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的香港,油麻地的舊巷像一條被遺忘的絲帶,纏繞在林立的樓宇間。
潮濕的霉味混著街邊小吃攤飄來的香氣,在空氣里發(fā)酵出獨特的味道。
十六歲的譚詠麟縮在紙箱堆后,背靠著冰冷的墻壁,
指尖因用力攥著那張皺巴巴的退學通知而泛白。幾天前,
他還和樂隊的伙伴們在排練室里揮灑汗水,暢想著能在紅磡體育館舉辦屬于自己的演唱會。
可現(xiàn)實卻給了他狠狠一擊——樂隊主唱卷走了大家辛辛苦苦攢下的演出籌備費,
消失得無影無蹤。鼓手和貝斯手互相指責,最后不歡而散。他拿著僅剩的幾枚硬幣回到家,
迎來的是父親嚴厲的斥責和母親無奈的嘆息?!罢炀椭劳嬉魳?,能當飯吃嗎?
”父親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刺穿了他所有的驕傲。退學通知上的字跡模糊不清,
卻像烙印一樣刻在他的心上。他覺得自己像個被世界拋棄的垃圾,
蜷縮在這個無人問津的角落,連呼吸都帶著苦澀。“喂,你擋住我的路啦。
”清脆的聲音像一陣清風,吹散了巷子里的沉悶。譚詠麟猛地抬頭,
看到一個穿藍白校服的女孩背著書包站在面前,辮子上的蝴蝶結(jié)歪歪扭扭,
像是剛在操場上瘋跑過。她手里攥著一個小小的瓷碗,里面裝著半塊吃剩的紅豆沙。
女孩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嫌棄地繞開,反而蹲了下來,把瓷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我阿婆說,
吃點甜的,煩心事會少點?!弊T詠麟別過臉,喉結(jié)滾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狽。“我叫唐霜怡,”女孩自顧自地說,
指尖輕輕戳了戳他校服上繡著的名字,“譚詠麟?名字挺好聽的。你看這巷子頂上,
”她突然指向天空,譚詠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狹窄的天空被樓宇切割成不規(guī)則的形狀,
幾縷陽光正費力地從云層中鉆出來,“就算樓再密,總有光漏下來的。”那天,
女孩沒有多問他的事情,只是坐在他旁邊,絮絮叨叨地講著學校里的趣事。
她說班里的男生總愛捉弄女生,說老師講課像催眠曲,說校門口的糖畫師傅手藝特別好。
譚詠麟靜靜地聽著,心里的陰霾似乎被這清脆的聲音驅(qū)散了一些。從那天起,
女孩每天放學都會來這里。有時帶一顆水果糖,有時帶一本漫畫書,有時只是坐在他旁邊,
默默地陪著他。譚詠麟漸漸不再抗拒,偶爾會回應她幾句。他知道了她住在附近的舊樓里,
知道了她的阿婆最疼她,知道了她喜歡畫畫。一周后的一天,女孩像往常一樣來見他,
卻不像平時那樣嘰嘰喳喳。她從書包里拿出一張揉得軟軟的紙條,塞到他手里,
然后低著頭小聲說:“我要搬家啦,跟阿婆去別的地方住?!弊T詠麟的心猛地一沉,
他打開紙條,上面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旁邊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記得看天上的光。
”他攥著紙條,看著女孩背著書包漸漸遠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那天晚上,
他在巷子里坐了整夜。手里的紙條被汗水浸濕,卻被他緊緊攥著,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他揣著僅剩的積蓄,重新找了家樂隊試音。當他站在試音室里,
抱著吉他唱出第一句歌詞時,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女孩的笑臉和那句“記得看天上的光”。后來,
譚詠麟真的一步步走上了舞臺。每次站在聚光燈下,感受著臺下觀眾的歡呼和吶喊,
他總會想起那個扎著歪歪扭扭蝴蝶結(jié)的女孩,想起她眼里比星光還亮的光。他知道,
是那個女孩在他最絕望的時候,為他點亮了一盞燈。2000年的深秋,
香港的夜晚帶著一絲涼意。維多利亞港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遠處的高樓大廈燈火輝煌,
勾勒出這座城市繁華的輪廓。譚詠麟剛結(jié)束一場演出,疲憊地坐在保姆車里,
翻看著手下遞過來的一堆歌迷信。車緩緩行駛在海邊的公路上,他無意間抬起頭,透過車窗,
瞥見橋邊立著一個單薄的身影。那是一個女人,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風衣,
長發(fā)被海風吹得凌亂,她靜靜地站在欄桿邊,失神地望著翻涌的海浪。不知為何,
譚詠麟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個女人的姿態(tài),那種絕望而無助的神情,
太像當年的自己了——仿佛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肩上,絕望像潮水一樣漫過胸口,
連呼吸都帶著苦味。“停車。”他下意識地對司機說。司機愣了一下,隨即緩緩停下了車。
譚詠麟推開車門,迎著微涼的海風走了過去。越靠近那個女人,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強烈。
他看到女人的手腕上,隱約有一道紅色的痕跡,像是剛被什么東西劃過。“小姐,
這么晚了還在這兒?”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女人緩緩轉(zhuǎn)過頭,
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唯有一雙眼睛,在夜色里亮得驚人。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
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芭c你無關(guān)。”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絲倔強的尾音。
譚詠麟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他想起了當年在油麻地舊巷里的自己,
想起了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我知道很難,”他放緩了語氣,
努力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但再難,也總有光漏下來的?!边@句話像是一道驚雷,
在女人的心里炸開。她猛地一震,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一樣,眼神里閃過一絲困惑和驚訝。
她抬頭仔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譚詠麟看出了她的疲憊和絕望,也沒有再多問,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車:“先上車吧,風大,
別凍著了?!迸霜q豫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真誠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跟著他上了車。車里很暖和,譚詠麟讓助理拿來一條毯子遞給她?!爸x謝你?!迸说吐曊f,
把毯子裹在身上,身體稍微放松了一些。“我叫譚詠麟。”他自我介紹道?!疤扑?。
”女人輕聲回應。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譚詠麟看著窗外飛逝的夜景,
心里卻一直在想唐霜怡的事情。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讓她如此絕望?
而唐霜怡則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公司破產(chǎn)的場景,
一會兒是摯友背叛的畫面,一會兒又是家人冷漠的眼神。到了譚詠麟的工作室,
他把唐霜怡安頓在休息室?!斑@里有床,你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他溫和地說。唐霜怡點了點頭,看著譚詠麟離開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她不明白,為什么一個陌生人會對自己這么好。第二天一早,唐霜怡醒來時,
發(fā)現(xiàn)床頭柜上放著一份早餐。她走到客廳,看到譚詠麟正在廚房里忙碌著。“醒了?
快來吃早餐吧?!弊T詠麟笑著說。唐霜怡走過去,坐在餐桌旁,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穿著簡單的家居服,沒有了舞臺上的耀眼光芒,卻多了一份平易近人的溫暖。“譚先生,
昨天真的謝謝你?!薄安挥每蜌?。”譚詠麟把一杯熱牛奶遞給她,“能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嗎?
或許我能幫上忙?!碧扑聊艘粫海坪踉讵q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經(jīng)歷告訴一個陌生人。
但看著譚詠麟真誠的眼神,她最終還是開口了。原來,唐霜怡曾經(jīng)有一家自己的設(shè)計公司,
生意一直不錯??删驮趲讉€月前,她最信任的合伙人卷走了公司所有的資金,
還把公司的客戶資源全部帶走,導致公司一夜之間破產(chǎn)。她不僅背負了巨額的債務,
還被曾經(jīng)的摯友背叛,心里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更讓她絕望的是,當她向家人求助時,
家人卻覺得她丟盡了臉面,與她斷絕了關(guān)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感覺整個世界都拋棄了我?!碧扑f著,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昨天晚上,我站在橋上,
真的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了?!弊T詠麟靜靜地聽著,心里充滿了同情。
他沒想到唐霜怡竟然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磨難,這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皠e灰心,
”他安慰道,“我當年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被朋友背叛,事業(yè)受挫,覺得人生跌到了谷底。
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只要不放棄,總會有轉(zhuǎn)機的。”唐霜怡抬起頭,看著譚詠麟,
眼神里多了一絲希望?!罢娴膯??”“真的?!弊T詠麟肯定地點點頭,“相信我,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弊T詠麟的工作室不算豪華,但布置得很溫馨。
休息室里有一張柔軟的沙發(fā)床,旁邊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音樂專輯和書籍。
窗外是一片小小的庭院,種著幾株綠植,給這個空間增添了一絲生機。