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燈慘白的光束如同冰冷的探照燈,將手術(shù)臺上蘇棠毫無血色的臉照得纖毫畢現(xiàn)。
冷汗浸濕了她額角的栗色短發(fā),一縷縷貼在皮膚上。她急促地喘息著,
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胸腔深處拉風(fēng)箱般的雜音,每一次呼氣都帶出粉紅色的血沫。
那雙曾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因劇痛和失血而有些渙散,
卻依舊死死盯著被按在地上的江臨,里面燃燒著絕不屈服的火焰和無聲的催促。“江醫(yī)生,
時間可不多了?!钡栋棠樀穆曇魩е鴳蛑o的殘忍,他手中的匕首在蘇棠頸側(cè)危險地比劃著,
冰冷的刀鋒幾乎貼上她跳動的脈搏?!笆强粗@位漂亮記者斷氣,還是拿起刀,
像個真正的醫(yī)生那樣,救她?”“選??!”旁邊一個黑衣人猛地踹在江臨的腰肋上,
劇痛讓他眼前一黑,悶哼出聲。江臨的視線死死鎖在蘇棠痛苦的臉上,
又猛地掃向地上那把染著暗紅污跡的手術(shù)刀。
冰冷、絕望、憤怒…無數(shù)種情緒在他胸腔里瘋狂沖撞,幾乎要將理智撕裂。
但就在這瀕臨崩潰的邊緣,
一種源自無數(shù)次生死關(guān)頭錘煉出的本能接管了他的身體——那是醫(yī)生的本能,
是無論身處何地、面對何種絕境,都要與死神搏斗的本能!他停止了徒勞的掙扎,
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被死死按在地上的頭顱緩緩抬起,
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汗?jié)竦念~發(fā),如同淬火的寒冰,直直刺向刀疤臉?!胺砰_我。
”江臨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不讓我動手,她立刻就會死。你們什么也得不到。
”刀疤臉瞇起眼睛,審視著江臨眼中那決絕的、近乎瘋狂的光芒。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他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揮了揮手:“放開他。讓他‘救’。
”按住江臨的力量驟然消失。他顧不上手腕腳踝被束帶勒出的深痕和火辣辣的疼痛,
幾乎是撲到那把手術(shù)刀前,一把將它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
帶著鐵銹和干涸血跡的粗糙感。
這不再是醫(yī)院里那些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消毒、閃爍著無菌寒光的神兵利器,它是一把粗糙、簡陋,
甚至可能攜帶致命病菌的兇器。但此刻,它是他唯一的武器,唯一的希望!他掙扎著站起身,
踉蹌著沖到手術(shù)臺邊。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
瞬間掠過蘇棠的身體:她左側(cè)下胸壁靠近腋中線處,
一個不規(guī)則的傷口正隨著她艱難的呼吸微微張合,暗紅色的血液汩汩涌出,
浸透了深色的衣料。傷口邊緣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紫紺色。每一次吸氣,
她整個左胸廓都反常地凹陷下去——典型的張力性氣胸體征!更危險的是,
結(jié)合她咯出的血沫和急促的呼吸雜音,很可能還伴隨有肺部的挫裂傷!時間就是生命!
每一秒流逝的空氣都在壓縮著她殘存的肺葉,擠壓著她脆弱的心臟!“按住她!
”江臨的聲音如同炸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是對刀疤臉的手下喊的。他需要幫手,
哪怕是最兇惡的敵人。一個黑衣人下意識地聽從了這專業(yè)命令的威壓,
上前用力按住了蘇棠的肩膀。江臨再沒有任何猶豫。他猛地撕開蘇棠傷口周圍的衣服,
暴露出那片紫紺、腫脹、正隨著呼吸詭異起伏的皮膚。沒有消毒,沒有麻醉,沒有無菌環(huán)境!
他手中的手術(shù)刀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厲,精準(zhǔn)地沿著左側(cè)鎖骨中線第二肋間隙的位置,
狠狠地、垂直地刺了下去!“呃——!”蘇棠的身體猛地向上彈起,
又被黑衣人死死按回冰冷的金屬臺面。劇痛讓她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短促慘哼,
牙齒深深陷入下唇,鮮血瞬間涌出。豆大的汗珠從她慘白的額頭滾落。刀鋒刺入皮肉,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噗嗤”聲。阻力傳來,那是堅韌的肌肉和筋膜。江臨手腕猛地加力,
穩(wěn)定而堅決地向下切割!鮮血立刻順著刀槽涌了出來。他需要切開皮膚、皮下組織、肌層,
直達壁層胸膜!刀疤臉和他手下饒有興致地看著,如同在欣賞一場血腥的表演,
臉上帶著殘忍的興奮。就在手術(shù)刀切割到足夠深度,
層胸膜進入胸腔的瞬間——一股帶著甜腥味的、強勁的、溫?zé)岬臍饬髅偷貜那锌谔巼娚涠觯?/p>
發(fā)出尖銳的“嘶——”聲!如同高壓輪胎被驟然刺破!
噴射的氣流甚至將江臨臉上的汗水和濺上的血珠都吹開了!
蘇棠原本因極度缺氧而劇烈起伏的胸膛猛地一滯!緊接著,她如同瀕死的魚重新回到水中,
貪婪地、大口地吸入空氣!那令人心碎的拉風(fēng)箱般的雜音驟然減輕!
頸部的靜脈怒張也明顯緩解!“氣放了…”江臨的聲音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嘶啞,
緊繃的神經(jīng)并未放松。這只是第一步!暫時解除了最致命的張力性氣胸,但她的肺葉被刺破,
內(nèi)部還在出血!必須盡快找到出血點并處理!否則失血和感染同樣會要了她的命!
他需要探查!需要進入胸腔!江臨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掃過蘇棠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
掃過那剛剛切開、還在涌出血液和氣體的切口,最后,
落回手中那把染滿鮮血、微微卷刃的手術(shù)刀上。
刀疤臉和他手下那如同毒蛇般冰冷戲謔的目光,像芒刺一樣釘在他的背上?!鞍训督o我磨利!
”江臨頭也不抬,聲音冷硬如鐵,是對著刀疤臉說的。他需要更鋒利的刃,
才能進行更深更精細的操作?!澳サ叮俊钡栋棠樝袷锹牭搅耸裁礃O其滑稽的事情,
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嗤笑,“江大醫(yī)生,你當(dāng)這里是你的手術(shù)室呢?還給你配個磨刀石?
”他踱步到手術(shù)臺邊,饒有興致地看著江臨沾滿血污的手和那把簡陋的刀,
眼神里充滿了貓戲老鼠般的殘忍,“我看這樣就挺好。你不是很厲害嗎?用這把破刀,
一樣能救人,對吧?”他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江臨握刀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他不再理會刀疤臉的嘲弄,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蘇棠的傷口上。
他用手指粗暴地撐開那個簡陋的切口,沒有肋骨牽開器,
他只能用血肉之軀去對抗堅韌的肌肉和骨性結(jié)構(gòu)!指尖被粗糙的骨緣劃破,
鮮血混入蘇棠的傷口中。他強迫自己忽略那鉆心的疼痛和巨大的阻力,
將手指探入那溫?zé)?、黏滑、充滿血腥氣的胸腔!
指尖傳來的是滑膩的肺組織、搏動的心臟邊緣、還有…大量溫?zé)岬囊后w!血液!
他需要找到那個正在汩汩冒血的破口!“唔…”蘇棠的身體再次劇烈地抽搐起來,
劇痛讓她幾乎昏厥過去,意識在黑暗的邊緣沉浮?!鞍醋。e讓她動!”江臨厲聲喝道,
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按著蘇棠的黑衣人下意識地加重了力道。
江臨的手指在狹小的空間里艱難地探索、按壓、尋找。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每一秒都伴隨著蘇棠痛苦的呻吟和江臨粗重的喘息。汗水混著血水,
沿著他的下頜線不斷滴落,砸在蘇棠冰冷的皮膚上。突然,他的指尖觸碰到一處異常!
在肺葉的某處邊緣,一個撕裂的創(chuàng)口正隨著心臟的搏動,一股股地涌出暗紅色的血液!
找到了!出血點!“止血鉗!”江臨幾乎是吼出來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涌血的破口,
向旁邊伸出手。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應(yīng)。然而,
回應(yīng)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黑衣人看戲般的目光。刀疤臉抱著手臂,
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江臨絕望的掙扎,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意。江臨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他。沒有工具!什么都沒有!
他只有一把卷了刃的破手術(shù)刀和沾滿鮮血的手指!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蘇棠的血流干?!不!
絕不!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江臨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手術(shù)臺周圍!墻角!
那堆蒙著厚厚灰塵的廢棄推車!
視線——那是一個銹跡斑斑、幾乎被灰塵掩埋的、老式的、用于夾持敷料或組織的直血管鉗!
雖然銹蝕嚴重,鉗尖甚至有些變形,但它的基本結(jié)構(gòu)還在!希望的火苗瞬間點燃!“那個!
墻角!把那個生銹的鉗子拿過來!”江臨指著角落,對著按住蘇棠的黑衣人命令道,
聲音急促而嘶啞,帶著搏命般的瘋狂。黑衣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刀疤臉。
刀疤臉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似乎也想看看江臨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他懶洋洋地揚了揚下巴:“去,拿給他?!焙谝氯怂砷_按住蘇棠的手,快步跑到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