的銳利氣勢尚未完全收斂,像一柄剛剛飲血歸鞘的利劍。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她眼尾余光掃過我的一瞬間,
似乎有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赧然飛快掠過,快得如同錯覺?!疤K、蘇晚!
你……你……” 李總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指著蘇晚的手指都在顫抖,氣得語無倫次,
“你欺人太甚!你們蘇氏……等著!這項目,沒完!我們恒遠……”“李總,
” 蘇晚打斷他,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冷,甚至帶上了一絲公式化的疏離,
“項目合作的基礎是專業(yè)和尊重。既然貴方對我們的專業(yè)判斷和方案核心價值如此不認同,
那確實沒有必要繼續(xù)浪費時間?!彼⑽㈩h首,
動作優(yōu)雅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后續(xù)解約事宜,我的法務部會聯系貴公司法務。
慢走,不送。”李總那張臉由紫轉黑,又由黑轉白,最后狠狠瞪了蘇晚一眼,
又怨毒地剜了我一下,猛地一揮手,帶著他那幾個噤若寒蟬的助理,像一群斗敗了的公雞,
灰溜溜地摔門而去。那扇厚重的門板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會議室頂燈都晃了晃。
會議室里只剩下蘇氏的人??諝庖琅f凝固著,彌漫著硝煙過后的死寂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震撼。
陳總監(jiān)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蘇晚面前,
臉上堆滿了劫后余生的諂媚和更加深重的恐懼:“蘇總!蘇總英明!霸氣!
那姓李的早就該收拾了!仗著是老客戶就……” 他語無倫次地拍著馬屁。
蘇晚連眼角的余光都沒分給他,只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陳總監(jiān)的奉承話戛然而止,臉上的笑容僵住,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他張了張嘴,
終究沒敢再放一個屁,臊眉耷眼地夾著尾巴,也飛快地溜出了會議室。門再次關上。
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我和蘇晚??諝獍察o得可怕。投影儀的光束無聲地打在幕布上,
停留在方案最后一頁那個簡潔有力的LOGO上。
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沖突仿佛只是一場荒誕的夢,
只有空氣中殘留的緊張感和蘇晚身上那未曾完全散去的凜冽氣場,
提醒著我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站在原地,手腳都有些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剛才那股熱血上涌的激動和爽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局促和……心跳加速。
尤其是想到她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老公”。蘇晚轉過身,終于正眼看向我。
她的目光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個拍案而起、語驚四座的人不是她。她走到會議桌前,
拿起剛才被她用來當“武器”的、我的那份方案文本。封面上還沾著點李總腦門上的油印。
她修長的手指拂過那點污漬,動作很輕。然后,她抬起頭,看向我。那雙漂亮的眼睛里,
沒有了面對李總時的冰寒銳利,也沒有了慣常的疏離淡漠,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帶著審視和一絲復雜意味的光?!胺桨福?/p>
做得不錯?!?她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落在我耳中。就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
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連日來的疲憊、委屈、掙扎、壓力……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一股酸澀猛地沖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發(fā)熱。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發(fā)不出聲音。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個帶著濃重鼻音的、干巴巴的:“……謝謝蘇總。
”蘇晚看著我,沒再說什么。她將那份方案輕輕放回桌面,拿起自己的平板和手包,
轉身走向門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就在她的手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腳步卻微微頓了一下。她沒有回頭,只是側了側臉,
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丟下了一句輕飄飄的話:“晚上……一起吃飯。有事。
”門開了,又關上。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心臟還在為那句“老公”而狂跳,
耳邊又回響起她最后那句“一起吃飯”。腦子徹底成了一團漿糊。蘇晚……她到底想干嘛?
---4 大排檔溫情蘇晚選的吃飯地方,不是什么米其林三星,也不是什么私密會所,
而是一家……吵吵嚷嚷、煙火氣十足的街邊大排檔。
這反差大得讓我一度以為自己導航出了問題。塑料桌椅油膩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